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897章 绝味的回忆

    这时候的宫云阙才二十来岁，他并不是因此事而果断叛出宗门的。怎么说呢，他对宗门还是有些感念的。
    而宗门与龙族的一战，虽然代价不菲，倒也成功了完整了阻击的任务。天界仙家及时回援，龙族战败灭亡。
    这似乎证明了保守派的决策正确，宗门更加名声大噪，在各地设立分会。宫云阙的权力也被架空孤立。
    是年，南宫潇湘出生。宫云阙收其为徒，带走之后正式叛出宗门，从此没有回去过。
    不久之后，赤白金青四大弟子也在外自立门户，成立赤白金青四宗。它们依然是归属于宗门总会的旗下，但是不听调令。因为此时的宗门，已彻底为天界马首是瞻。
    关于宫云阙奇迹般活下来的缘由，后经他亲自查实，在其师傅遗留的日记当中有记载。宫云阙拥有一颗远比人类强韧数十倍的心脏，疑似是外族人，故此他全村离奇被灭之事，颇有蹊跷。
    于是宫云阙毕生的志向就是查明真相了。而他对故乡唯一的记忆，就是那一抹绝味。
    这些事情要是宫云阙不说，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最早的宗门其实与龙族阿修罗族都结有梁子。虽然两场战役宫云阙都未参与，但是两族首领的转世，一个是他的徒弟，一个是他的老友，这也算是十足的机缘巧合了。
    “宫老啊，不是我不肯帮你。只不过你对这道菜的味道又形容不上来，又没有任何一味材料能够作证。我的手下也并非是天上的仙厨，叫他们怎么凭空帮您做出来呢？”淮南侯说。
    “我知道的，本来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勾起了这么一大段往事。仅凭一种味道就想找到线索，的确别登天还难啊。哎，我说错，登天并不难。我当时有太多的机会登临仙界，都被拒绝了。”宫云阙说。
    “说白的，所谓的位列仙班就是天界一个最大的谎言。叫你上去，自由就没了。从此论为天界走狗，哪似在人间这般逍遥快活。”淮南侯说。
    “与其说是谎言，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画饼。要实现自身的报复，何必一定委身以强权。可惜现在的宗门已经被天界把持，没有人敢于拆穿这个谎言了。”宫云阙说。
    “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如果不是真的仙人下来现身说法，谁又会知道除了真正的天仙其他全都是身不由己呢。所谓圣人之下皆蝼蚁，我看自上神之下，谁也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要走什么样的路，对或错，不可单以成败而论。”赫连诚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依附天界，确实让宗门得到了长远的发展。宗门也一跃成为天下道派之首，从此门生不绝。即使是编织了一个易碎的美梦，经过与阿修罗和龙族的两番大战之后，宗门也元气大伤，的确需要许多新鲜血液的注入。而当世的许多高手，也正是在这个阶段涌现出来了。现在祖师爷您也在这里，不知道您当初若坐镇宗门，会有什么样的选择呢？而我的选择，是否违背了您创立宗门的宗旨。”宫云阙说。
    “坦白说，我当初在创立宗门的时候，就收了那么几个徒弟，根本没想过什么宗旨。也没有任何教义和章程留下来，当我觉得无趣的时候，就一甩手离开了，这是我的错。但我没想到你们会把一个小小的只有几个人的组织发展成今天这样的规模。即使现在我回去，大概也没有办法力挽狂澜吧。”赫连诚说。
    “我说话太直怕您心寒。现在的宗门，还认识您的恐怕都没剩下几个人了。老人们或是荣升天界，或是相继死去。您的画像依然被悬挂在议事厅的中堂之上，可寻常的修者谁又能进得去那地方呢。而宗门正是由这千千万万的修者组成的，他们一腔的求仙热情，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浇灭的。即使你以创始者的身份出现，现在的宗门也早已不是您当初所创立的宗门了。”宫云阙说。
    “说的也是，我确实无法再干预了。不过我并不感到心寒，因为还有像你这样敢于冲破桎梏的人存在嘛。我种下一颗种子，却开出别样的花朵。这正是我做人最为期待的，不同可能性的诞生！”赫连诚说。
    说到不同的可能性，宫云阙大概已经无法吃到家乡的味道了。如果其中缺了一味食材，大概就无法再复原。与其如此，试着尝试一种新的口味岂不是更好。
