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476章 一无所有

    “你又弄错了，掌权人仍然是崔猛。虽然近卫军只听命于我和崔猛，但我的命令，不能凌驾于其上。所以我只能私下里放了你，如果让崔猛知道了，他硬要杀你。联合其近卫军的力量，你不会有丝毫的胜算，我也不能阻止。”扫地的说。
    “那你要换掉崔猛，还是另选贤能吧。有你们这帮子在前面挡着，我甚至都没办法接近他。”包铁汉试着说服老头，将近卫军调走，这样他就有胜算了。
    “你的实力，据我估计，与崔猛是不相上下的。但你现在还赢不了他。有两个原因，一是你拖家带口的，出手有顾忌。为什么贪生和怕死总是连在一起说呢？因为你肩负的，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性命。这样你出手就会瞻前顾后，总是想着退路，就会失掉半筹。相比之下，崔猛孤家寡人一个，毫无顾忌，自然赢面就大一些了。不过关于这一点，我似乎是看错了。你既然有家室，为什么还像个没头脑的人一样，这么孤身闯山呢？幸好崔猛今天有事外出，我才能帮你压下来，不然你早就死了。我真是想问问，你脑袋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扫地的说。
    “就是一时脑热呗，现在想起来，我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呢。”包铁汉说。
    “不过就算你绕过了这一点，可以做到无所顾忌。那还有第二点呢，就是我们近卫军的存在。崔猛废除了单挑这一条，只要我们还在的话，你的胜率依然为零。”扫地的说。
    “是啊，这倒是个问题，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对了，你不是他们的头头嘛，可不可以将他们临时调离啊。”包铁汉说。
    “不可能，我没有这么权力。但你还有唯一的一次机会，那就是在我死的时候。在我死的那天，近卫军的成员会全体举孝。唯独有这个时候，他们可以不再服从崔猛的命令。你就可以趁此时机，与崔猛单独一决胜负了。”扫地的说。
    “我看您这劲头，再活个三五十年的都不成问题。三五十年之后，我和崔猛还都不知道在不在人世呢。”包铁汉说。
    “你说的倒也是，你们年轻人短命，大多是自己作的。又要和命运抗争呢，又要和时间赛跑。说白了，就是有几分本事，把自己给烧的。像我们这把岁数的，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自然再无心力去做那种冒险的事情啦。不过我已经活得太久了，三五十年的，我也不再稀罕了。这一点小事，我还是能自己拿主意的吧。三天之后，等信儿。”扫地的说。
    “您是想……”
    “别多说了，一个人决心反复被人提起，就不那么珍贵了。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你只不过是应了一邀而已。下山准备去吧，不要让我失望了。”
    扫地的再不和包铁汉说什么，直接差人沿小路将包铁汉打发下山了。
    没有说完的话，包铁汉自然是清楚的。扫地的老头，想了结自己的生命，来给包铁汉创造这个机会。不，他是把性命赌在了新的时代。不是为了包铁汉，只是为了四面山的未来。可这也是一赌啊，万一包铁汉成不了，那他岂不是白死了。
    后来一想，人终有一死。没有什么白死或者有值当的去死，这个问题两方面去看待。老者只是为自己的生命提前画上一个终点，当这个终点成为年轻人的起点。他死之后，那么近卫军也将成为一支全新的队伍。这只队伍的统领一直是老者，而在他死后，他们就要另寻新主了。这个新的主人，就是包铁汉与崔猛争持的胜利者。
    这可是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啊。包铁汉一直所担忧的是，即使战胜了崔猛，如何能够稳住东面山的局势。倘若得到了近卫军的簇拥，那么东面山之主才算是实至名归了。
    包铁汉下山了，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一天左右。这可以称之为一个喜讯吧，因为包铁汉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回到家里，想要将这个喜讯报给玉儿听。可是四处找了，也不见她的人影。奇怪了，她不是喜欢到处乱跑的人，更何况她还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呢。
    找来找去，包铁汉发现玉儿的随身衣物都不见了，不由得心头一惊。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然后打击就接踵而至。包铁汉紧接着就在床头，发现了玉儿留下的信。
