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颜林悦生》第143章 结局下

    回到开满玉米百合的别墅,天佑早就等在了门外,正翘首盼望着母亲的归来。
    远远的看到朝颜,林天佑兴奋的伸展双臂,摇晃着笨拙的身体,大声喊道:“妈妈……妈妈……”
    朝颜抱住天佑,亲了又亲,直到发现孩子的目光疑惑的盯着她身后的男人时,才缓缓回头,赫然发现,男人的眼中泪光闪闪……
    “妈妈,他是谁?”
    朝颜鼻子一酸,艰难的说:“是爸爸。”
    林天佑显然对爸爸这个词是陌生的,模糊的,没有概念的,他胆怯的往母亲怀里靠了靠,这个家里,从他懂事起,就没有男人,没有爸爸。
    上官夫人走了出来,一看到眼前的情形,短暂的愣了数秒后,突然失去知觉昏厥过去……
    二小时后,她醒过来,惊慌的坐起身,一把握住朝颜的手:“妈刚才看到悦生了,妈刚才真的看到悦生了……”
    朝颜点头:“恩,我也看到了。”
    “怎么回事?是我们的错觉吗?!”
    “跟我来。”
    朝颜牵起她的手,走到窗前,窗外的大片草地上,开着五颜六色的百合花,花的中央有一张躺椅,此刻,有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孩子,正躺在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怀里酣然入睡,阳光柔和的照在他们身上,那是一副,多么美丽的画卷,是无数次出现在朝颜梦中,最温馨的场面……
    上官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她震惊的睨向身边的媳妇,颤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妈,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我和你一样,怕这只是错觉。”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不会一直有这样的错觉存在!!”
    上官梓妤疾步冲下楼,朝颜跟着下去了,她们两人来到林悦生面前,上官夫人上前握住他的手:“悦生,悦生是你吗?”
    这不是她一次看见自己的儿子,却是林悦生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他点点头:“是的。”
    他回答的很平静,和见到朝颜时完全不同的心情,没有太多心痛,有的,只是生疏的陌生感。
    林悦生抱起天佑,缓缓的走进别墅,把他放到卧室的床上,然后带上房门,对着门外的妻子和母亲说:“你们跟我来,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们。”
    三个人走进客厅,林悦生开始娓娓道出三年前的真相……
    “那天,你被他们带出去以后,我把假的怀表给了他们,之所以给他们假表,是因为我清楚他们不会放过我,他们把一枚定时炸弹放到了我身边,然后全部撤离,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对生死已然置之度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知道失去我,你会有多痛苦,就像我看到你被他们带走以后,我自己有多痛苦一样。”
    “他们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又闯进几个人,我以为还是他们那帮人,结果他们却迅速替我松了绑,然后带出了那间仓库,我被他们从后门带到了山上,在那里,我见到了姜腾宇,也才终于知道,原来他已经带人在加工厂周围埋伏了三天三夜,并且从窗外听到了仲华强一伙人的对话,才能在千钧一发时,及时的把我救了出来。”
    朝颜震惊的睨向他,憋眉问:“你说腾宇救了你?”
    “是。”
    林悦生笃定的回答,让她的心如同被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想起那一天,她去求他帮忙,恨不得给他跪来,可他却无情的拒绝了她,还赶她走,为什么后来又会改变主意呢?
    是因为他对她念及旧情,还是因为骨子里,他极力去压抑,却仍然沸腾的亲情……
    “悦生,既然你弟弟救了你,那你们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你都不回来找朝颜?”
    上官夫人虚弱的问,她问的,也是朝颜想知道的。
    “我不能回去找她,因为只要仲华强活着一天,我和朝颜,就不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他运筹莫展二十年,势力极其强大,想要扳倒他,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所以我听从了腾宇的提议,想要将来幸福,眼下,就必须放弃一切。”
    林悦生目光里的隐忍刺痛了上官夫人的心,也许,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比任何都痛,可是为了将来,却只能卧薪尝胆……
    “我发誓,若不能除去仲华强,我便一生不来见朝颜,如果不能带给她幸福安定的生活,我情愿让她以为我死了,也好过让她跟着我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强,所以从那天之后,当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真的死了,我便与腾宇离开了襄阳,一直在D市隐姓埋名,发展势力,布下天罗地网,伺机打仲华强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等了二年,没有等到一次机会,因为只有仲华强来D市,我们才有机会对他下手,若在他的地盘上,永远动不了他,就在我快要耐心尽失的时候,腾宇安抚我,说据可靠消息,明年三月仲华强会到D市参加一个帮派大会,他让我再等等,因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于是我决定,继续等,两年都等了,还在乎一年半载吗?!”
