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霍桐故作勉为其难状答应了下来。
王蓉见她同意了,便小心将她扶进了屋里,然后借口要去打水给她洗脸,重新出了院子,此时管家已经准备好一切在外头等着了。
王蓉拉着他避开旁人,上来就问:“谢大夫人呢?”
管家指指后头那几排小屋:“在后头歇着呢。”
王蓉点点头:“去把谢大夫叫过来吧,等一下你们就在门口等着,等我示意,你们再进去。”
“哎,我记下了。”管家匆忙应下,然后就赶紧去后头请谢老头了。
王蓉则结果管家早就准备好的那盆热水,端进了屋。
霍桐端端正正坐在梳妆台前,正耐心等着王蓉。
王蓉端着水过去,打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脸和手,然后拆下她头上的发髻,打散她的长发,一点点帮她梳理平顺,同时还不忘随口同她闲聊两句帮她放松精神。
可霍桐满心惦记着等一下风知要过来陪自己吃晚饭的事,对王蓉的话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不太爱搭理她。
“弄好了吗?”霍桐见王蓉梳个头发梳了半天,不觉有些不耐烦。风知就快来了,她得赶紧把王蓉赶走,不能让她打扰自己跟风知独处。
“马上了。”王蓉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对着窗外招了招手。
正好最近天气暖和了,霍桐屋里每天都会开窗通风,又那么巧,她的梳妆台就摆在窗边,从王蓉的角度正正好能看到院外的情况,她便招手示意管家带着谢老头进来。
她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她并不知道,霍桐根本没瞎,所以她的动作早就被霍桐注意到了。
只是从霍桐的角度只能看到管家一个人,谢老头则被挡在了身后,加上距离原因,她以为只有管家一人,当时便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王蓉叫管家进来收拾什么东西。
谁知道,门一开,居然进来了两个人,除了管家之外,还有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子,身上还背了个药箱。
霍桐当时就察觉到不对头,噌一下站起来,一把推开王蓉,往后连退几步,离得老远,警觉地看着他们三人问:“你们要干什么?”
王蓉满脑子只惦记着怎么摁住霍桐,好让谢老头给她瞧病,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倒是谢老头,眯起眼睛,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霍桐,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小姐,你别紧张,三小姐她是好意,专门给您找了一位大夫过来,想帮您把把脉,调理调理身体。”管家见霍桐如此排斥,赶忙帮着解释。
霍桐却根本不听:“我都说了,我不要看大夫!”
管家苦口婆心地相劝:“小姐,您就听话吧,让大夫帮您看一看。”
霍桐却只顾着钻自己的牛角尖:“我不要,我都说了我不要!滚出去,滚!”她边喊边抄起手边一堆瓶瓶罐罐,随手就砸了过去,没砸到人,倒是通通砸到了墙上。
王蓉就知道跟她好声好气的说是没用的。
“别废话了,直接摁住。”王蓉干脆果断地一声令下,管家迟疑了下,终是叹口气,一起上前,帮忙将霍桐抓住。
霍桐不由大惊失色:“你们要干什么,松开我,松开!”
“小姐,对不住了,老奴也是为您好呀!”管家一同告罪之后,便和王蓉一起将霍桐摁到床边坐下。
霍桐一个瘦瘦弱弱的姑娘,怎么能拧得过他们两个人,眼看自己逃脱无望,霍桐只好连哭带喊地放声大叫:“救命,救命啊!救命!”
奈何府中下人都已经提前得了吩咐,所以即使有人路过听到她的呼救,也没有敢进来帮忙。
眼看自己喊也没用,骂也没用,霍桐是真的慌了。
要是真让这个老头帮自己看病,那她装瞎的事情岂不是分分钟就要败露?不行,她必须要想办法!
