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走后,就只剩下了王大丫和欧阳休,尴尬的气氛开始在他们之间蔓延。
两人今日本就是第一次见,互不相熟不说,家境出身更是大不相同,这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聊,最后还是欧阳休摇着他的折扇,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听闻桐儿姑娘正在私塾受教,不知近来可有读什么书啊?”
王大丫颇为诧异的怔了一下。
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欧阳休看出她的疑问,便主动将上次墨斋的事同她讲了,只是中间略过了关于李大财主的那段。王大丫这才知道,原来王蓉送她的那套笔墨纸砚竟是同欧阳休一起挑的。
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手攥在袖子里面,说话的声音都激动的发抖:“原来如此,那还要多谢公子费心了。”
欧阳休还是那一脸温文尔雅的微笑:“桐儿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每次听欧阳休叫她“桐儿姑娘”,王大丫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力攥住,紧张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此时也是一样。
“说起来可能要叫公子见笑了,小女资质平平,才疏学浅,如今也不过刚刚才念过四书而已。”
这已经很了不得了,他身边认识的那些女子,平日里读的都是什么列女传啊或者女诫女训之类等等,尤其大户人家的女子,虽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真的正正经经读过几本书的,少之又少。有事没事净把“女子无才便是德”挂在嘴边,当成天条在执行,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姑娘过谦了,在下在姑娘这个年级时,还未必有姑娘这等学识。”这回欧阳休说的可不是客套话,他打小厌恶读书,虽曾被父母先生逼着念过几年,奈何实在不是此等材料,他爹原指望着他能考个功名,好帮他们家摆脱商人的低贱身份,可惜费了那么多劲,到他这里,还是不可避免的走上了从商之路。
倒是慢慢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之后,他反对读书有了兴趣,请了个有举人功名在身的大才帮着教导了几年,也算是教导出了些模样,来回也不过差了个正经功名罢了。
王大丫听欧阳休如此夸奖自己,更是慌了心神:“公子过奖了,小女这点微薄学问,哪里敢与公子相比。”
欧阳休却只道她是谦虚,两个人又聊了些学问上的事情,王大丫一说起这些,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同了,眼睛里放着光,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变得自在轻松了许多。
眼见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络,王小丫不由好奇地踮起脚尖,趴在王蓉耳边,小声道:“二姐,大姐跟那个叔叔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王蓉回头瞧了一眼,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她:“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瞎打听。”
“切!”王小丫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这孩子近来越发跳脱,全然没了以前在王家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成了个小开心果。
回头瞄了欧阳休一眼,王小丫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仰头问王蓉:“二姐,那个叔叔长得可真好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她以前觉得,风知算是她看到过最好看的男人了,可今日见了欧阳休,她又忍不住推翻了自己这个想法。
王蓉用手指敲敲她的脑袋:“小东西,说了让你别瞎打听了吧。”
王小丫呲牙列嘴的捂着被敲痛的脑袋,不忿抗议:“我这怎么能是瞎打听呢,好歹也是上门的客人,总不能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吧?”
小孩子,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好奇心。王蓉拿她也没办法,一手抓着铁勺不停翻着锅里的肉,另一只手照着她的脑门就来了记爆栗:“就你事儿多,还一套一套的。我告诉你,那个叔叔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只收留他一晚上,明天他就走了,你少去搭理他,听到没有。”
不是好人?
不会啊,那个叔叔看起来人还不错啊,还送了他们那么多礼物呢!
不过,看二姐的样子好像不是在逗她……
“二姐,那个叔叔是不是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她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不然王蓉不会对第一次上门的客人这么不客气。
“嘿,你个小丫头,让你别瞎打听了吧。”说着,伸手揪起她的耳朵。
“哎呦,哎呦,二姐,你轻点!”王小丫踮着脚尖,一阵哀嚎。
小实在旁边瞧着热闹,捂嘴偷笑。
一锅热腾腾的炖肉很快出锅。
王小丫和小实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在桌边等着了。
王蓉将风知的那份另外拿碗盛出来,剩下的分两个大碗装了端上桌,顿时肉香四溢,两个孩子皆是一脸的馋样,使劲往下直吞口水。
欧阳休平日里吃的都是精致小炒,头一回吃到这种大锅炖菜,闻着味道还挺好。
将煨在炉子里的蘑菇汤盛出来一并端上桌,王蓉解了围裙洗了把手,方在欧阳休对面坐了下来。
这一桌要汤有汤,要肉有肉的,可见是用了心的。
欧阳休扫上一眼,由衷赞道:“王姑娘好手艺。”
王蓉并不领情,边给大家盛饭,边道:“欧阳公子夸错人了,这一大桌饭菜,基本都是我大姐张罗的,我不过打了个下手而已。”
欧阳休下意识转头看了身边的王大丫一眼,想着既然是两个人做的,只夸一个好像也不是那个道理,便礼节性地来了一句:“辛苦桐儿姑娘了。”
王大丫低头笑开:“欧阳公子不嫌弃就好。”
王小丫却听不下去了:“好了大姐,咱们快点吃饭吧!”放着这么多菜不吃,聊什么天啊。
王蓉将盛好的饭递了过去:“饿了是吧,那就吃吧。”
话音未落,两个孩子便各自夹了一大块肥肉在自己碗里,狼吞虎咽地扒拉了起来。
王蓉又分别给他们盛了两碗汤,嘱咐他们吃慢一点,抬头见欧阳休迟迟不动筷,便道:“欧阳公子,我们乡户人家,随意得很,就不特别照顾你了,你自便。”说着,当真不再管他,顺手给王大丫夹了块肉:“大姐尝尝这个。”然后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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