“现在你们之间牵扯着一个孩子,其实抚养权的问题,也不是非得属于某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试着去原谅他?”萧羽尘试探着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看见季可妤惊愕的看着他,随即见她笑了笑,像是觉得这样的提议有多么可笑,说:“你们没有经历过那种折磨,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萧羽尘看着她这个样子,并没有觉得生气,只是轻声跟她说:“这只是一条路,要怎么走还是得你自己去决定,不管孩子的抚养权能不能拿到,你都该理智一点去想想以后的打算。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有什么困难,我也是尽力帮你。”
“……抱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绪不太礼貌,季可妤低声道歉。
她这些事本来跟萧羽尘完全无关,他们之间来要好的朋友都算不上,他还愿意提她分析这些事帮她想办法就很好了,不该把情绪发泄在他的身上。
萧羽尘温柔的笑了笑说:“没事,你说得也没错,我们只是局外人,并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该怎么去选择,还是看你自己。”
“我只想拿到孩子的抚养权……”
“那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想法?”
一语点中,季可妤愣怔不动。
孩子的想法,好像她确实疏忽了,她只顾着自己,却忘记去考虑孩子是不是愿意跟着她。
说是让她自己选择,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
带着孩子还是留下孩子,对孩子来说或许都是一种伤害吧。
她自己能够体会父母离异的滋味,就算继母或者继父对她再好,恐怕孩子也会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家吧,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去经历一遍,可是所有的问题都成了一个死结,找不到一个完美的方法。
下午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想着都是霍紫桦昨晚去医院抢救了,想着情况也不好。
心里居然还担心着,万一他真的死了怎么办?
曾经亲手用匕首想过要他去死,然而如今却又害怕他会离开,只是害怕萤萤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那天大雨,霍紫桦来这里找她们的时候,就看得出他状态不是很好,面色惨白没有血色,整个人也成病态的消瘦,怪不得萤萤会这么担心他。
中午吃饭回来的时候,萤萤还吵着要去找爸爸,刚刚醒来也提到了,虽然被她敷衍过去了,但是看得出孩子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清楚这样的现状维持不了多久了,她也没有这个权利去阻止萤萤跟他父亲的见面,也不想再欺骗孩子了。
倘若霍紫桦真的有什么是,她却瞒着萤萤,日后萤萤问起来,恐怕还会责备她吧?
傍晚,饭后跟尹浅夏约好一起去了昨天的公园,款款也想找萤萤,萤萤也吵着要找款款,孩子之间的世界纯粹而简单,一起玩闹着,多希望他们永远也不要长大。
“可妤,你要不要带去医院看看她爸爸?”
可妤闻言,然而低着头轻笑着摇了摇说:“……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尹浅夏只是沉了一口气说:“下午的时候我跟阿琛一起去了一趟医院,他醒着,但是没什么精神,情况很不好,医生说是他自己想要放弃了,没有什么求生意识了。”
季可妤抿了抿唇,心里紧了一下,随后淡笑着说:“那是他的事,我又不能掌控一个人的生死。”
尹浅夏其实挺心疼这一家人的,尤其是带着款款回到霍司琛身边之后,她就更加感觉到,家庭的完整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孩子都很重要。
轻叹了一声,抓着可妤紧紧拽成拳头的手说:“可妤,我知道过去的事你放不下,但是你们现在比较有孩子了,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生活,至少萤萤还有爸爸妈妈,医院那边也再给霍紫桦找新的配型,配型成功的话,成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就算不移植,他的精神状况要是好一些,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我就想说,他心里的结肯定跟你有关系,你就带着孩子去看看他,让他乐观一点。”
尹浅夏说完,静静看着可妤的反应。
可妤只是沉默,像是在犹豫,又像是不愿意。
尹浅夏想了想接着说:“你也不想萤萤没有父亲吧?你要是不想去,让孩子去医院陪陪他也好,说不定看在孩子的份上,想着孩子以后还需要人照顾,他就会坚强一些呢?”