    是一封诀别的信，好像早就写好，只待题上落款，亦可随时销毁的那种。玉儿将心中一直隐藏的不安，全都跃然于纸上。信中先是提到了那些温情的画面，她与包铁汉的相识相知到相恋，这部分着墨最多。是不因决裂而分手的常规流程，玉儿在心里还是爱着包铁汉的，可现实逼着她不得不离开。
    后面锥心刺骨的话就很简短了：我曾经劝过你，我要的只是一份平静的生活。我从来没有向你索求过什么，而你却一厢情愿地觉得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昨天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了，依然无法挽留。你总是试图给我们一个看似美好可期的未来，却常常忽略了现在。我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不要试图来找我们，你知道，我四海为家的时候，你甚至都还未出生呢。
    看完这些，包铁汉心中首先涌起的，是一股莫明的愤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他们母女俩过得更好一些，这有什么错吗？他在外面拼命啊，九死一生啊，换来的竟然是这种结局！
    等稍稍冷静下来的时候，包铁汉开始想，是不是自己陷入了怪圈呢？追求更加富足的生活，这一点本身是没有错的。可是富足的生活，就一定美满幸福吗？包铁汉见惯了那些达官贵人，商场巨富。他们的可以说是富极一时吧，可是有多少能够善终的呢。这人还没死呢，老婆孩子就开始筹划着争家产呢。酿出一桩又一桩的人伦悲剧。
    为什么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这事情就看不明白呢。当然了，包铁汉也坚信自己不会走到那一步。因为他只有一个妻子，而且从始至终，都只会有一位，那就是玉儿。他也只有一个孩子，狐儿戏。但这孩子跟自己不亲，包铁汉很难保证，在跟玉儿改善关系之后，会不会再想方设法地造一个出来。事实上他的确有这样想过的，那偶尔一两次的温存，包铁汉的目的就很明显了。怎奈玉儿一直都防范很严，包铁汉很难得逞。
    实际上，包铁汉一直就有着很强的大男子主义，和传统的小市民心态。他想要个儿子，好在自己和玉儿百年之后，能够继承那可能拥有的庞大家业。还可以照顾这个妖族和人类两边都不容的妹妹。
    可是包铁汉把这个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所谓的百年之后，也许最多也只是百年而已。可是妖族的寿命很长啊，玉儿意识到包铁汉的照顾不能长久，于是就选择独自肩负起抚养狐儿戏的职责。
    不能说玉儿绝情，妖族的思维，毕竟和人类不一样吧。两个人不可能相守终生的，在包铁汉死后，她们母女俩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的。如果真的在太平镇住下来，就算包铁汉真的能够大富大贵。他也始终如一，不娶侧室，只爱玉儿一个人。可那又怎么样呢，包铁汉死了，玉儿就断了和这地方唯一的牵绊。她还是妖族呢，这里的人，还能容得下她吗？
    玉儿的理性，始终凌驾于情感之上，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包铁汉这才意识到，爱上一个妖族的女子，结果是多么令人心碎。这一点本身就不公平，如果他也能活那么久，才能具备与之相匹的本钱吧。包铁汉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萌生了寻求长生之道的念头。若得长生，才能在背叛与离别之间，选择追寻或者放弃。否则，一生可能只为一段恋情，就耽误了。
    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这个时候，包铁汉还没想过要放弃他和玉儿的这段感情，他一定要找到她们。但前提是，必须活得久一些才行。不仅是活得久，长寿与长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长生的重点在于不老，延缓衰老而达到长生。不然在找到玉儿的时候，已经是花白头发的老爷爷，功能都丧失了，找到还有什么意义呢。
    包铁汉的这个想法，在无意之间就涉及到了玄气宗门之中一直广泛讨论，至今仍然争论不休的问题：何时大成。
    一般来说，玄气修者的修行，是分为几个阶段的。六到十六周岁，是入门期。掌握玄气运用于基本的法门，这一阶段，也是辨别天才与庸才的重要阶段。有人三年就可以出师，有人十年连基础也掌握不了。这两种极端，都不在讨论之列。只取最普遍的例子，大部分的修者，在十六岁之前，都是可以顺利出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