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莹莹》第2章 柳笛

    故乡的四季过得很快。生产队秋天收完庄稼,去掉壳,装在麦场边的仓库里,将大白菜埋藏在菜窖里,小雪就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雪不厚,一年也下不了几场,最大的也没有三狗爪子厚。
    天冷了,二狗爹蜷缩着坐在土炕上抽上几袋闷烟,春风就一阵强似一阵地吹过来了。风一吹,小草就拱破湿土,一抖一抖地钻出地皮。垂柳摇摇摆摆,一夜之间就抽出了黄绿色的嫩芽。蛤蟆、青蛙趁着一场春雨的湿润,从地里钻出来,跳到清漪河里,不分昼夜地鼓噪鸣响。
    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二狗爹娘从门后将锨锄拿出来,刮吧刮吧板结在上面的干土,在生产队长的吆喝声中,下田干活了。
    春妮不下田,她负责照顾二狗和家里的牲畜。二狗中午放学回来的时候,爹娘还在农田里干活,春妮便早早地下灶台给二狗做午饭。春妮的饭做得特好吃,地瓜窝窝头做出了香甜的白面包味道,玉米面糊糊做出了银耳燕窝粥的味道,二狗吃完饭抹抹嘴皮子,扛起他的小书包又去邻村的学堂了。
    春妮则是手脚麻利地收拾二狗吃完的碗筷,把二狗碗中剩下的一点饭食扒拉到自己嘴里,家里过得穷,每一粒粮食都不敢浪费。春天温暖湿润的风,吹皱了清漪河水,也撩拨着春妮幼稚的童心。伺候完二狗她就陶醉在清漪河里,捞鱼摸虾,挖沙坑,垒石头,吹柳笛……无所不干,无所不能,天天脏得像个泥娃娃。
    春妮拧柳笛可是个好手,每当二狗哭闹的时候,她就脱掉鞋子,在手心里吐口唾液,两手搓一搓,屁股一撅一撅地爬上树,折下一根细软的柳条来。她左掐掐,右拧拧,一会儿就能做出一个声音甜美的柳笛来,放在嘴里一吹,呜里哇,哇里呜……声音嘹亮悦耳。
    乡村里缺少音乐,更缺少娱乐,因此二狗跟着春妮学会了扭柳笛,成了一个柳笛迷,动不动就自己扭柳笛或者是央求姐姐给他扭柳笛。她不拧,二狗就跟她怄气不听话、不吃饭,还撕扯她的小辫子。有时春妮也不推辞,拧完一支,再拧一支,二狗高兴了与春妮比赛起扭柳笛,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嘹亮的、低沉的……,拧上一大堆。
    二狗吹吹这个,弄弄那个,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有时排好一大把,一块儿放到嘴里,用力一吹,嘹亮悦耳的如春风细雨,低沉凝重的若耕牛催春。二狗至今都觉得那是乡村最美妙动听的音乐呢,它一直吹进了梦里去!
    二狗太淘气了,一点也不听爹娘的话,更不听春妮的话。一次爬柳树折柳枝的时候,不小心从几丈高的树身上掉了下来,脑袋正好撞在柳树下面的一块大青砖上,二狗摔懵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上喷泉似的流着血。
    春妮吓坏了,哇哇大哭,喊叫着二狗快醒醒,快醒醒。二狗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对春妮说:“我没事,刚才睡了一觉。”硬是没掉一滴眼泪。清醒后的二狗跑到清漪河边,撩了几把河水冲洗了一下头上的伤口,嘴角噙上一只小柳笛“呜啦呜啦”地吹,笑嘻嘻地回到春妮身边,竟是一点事也没有。
    春妮仔细检查了一下他头上的伤口足足有二指长,二狗愣说一点感觉也没有。春妮再看树底下那块大青砖,硬是被二狗的头颅砸成了碎末末,春妮笑着说二狗的头成了狗蛋蛋,赛金刚。自此以后二狗的头上便落下了一个大伤疤,村里的小伙伴二歪、三丑给他起了一个雅号:二疤瘌头。那道疤瘌直到二狗又长了一岁才慢慢变小,二疤瘌头的雅号也就随之消失了。
    大狗从来不带二狗玩,嫌他是累赘。大狗有自己的娱乐,每天晚上吃晚饭,便跑到小村中央的一块空地上听村里的老人讲故事,将怎样斗日本兵的故事,听的津津有味、兴意盎然。有时二狗屁颠屁颠地尾随他的屁股后面,又被他训的老老实实地蹲在空地上听故事!慢慢地二狗就不再喜欢追在他的后面,没意思,太枯燥,而是自己培养了一批村里的小伙伴,在麦场里,在胡同里玩捉迷藏,天天乐此不彼!
    大狗除了听故事还是一个电影迷、戏迷,也不知道他从何处打听的消息,今天是这个村放映电影,明天是那个村搭台唱戏,吃完晚饭就不见了他的踪影。二狗则天天与小伙伴们玩捉迷藏、吹柳笛,比谁跑得快。
    二狗上学的地方很简陋,教室的正面墙上挂着一块大大的黑板,课桌是有几块长方形木板及垒起的土坯砖组成的。上课时,老师在上面教课,下面一排排小娃娃们蹲坐在自家的小板凳上,跟随着老师“一二三”的朗读。放学时还需要把自家的小板凳带走,不然,第二天来了可能就会不见了。
    春去冬来,又到了农闲季节,大狗依然我行我素地追逐着挨村看电影,但村里对大狗的流言风语多了起来。说某某村里的麦秸垛着火了,某某村里的玉米秸被烧掉了,都是大狗和他镇上的一帮狐朋狗友干的。还说大狗在看电影时亲了二歪家姑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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