    “第三年春天,我终于等到了仲华强的到来,那一天,我和腾宇把整个D市几乎包围了,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他仲华强纵然长出翅膀,也难飞出我们的手掌心,当天夜里,在他下榻的酒店,我和腾宇同时用枪将他击毙,一个人击中左胸,一个人击中右胸,他当场咽气,临终前,看到竟然是死在我的手中,他的不甘多于震惊,可是一切都晚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而我没有亡,所以,他就必须死!”
    林悦生说到这里,朝颜和婆婆大致已经了解了情况,婆婆陷入了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三十几年前,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仲华强站在她的窗前,绝望的诅咒……
    爱情,从古至今,便是有毒的罂粟,不是伤了别人,便是伤了自己。
    朝颜缓缓起身,平静的离开了客厅,沿着雕花护手上了楼,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只要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倒,事实上,这艰苦的三年,苦的不是人,而是心。
    曾经,她幻想如果林悦生能死而复生,她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却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欣喜,反而被一种深深的沉痛感压得喘不过气,她知道,是自己那颗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开始撕裂、滴血、流泪……
    上官夫人凝视着媳妇的背影,扭头对儿子说:“去看看她吧,这几年,她过的很苦,为了你,什么傻事都做过。”
    他点点头,起身跟过去,来到敞开门的房间,一眼便看到了伫在窗前的朝颜。
    缓缓的走到她的身后,伸手圈住她,俯在她肩窝处,沙哑的说一句:“对不起……”
    朝颜的唇角颤抖,一行清泪从她紧闭的双眸里渗出来,滴到了他的手背上,三年来,她从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更以为今后,都不会再流泪,却在此刻,听到他的一句对不起,忍无可忍的泪流满面……
    “为什么要道歉?是因为你没有让我陪你一起死,还是因为你根本没死,却让我以为你死了,你感到愧疚,所以才说对不起?”
    朝颜厉声质问,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所有的一切,你受的委屈,你的担心,你的牵挂,你的痛苦,你的辛苦……”
    “不需要,痛也痛了,苦也苦了,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我的心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就这样不好吗?让我以为你死了,让我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不好吗!!”
    如果他不回来,她就不会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还是会痛,还是没有死得彻底……
    “你是在怨我吗?在恨我吗?恨我欺骗你吗?当初我是迫不得已,你以为让我放弃你,远离你,我的心就不痛吗?这三年,我的血无时无刻不在滴血,多少次,我想不顾一切的与你相认,却最终都被苟延残喘的理智控制住,如果敌人未除,等待我们的,也许会是下一场分别,已经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难道,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对我来说,一次就够了,真的,一次就够了!”
    林悦生抱紧她,眼泪滴到了她的劲边,温热的眼泪,不可能洗刷掉这三年的痛苦,朝颜挣脱出他的怀抱,身体抖的更厉害:“就算你想卧薪尝胆,我也会支持你,我可以带着孩子远离你,直到你成功的那一天,再与你相认,可是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那样走了,让我以为你死了,让我心如死灰的割断自己的动脉,让我哭的眼干泪尽,让我为了给你报仇,独身一人生平第一次拿枪杀了人,为什么走过了这么多痛苦之后,你却又回来了?你让我的心,如顾去面对过去的伤痛……”
    林悦生痛苦的闭上的眼,强行把她再次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朝颜,你真傻,如果你知道了我没有死,你还会那么痛苦吗?如果你不痛苦,仲华强怎么会相信,我是真的死了,人生,是靠赌的,没有十拿九稳的赢,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输,想要突破一切障碍,我们,总是要牺牲很多,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恨你,林悦生,我恨你……我恨你……”
    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她哭的惊天动地,似乎要把这三年里没有流过的眼泪,一次哭个痛快,她的手臂狠狠的捶打面前的男人,他伫着不动,任她发泄,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些,那么,被打死他也心甘情愿。
    朝颜已经很久没有情绪如此激动过,她一边打一边骂,明明已经筋疲力尽,却仍然不肯罢手,直到林悦生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吻住了她满是泪痕的脸,才制止了她无力的行为。
    林悦生隐忍的闭上眼,整个过程,没有满足的叹息,有的,只是哽咽和哭泣。
    男人哭了是因为真的爱了,女人哭了,若不是想放弃,便是真的觉得幸福了。
    ……
    深夜,朝颜醒来,发现林悦生正静静的凝视她。
    “怎么不睡?”