    “放下执念，你才能尝到味道本身。不然你抱着寻找线索的心态来吃东西，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你曾经熟悉的味道了。”淮南侯说。
    从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脚印当中，寻找过去的痕迹。这是很多人在茫无头绪之下，最容易走的一条寻根溯源的道路。可是很多人在走着走着，就迷失了，忘记了自己走过的路。
    宫云阙就是属于其中一类，他起初并没有很大的抱负，只希望活下来。在人对自己没有太多要求的时候，反而能够成事。宫云阙活了下来，而且还活成了人上人。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想回头要寻根溯源了，就会出现一个抉择的问题。如果继续留任宗门的职位，基本不可能有太多的心力专注寻找真相。于是借着师傅的事件，宫云阙干脆就净身出了宗门。
    以为这样了无牵挂之下，会很容易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宫云阙把这个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没有线索的事情，即使再尽心尽力，那也是一样摸不着边际。
    加上卸去了宗门的职位，没了薪俸。还是以叛逃之名，受到宗门的追杀，需要东奔西躲的，所以宫云阙在生活上一直都挺艰难的。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踏踏实实吃过一顿饭。反正学了辟谷，有的吃就吃，没的吃也能扛得过。
    正如淮南侯所说，现在要吃东西，大概已经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你不用说得这么玄，其实我都明白了。要找到族人覆灭的原因，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好吧，那我就点一道天楚国的特色小炒菜吧。你可能算是难为你，因为你在这里不大可能搞到天楚国的时令鲜蔬吧。”宫云阙对淮南侯说。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到最后却只点了一道小炒青菜啊。”淮南侯说。
    “越是简单的菜色，越是能代表家乡的味道嘛。”宫云阙说。
    “那倒也是，这一口可是永远也吃不腻呢。”淮南侯说。
    “为难吗？这个节气，就算在天楚国也是很难吃到的吧。”宫云阙说。
    “呵呵，要是换了别人，那还真为难。即使你在天楚国皇宫之中，也未必能有这种待遇。可我是谁呀，好一行钻一行，钻一行就精一行。我爱吃，自然在吃的方面多下功夫。如果有时候突然想吃这一口却吃不到，那可真是抓心挠肺呢！您还别说，我现在还真想吃这一口。来啊，让宫老看看，什么叫一个天下无双的厨师团！”淮南侯说。
    淮南侯的厨师团上来，与那些仆从们一起，还搬过来一个大东西。
    像是个大箱子，打开之后，一阵寒气袭来。里面放置的是各式的时令果蔬。淮南侯在箱子的内壁四面都贴上了寒冰片。这种从遥远的雪国采来的，比天楚国皇室所惯用的冰块都更加稀有。这一套，管他三五个月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古人的智慧，他们做了最早的冰箱。外壁也都是铜制的，可以很好地保存温度。而穷人家就是挖地窖，淮南侯不可能随身带着一个地窖，于是他就做了这么一个大东西，时时带在身边。别人都以为里面放的是金银珠宝，这是淮南侯在炫富呢。其实这东西才是淮南侯最看重的，他每次旅行带得最少的东西反而是钱财。因为他沿途的货栈，可以随时给他提供活钱。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即使是仙家的次元背囊，也没听说过谁用来储存粮食活物的，大概没有这个功能。又或者是谁也不想，在威风凛凛掏出神器的时候，却伴随着一股大白菜味儿。
    这虽然不是淮南侯唯一的创造，但是能做到如此奢侈的，天底下大概只有他的吧。光是这东西的沿途运输，就多需要十几个精壮的大小伙子。
    “哎呀，我还真没想到呢。口腹之欲也能让人进步，居然能激发你这样的巧思！”宫云阙说。
    “这算什么巧思呢，关键是钱。这玩意的造价，就是一座移动的小金山呐。”淮南侯说，“这样您就能吃上天楚国的小炒鲜蔬了！”
    于是各种菜色都已经敲定，淮南侯吩咐人下去忙活开。
    不多久，里面就传来阵阵的香味。此时，南宫潇湘的仪式还没有结束。可是她的鼻翼煽动，似乎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