季可妤不知道为何鼻尖一酸,眸子也起了氤氲,但依旧良久没有表态。
尹浅夏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恶有恶报吧。
可妤至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他们也没有权利要求她去救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人都是自私的,都巴不得自己恨的人不得好死,可妤不想去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待会带萤萤过去吧,我就不去了。”沉默几许之后,可妤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尹浅夏闻言笑了笑,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果然可妤内心深处还是善良的。
“好,紫桦大哥那边,我也会帮你问问关于孩子的事,看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谢谢你夏夏……孩子的事不用去问了,留让萤萤留在她父亲身边吧,我之前问她愿意跟我还是跟她爸爸,她说爸爸身体不好,她要陪着爸爸。”可妤说完,估计是因为女儿的懂事,欣慰的笑了笑,继而却说,“或许我不该出现吧,去打扰萤萤的生活,却又不能陪着她。”
“可妤,你别这样说,萤萤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也一直想见你不是吗?至少这些天萤萤过得很开心啊,而且以后你也可以经常来看看萤萤,紫桦大哥允许的话,萤萤说不定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暂时跟你生活一段时间呢?”
季可妤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孩子,淡淡的弯起了嘴角,垂眸说:“明天就让孩子回家吧,我也打算回去了。”
“……不再多陪孩子几天吗?”
可妤摇摇头,“知足了,能陪孩子这段时间就足够了,萤萤今天也说了几次想找爸爸了。孩子或许只是好奇想见我吧,毕竟跟我接触得太少,还是跟她爸爸比较亲。”
离开的时候,尹浅夏就带着萤萤一起走了,打电话联系了霍司琛,然后直接去了医院。
季可妤一个人走回家,一路上心里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好像一下子自己又失去了全部,感觉空落落的,而心里却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心。
医院的廊道很安静,夜晚感觉更加阴森森的,尹浅夏抱着萤萤,霍司琛抱着款款,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尹浅夏询问了霍司琛一声:“……让孩子去是不是不太好?”
霍司琛看了萤萤一眼,孩子还沉浸在要见到爸爸的欣喜中,“她迟早得知道,谁也不能保证不出什么意外,与其到时候再告诉孩子,还不如现在让她有个准备。”
尹浅夏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对于孩子来说有些太沉重了,可就像霍司琛说的,她迟早都得知道。
说实话,现在所有人对霍紫桦都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就连她母亲,也把墓地都买好了。
作为一个母亲,若不是实在绝望了,又怎么愿意提自己的孩子操办这些事。
病危通知已经下了好几次了,一次两次能抢救过来,谁又能保证以后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
走到房门边,霍紫桦的母亲刚好从病房里走出来,抬手抹着眼泪,看见他们来了,急忙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看着尹浅夏怀里的孩子说:“萤萤怎么来了?”
“奶奶,我来看爸爸。”
奶奶像是有所顾虑,看了看病房里面,将萤萤抱下来放在地上牵着,然后小声对尹浅夏说:“她爸爸不希望孩子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尹浅夏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可是孩子迟早会知道,而且医生不是也说,紫桦大概求生意识不强,我就想让萤萤过来陪他说说话,或许有帮助。”
奶奶低头看了看萤萤,犹豫着,自然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孩子,随后就点了点头对尹浅夏说:“好,你们带孩子进去吧。”她说完就背过了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了起来。
尹浅夏只是给了霍司琛一个眼神,让他带着萤萤进去,然后拍了拍霍妈妈的肩膀说:“伯母,你也别太难过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霍妈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尹浅夏抿了抿唇,轻叹了一声,才走进了病房里。
霍紫桦躺在病床上,身上安置着各种仪器管子,病房里只有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刚刚还兴奋的萤萤,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愣住了,站在离病床一米远的距离,一脸无措,不敢再靠近。
尹浅夏走到孩子身后,萤萤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轻轻推了一下孩子,微笑着对孩子轻声说:“去吧,去看看爸爸。”
原本闭着眸子的霍紫桦,缓缓睁开了眼睛,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萤萤这才迈开脚步走到病床边,看着这个样子的霍紫桦,异常小心翼翼的叫道:“……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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