    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后,她终于回归了平静,眼前,就是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只要,她伸出手。
    “不敢睡,和你一样,担心这只是梦境,梦醒后,一切都是错觉。”
    她终于向他伸出了手,向她的幸福伸出了手:“悦生,感觉到了吗?我是真实存在的,而你,也一样。”
    守得云开见月明,经历了痛苦的轮回后,终于让两人明白,若不轻言放弃,爱情,终究是不会冷却的。
    林悦生的归来,让原本沉寂的别墅,终于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欢声笑语,接下来,他们就是要把林家的留下的那笔财富找出来,然后,东山再起!
    朝颜一直把怀表藏的很好,她知道当初林悦生把这块表留给她,就是想把林家的财富留给她,可是她却对此并不感兴趣。
    她甚至是恨这块怀表的,如果不是它,她心爱的人就不会死,以至于三年来,她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悦生,你看出什么玄机了吗?”
    林悦生拿着怀表已经研究了三个时辰,却没一点头绪。
    朝颜趴在一边,也帮着他研究,可是同样的,她也很无厘头。
    上官夫人叹口气:“既然暂时研究不出来,那就慢慢研究,你们快吃饭吧,午餐都凉了。”
    颓废的放下表,两人坐到餐桌旁,朝颜郁闷的问:“悦生,是不是没有这块表,你奶奶存的那笔钱就没有别的办法取出来?”
    “恩,因为涉及金额太大,所以,程序很严谨。”
    “那我们要是一直找不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再深奥的东西,只要有心突破,总能找到出口。”
    夜里,朝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实在很纠结,小小的怀表,到底哪里能藏着密码呢?
    “悦生,你睡了吗?”
    “没有。”
    “也在想怀表?”
    “恩。”
    她重重的叹口气:“爷爷也真是的,既然当初把表给你,就连着密码一起给你好了,弄得现在我们吃不下睡不着,再这样下去,钱没取出来,人先崩溃了。”
    “爷爷之所以当时没说,可能也是有原因的吧。”
    “能有什么原因?莫非他认为你足够聪明,给你一块上面除了表心有阿拉伯数字外,什么也没有的怀表,你就能靠天资聪慧猜出密码?”
    林悦生沉默片刻,突然猛的坐起身,诧异的拍了拍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迅速下床,愣是把朝颜给弄糊涂了,她疑惑的问:“怎么了?什么你没想到?”
    “谢谢你的提醒,如果密码是对的,你功不可没!”
    林悦生重重的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赶紧拿出那块怀表,盯着表心思忖片刻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到底是怎样啊?”朝颜急得团团转,她刚才有提醒他什么吗?
    “你看到没有,这时分秒三个针指的时间是什么?”
    “10点30分19秒呀。”
    “这就对了,当年爷爷给我的时候,这三个指针指的也是这个时间,所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密码一定就是103019!”
    朝颜诧异的捂住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明天我去一趟瑞士,证实一下密码是不是正确。
    第二天,林悦生趁早班机飞去了瑞士,一整天,朝颜都忐忑的等着他的电话,两人约定好,如果密码正确,第一时间通知。
    下午三点,朝颜的手机响了,她迅速按下接听,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着林悦生给她报喜……
    “喂,老公,密码对吗?”她焦急的问。
    电话里一阵沉默,接着传来失落的声音:“不对。”
    激动的心情瞬间就萎靡了,虽然很难过,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道:“没事,你回来,咱们继续研究。”
    林悦生还没回来,朝颜却先收到了999朵红玫瑰,送花的英国男人说,是她的先生订购的。
    结果林悦生一回来,迎接他的不是感谢,反而是埋怨——
    “你怎么回事啊,密码又不正确,你还送这么朵花给我,不要钱啊,现在是困难时期,怎么能这么浪费呢,将来你发达了,送我一千朵我也不会有意见!”
