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466章 入魔

    可是这一次，却和以往不同。青子衿自从见到了包铁汉的家人之后，她开始慢慢明白。包铁汉在如此的劣势之下，依然死战不休，不放弃一丝生还的希望。青子衿可以说他怕死，他想活命。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在青子衿的面前。不断地处心积虑，苦心游说。像只疯狂跳梁又摇尾乞怜的猴子。所想要得到的，不过是一次活命的机会和一笔可观的银钱。
    在青子衿看来，包铁汉与以往遇到的那些鸡鸣狗盗的家伙没有分别。能用金钱收买的，办事势必不会尽心，以遇到什么危险，就夹着尾巴逃了。可是包铁汉并没有逃，甚至他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的选择。他可以不参与，就能保住一条命。
    青子衿弄明白的是，只为了一笔钱，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买卖明显是亏的。包铁汉又不是那种典型的亡命之徒，他为何要如此一往无前呢？
    直到见到了包铁汉的家人，青子衿才明白。对于包铁汉而言，钱财和生命，这两者同样重要。他想要和家人相守，要相守就必须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不能没有钱。这一连串看似相互矛盾又紧紧相连的问题，终于将包铁汉塑造成了一个绝命的死士。
    而且这一次，包铁汉并没有向青子衿大声求救。他以自己的方式，与隔壁老二相持不下。而青子衿一旦离开，他的死亡，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青子衿并没有人类的情感，她的任何一半血液都不是人类。所以在之前，没有一个人类会让她感到动容。她救过很多人，因为治愈之力要通过不断的治愈才能成长，仅此而已。也许在神的意识中，这样才会培养出悲天悯人的情怀。另一半的毁灭之力就完全不同了，每一次使出来，威力都大得吓死人。逼得青子衿不得不刻意压制，甚至封印住了毁灭之手。
    这两股血液，似乎是天生的敌对，却共存于青子衿的体内。青子衿治愈的人越多，对毁灭之力的控制力也就越强。到最后，青子衿可能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奶妈，这也不是她想要的。所以青子衿近来，也很少救人了。于此，封印住的右手，也时常蠢蠢欲动，难以控制。
    青子衿很难在这两种力量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遭遇的情况似乎一直在逼着她任选其一。
    成神还是入魔，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漠然忍受在命运的风帆中左右摇摆，亦或是果断出手择其善者而从。是以无上的法力扫清所有的桎梏，还是最终沉沦于无边的深渊。这两种选择，到底哪一种才是归途。
    也许，被人称之为女魔头，才更适合现在冷冽的性格。我不愿看见这个人在我面前死去，除非是我亲手杀了他。
    终于决定如何选择的青子衿，默默地撤去了右手的封印。
    蓄势已久的毁灭之力瞬间就喷薄而出，青子衿还没有锁定目标是谁，它好像想要把世间的一切全都毁灭。
    “啊，终于让我看到了，真正的，魔族的力量！”张青衣在惊叹，他不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遭逢的命运是什么。在青子衿解开右手封印的那一刻，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青子衿，这才是你正确的选择！代表我们仅存的半仙，将巫族这一耻辱的名号彻底抹去吧！我愿做你征途的殉道者，你能够做到的，还有更多！”
    魔族的毁灭之力袭来，张青衣张开双臂，迎接死亡。原来他的目的，就是逼青子衿出手。他以自己的死亡，造就了一个比七星草更加可怕的存在。值不值得的，外人可能无法体会。但是在张青衣看来，真是得其所哉了。他唾弃自己的这一身份，并为自己没有选择而感到懊恼。青子衿，是半仙之中唯一有选择的。不对，她是半神，所以才会有选择。如果只选择做一个奶妈，那就太过于屈才了。她应该去争夺这个世界！
    话说得远，青子衿现在只是魔性初成而已。
    但这样的力量已经很强了，魔气在爆发之后，瞬间将另外六位守护者湮灭。然后是整个七星草田，然后是张青衣。
    随着张青衣的死去，老二恢复了意志。
    “包铁汉，你一定要活下去啊！”老二在最后时刻，用身体挡住了魔气的冲击。
    可是当魔气袭过之后，周围并没看到任何生迹。
    我终于，瞬间结果了这么多条性命……我也终于，完成了任务……被魔气侵蚀的青子衿，也不再反抗了。唯一让她心生怜悯的包铁汉，也被她杀掉了。她杀掉了自己在人间的最后一丝惦念，从此甘心堕入魔道。
    “哎呀，烫烫烫……”这个时候包铁汉居然从一片焦土中怕了出去，“可烫死我了，差点成了黄焖鸡！”
    “包铁汉，原来，你还活着……”
