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战记安德布兰登》第37章 浴火的山洞之家

    过去半年多，塞伯在巴斯庭城外留下的山洞之家，见证了流放村幸存者们，走出空旷荒野，与新世界接触后发生的种种喜怒哀乐。
    如今，这里除了燃烧的熊熊烈焰、呼呼作响的风声、收敛整齐的死者遗体、血迹斑斑的石草，再无半点往日家庭的温馨。
    细心的塞伯给山洞之家配置的家具，都让新来的东族人粗暴地堆到了入口。威打算用这些简单的防御工事，再阻截敌人一段时间。他估计，就算再拖半个钟头，可能也不够布兰登四人在北边山坳里藏好。所以他坚持得越久，他的朋友们就都越安全。
    被巴铎、罗宾引走的两队骑兵一无所获地回来了，这说明二人暂时成功脱险，但是已经被打疼的敌人看来不愿轻易撤兵。因此，接下来威准备独自在曲折的山洞里跟他们周旋。
    堆放家具时，威把能力使用过度而昏迷的阿空，送到了山洞最深处。东族人一旦扛不住了，就会顺路带他开溜。
    莫里斯蹲着石头上，目露凶光地抚摸着手上的两枚戒指，时不时抬头望向山洞。两枚晶器戒指，风之屏障已经用过，还剩下另一枚是火元素召唤。一旦都用完了，那些天天用晶币洗澡的贪婪珠宝匠又会从莫里斯身上吸血。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维克多！这次一定要让他承担自己的损失！
    今天莫里厦绝对是大败亏输！从军以来，他还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抓到通缉犯的问题，或者回去怎么向上头交代的问题，而是该如何复仇？不让东族人以最痛苦的方式偿命，莫里厦难解心头之恨！
    打定主意，莫里斯咬咬牙用带着火元素召唤戒指的右手，猛击左掌。刚站起来，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余火未灭的大树上。
    “何必如此麻烦？”莫里厦露出个残忍的笑容。
    “所有人听令，朝洞里放火箭！然后把能点着的东西都给我扔进去！”
    “XXX！”从远处听到莫里斯的命令，东族人不由地骂了一句。
    这下难守了！
    就跟威想的那样，堆满可燃物的洞口，很快被大火封门。就算他有高超的风元素操控力，也不可能阻挡所有的火箭和火把。想用疾风吹灭烈焰？恐怕在做到之前，威不是死于窒息，就是被坍塌的巨石砸扁！
    大火开始向洞内蔓延，威正竭力拖延时间，一条古怪的火龙卷突然扑向他！幸亏威的感知力远超常人，才只被燎掉半截袖子！
    火龙卷一击不中，像条蛇似的又兜了个圈再次扑来！威一下明白了——这是个元素召唤物——对方真是下了血本啊！
    这种低级召唤物威本来不放在眼里，他也确实只用一个风斩就粉碎了火蛇，可他忘了——整个山洞都在燃烧，外面还有莫里厦指挥着手下不断地添柴！在火元素如此充沛的环境，火蛇不但能够一直重生，还越长越大！
    “敌人扛不住了！准备冲进去！”
    通过晶器戒指，莫里厦能像个元素使那样，控制火蛇跟东族人交战，并能躲在安全的地方，感知战斗情况。若非如此，一件价格高昂的召唤晶戒就太坑人了！
    晶戒的召唤时间即将结束，威也被逼到了悬崖边。
    突然！洞内所有的同系元素都被火蛇吸收，它的体型几乎塞满了整个洞穴！与之相比，威就像一个拿着牙签跟巨龙搏斗的小孩！很显然！这支生命短暂的召唤生物准备发动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
    威大叫不好，转身就逃！
    山洞的前后洞口同时喷涌出高达几十米的滚滚烈火！仿佛里面有两头火系上龙在恶战！
    直到火势渐弱，刚刚畏缩不前的士兵，终于热汗、冷汗交加地，跟着莫里厦冲进了洞口。
    脸上捂着湿布、脚下踩着滚烫的焦石，搜剿队一路摸到洞后悬崖，才看到了他们要找的目标。不过不是冒着青烟、蜷缩在地的黑乎乎一片，而是长剑在手、衣襟猎猎、自半空中随风而下……
    那一刻，士兵们突然都冒出个非常古怪的想法——“剑仙下凡！”
    只是“剑仙”的右手和手中提溜的东西，不太配得上他超凡出尘的气质。那只右手不但少了半截袖子，还满是燎泡，而手中大头小身子、短胳膊短腿的怪物，黑乎乎的，如同一只碳烤蜥蜴。
    这样都没干掉东族人，莫里厦也实在无话可说了。但是军人的职责，让他不能放弃。他刚要命令手下放绳子继续追击，突然看到了远处山坳里冲出几个人影，使劲朝天空中飘然降落的东族人挥手——莫里厦在诊所得而复失的布兰登，也在其中。
    而通缉犯后面的山坡上，一个雌性亚人骑着披鬃龙猫向下猛冲。她高举长弓，纵情狂啸。身后还跟着一群各式各样的生物，数量多达十余只。半天前在莫里厦胯下的青鳞马蜥，与副队长四处借钱买的重山鬃兽，都赫然在列！
    这次行动，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火蛇爆发那一刻再度点燃的兴奋，耗尽了最后一点热量。此刻，莫里厦连一丝愤怒都感觉不到。心如死灰的他，反而感到一阵释然。
    站在悬崖上，莫里厦任由背后热风卷起的灰烬，洋洋洒洒地落在头发和肩膀上。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东族人降落到北面的山坳里，布兰登等人围上去热切地说着什么。待雌性亚人也跟他们会合，她用力地拥抱着每一个人。
    在一群通缉犯完全逃出他的视野之前，莫里厦看到布兰登转向自己这边，医生的同伙也把目光投了过来。搜剿队指挥官扫视着他们，然后隔着一半黑暗、一半露出曙光的天空，指了指布兰登，又抬起食指、中指点了点自己的双眼。
    “收队。”
    冷静地发出第一道代表完败的简短命令，莫里厦离开崖顶，转身消失在漆黑一片的洞穴。
    巴斯庭追兵撤退了，布兰登和一行通缉犯们暂时安全了。但是刚刚因这次的胜利而狂欢的他们，很快被心中满满的苦涩涤尽了喜悦。
    “布兰登，我们的山洞之家……也没有了……”
    “恩，维拉，我知道。不过你不要担心……以天下之大，一定有能容下我们的地方！我们，走吧！”
    在曾经赋予山洞之家生活气息的家人们身后，一股股黑烟升入星光徘徊的半个天空……
    似是一位家庭成员，彻底告别那些难忘的喜怒哀乐之前，吐出的最后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