    林悦生愣了愣,随即大笑,俯耳说:“骗你的,其实,对了……”
    “什么对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密码呀。”
    “密码对了?”她震惊的瞪大眼。
    “恩!”
    “你骗我?!你竟然骗我……我让你骗我……!!”朝颜恼得使劲掐林悦生的手臂,屋里瞬间传来了欢声笑语。
    终于找出了怀表的玄机,晚上,一家人围着餐桌举杯庆祝,林梦瑶也来了,这三年,她已经从当初少不更事的少女变成了成熟懂事的大姑娘,二年前就已经毕业,在美国一家金融机构工作,并且谈了一位美国籍男友。
    林悦生宣布,三天后回国,他要重振林家的事业,朝颜举双手赞成,林梦瑶也赞成,只是她表示,她会为了男友留在美国。
    正当朝颜为了回国做准备时,却不曾想,婆婆病倒了,虽然这三年,她不是第一次犯病,可是朝颜却有预感,这一次,她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林悦生把母亲送到了美国最好的医院,相比朝颜的平静,他有些接受不了,因为他不知道,母亲患了胃癌已经是晚期!
    尽管医疗水平世界一流,可是面对上官夫人的病,美国医生仍然束手无策,在最后的日子里,上官梓妤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可朝颜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她未了的心愿,于是赶紧让林悦生联系姜腾宇到美国来。
    朝颜一点都不担心姜腾宇会不来,因为他既然能接受了他哥,就一定能接受母亲,事实上,他确实来了。
    偌大的病房里,气氛无比的沉重,上官夫人一手握着大儿子林悦生,一手握着小儿子姜腾宇,干枯的嘴唇一张一翕,想说的话千言万语,痛心的却是,说不出一句。
    “妈。”
    姜腾宇红着眼圈,缓缓喊出口,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她想说什么,身为儿子的都懂。
    “妈,你放心,以后我和腾宇一定会相亲相爱,兄弟同心!”
    上官夫人欣慰的点头,终于,放心的闭上了双眼……
    ……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悲剧和喜剧,若是不能接受,那就只能坦然面对。
    办好了上官婆婆的丧事后,朝颜一行人回了中国,林悦生赎回了林宅,朝颜看着杂草丛生的园子,第一次觉得,原来,她已经离开了这么久。
    林悦生用了半年时间,事业很快步入正轨,姜腾宇也正式改名为林腾宇,进入林氏工作,和哥哥一起经营曾经没落,如今却蒸蒸日上的家族产业。
    楚沐又怀孕了,听欧阳说,这次怀的是女孩,惹得林悦生羡慕不已,整天在朝颜耳边念叨,啥时候也给我生个闺女……
    朝颜请了装修工人,把林家彻底翻了新,她要让过去的阴霾彻底消失,用新的面貌来迎接新的生活,园子里重新栽种了很多花,但最多的还是玉米百合,她已经把这个花视为了自己的幸运花,如果那些年,她不坚持每天出去卖花,那么后来还会不会,遇见爱情……
    转眼间,秋天到了,叶子黄了,这原本是收获悲伤的季节,可是朝颜,却收获了幸福,没有期限的幸福。
    秋日的午后,她和林悦生坐在园子里享受阳光的洗礼,她靠在他肩头,悠悠的问:“悦生,谁能说一世情长,谁能说两心不忘;谁能说三生相伴,谁能说地老天荒;谁能说为爱永远,谁能说为情久长?”
    林悦生淡淡一笑:“别人能不能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笃定的告诉你,我能说。”
    园子里的菊花盛开的朝气蓬勃,漫天的香气,像幸福的味道,已经四岁的林天佑突然窜到父母面前,摇晃着脑袋,念出了一首爸爸和妈妈都很喜欢的诗——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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