霍桐挣扎之余,看到自己床上的雕花,正好有一角突起之处,当即心一横,牙一咬,趁着王蓉他们不注意,一脑袋就磕到了床角上,当即便血流如注。
那一瞬间,不止管家,连王蓉都吓到了。
他们本身只是想让谢老头给她检查一下,没想到她抵触成这个样子,连自残的事儿都做出来了。
这一愣,手下就没有抓住,霍桐趁机撞开他们夺路而逃。
此时她整个人又慌又乱,在这种状态下,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应该是看不见的,打开门就跑了出来,结果刚刚跑出院子,就一头撞到了迎面走来的那人身上。
霍桐披头散发的只顾着低头逃跑,就没看清来人是谁,还以为也是王蓉他们的帮手,于是挥起拳头就开始打对方,拼了命地大喊:“放开我,放开!”
来人抓住她的手,赶忙道:“是我,桐儿,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霍桐一下子愣住,僵着身子缓缓抬头,眼前人不是风知又是谁?
而风知看到她额头上那一大片血迹,也吓了一跳,赶忙问说:“你这是怎么了?”
霍桐委屈地一瘪嘴,正想张口叫他,突然意识过来,对啊,她现在应该是一个“瞎子”啊,于是眼泪哗一下子流下来,手摸上他的脸,泣不成声道:“是……是阿知哥吗?”
风知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是我,你这是怎么了?”
霍桐一下子扑进他怀中,放声大哭:“阿知哥,救命,他们……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王蓉和管家就追了出来。
风知抬头一看,发现不止王蓉和管家,谢老头竟然也在,便不由皱了皱眉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还不等王蓉开口解释,霍桐便先发制人道:“阿知哥,你跟嫂子说说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看大夫了,那么多大夫都说过我的眼睛没有希望了,我真的不想再失望下去了!”
霍桐越说哭的越厉害。
风知听得一头雾水,当即看向王蓉道:“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局促地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老头也置身事外,没有说话。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样想着,王蓉大大方方站出来道:“我来给你解释。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想让谢大夫帮霍姑娘检查一下,可是霍姑娘坚持不配合,没有办法,我们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出此下策?
所以她是真的强迫霍桐接受检查,还把她弄伤了?
一时间,风知既无奈,又生气道:“那你也不能硬来啊,桐儿都说不想看大夫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她的心情吗?”
他这话一出,王蓉也不乐意了:“我还不够体谅她?我费了那么多功夫,千里迢迢把谢大夫接过来,还不是为了治好她的眼睛?她说不愿意,我就跟哄祖宗似的天天哄着她,劝着她,可她偏偏就是不要配合,那我可不就只能硬来了吗?我这不也是为了她好吗?”
王蓉越说火越大,连带着把风知也给惹火了。
“是吗?你到底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好,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吧。”风知直勾勾的看着王蓉,眼神当中充满了不信与失望:“蓉儿,我知道那件事情让你很生气,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强迫她啊!”
风知的话让霍桐哭的更凶,他只好轻轻拍着霍桐的肩膀,不住在安慰她。
王蓉却感觉自己心上仿佛狠狠挨了一拳,忍不住扯唇苦笑道:“所以,你以为我是因为气你跟她的事,才强迫她接受治疗,好让她的眼睛快点好吗?”
风知避开她的眼神没有看她,只反问说:“不然呢?”
王蓉又想哭,又想笑,最终这些五味杂陈的情绪通通化成了一种叫做“失望”的情绪:“好,算我一片好心被狗给啃了。我不管了,从今往后,她是生是死,是好是坏,我都不管了,我再也不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行了吧?既然她想瞎,那就让她一辈子都瞎着吧!我们走!”
这样说着,王蓉回头叫上谢老头,头也不回,甩手便走。
边走,眼泪边往下掉。
别人误会她,不理解她,不相信她,她都无所谓,可风知居然这样看她!她以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至少还是理解她相信她的,却原来,是她太相信自己,相信他们的感情了。
王蓉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失望伤心过,看起来,他们这夫妻,真真是做到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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