    “青子衿，你这，这是怎么了？”包铁汉见青子衿跪坐在地上，身体的周围有一股黑气在萦绕。那股气息非常邪恶，与包铁汉之前见到的是一样。不，是比之前更加邪恶更加可怕。
    “不要过来！我正在被魔气侵蚀。带着你的家人，能跑多远跑多远吧。等我堕入魔道，你们就都活不成了。”青子衿说。
    “可你为什么要堕入魔道呢？你原本是一个善良的你啊，你还救过那么多人。你之前不是可以控制自己的魔气嘛？”包铁汉说。
    “可我也杀过很多人。尽管我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但我始终逃不过内心的负罪感。每次毁灭之力一出手，死的就不是一两个，而是成片成片的死人。没有一个生还的，那种凄凉……而左手不能使死人还阳，只能掩面而泣。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感觉，倒不如，彻底堕入魔道。那样杀人，就不再有负罪感了。”青子衿说。
    “可为什么要杀人呢？”包铁汉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太过于圣母了。青子衿是宗门中人，杀人是再所难免的事情。包铁汉自己不也杀过人么，在这样的乱世，只要不是嗜杀成性，就没有资格指责她什么。
    包铁汉开始努力想到底该怎么挽回她，“对了，对了！我这不还活着么，在你的毁灭之力下，有了生还者了。我还活着，这是你创造的奇迹啊，也是你赐予的新生啊！”
    对啊，他还活着，包铁汉还活着呢！青子衿终于在使出毁灭之力后，一眼看到了生机。她在人间的最后一丝惦念还活着，决心入魔的契机已经不存在了。而且青子衿还有余力，她努力克制魔性，发现并没有那么艰难。很快，她就将魔气收拢，重归于右臂之中了。
    “看吧，还是这副样子好看。我真不想看见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变成一个女魔头。”包铁汉说。
    “这还多亏了你呢。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有福之人，在我使出毁灭之力后，你还是第一个生还者呢。”青子衿说。
    “我也很意外呀，那一通乌云盖顶的。老二虽然想要保护我，但是他在我眼前瞬间就灰飞烟灭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眼前一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包铁汉说。
    “对了，你的刀呢？”青子衿说。
    “呃，对呀，我的刀呢。虽然刀法没能耍出来，可这也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呢。”包铁汉急忙四下寻找。
    后来在包铁汉爬出来的地方找到了，已经熔化成一滩铁水了。
    “我明白了，锻钢刀的材质非同一般。它熔化成铁水，覆盖在你身上，才挡住了魔气的冲击。”青子衿说。
    “你真的厉害呢，连锻钢也能熔化得了。”包铁汉说。
    “不，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熔化锻钢。”青子衿说。
    “那你说这是咋回事？”包铁汉说。
    “咋回事？你有一个好父亲呗。看来锻钢刀之中，不仅包含了你父亲的玄气，还有他的意志呢。是他在最后时刻熔化锻钢，保护了你的性命。”青子衿说。
    “这算什么保护，差点没烫死我！”包铁汉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十分感激。锻钢的铁水虽然烫的很疼，但是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伤痕。就好像是父亲那唯一一次的责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包铁汉所怀念的，不仅仅是他的温情啊。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虽然不算圆满，青子衿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太平镇的七星草田被除尽，驻扎的军队也离开了。宗族也已经被灭，太平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青子衿也信守承诺，给了包铁汉很多钱，是她带来的全部经费。
    “你总要留点回去的盘缠吧。”包铁汉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却拿了这么多，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就安心地拿着吧，修者的旅途，要的就是艰辛磨砺，何许什么盘缠。而且我回去宗门之后，把任务一交，得到的何止这么一点。我还觉得给少了呢。”青子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