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235章 青鸾区（三）

    “可是我听说，即使出了那道大门，还有四院的看守。始终是出不了四院的。而且叛逃的罪名很大，逮到一般就是处死……”假小子的声音更低，她被南宫潇湘吓到了。
    “我说的是一种意识，而不是真正的行为，始终在心里要保有这种希望。如果连希望也没了，就真的成了工作区的行尸走肉了。总之，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要出去，我就会送你出去的。”南宫潇湘已经觉得将信石的唯一愿望为假小子保留了。
    “嗯！至于你工作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去跟赫连诚谈谈。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见我。”假小子说。
    “他肯定是愿意见你的，你们大可以聊一些私事。工作的事情，你就不用费心了。按你刚才所说的，工作区每天都会死人。那他们就是很难做到时时的人员统计咯？”南宫潇湘说。
    “怎么，你还想去那里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不是。”南宫潇湘说。
    “应该是吧，我从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人员统计。不过那些人都是死掉的，没有一个出逃者。因为去工作区，都会在身体上打上烙印的。这烙印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链子一样，不论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的。那帮监工，在外面转的时候，只要看到了工作时间还在外面没有出工，身上又有烙印的，就会立即格杀的。”假小子说。
    “烙印！这我倒霉想过啊，烙在哪里，是会在脸上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肯定是死也不会去了。”按照南宫潇湘的想象，能够让监工们在人群中一眼发现烙印。那肯定是在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了。
    “在这里……”假小子背对着南宫潇湘，掀开衣服。
    “烙在腰窝上，谁想出来的，这怎么能一眼发现呢？”南宫潇湘说。在这种地方，倒还能够接受。不过那烙印其丑无比，是用烧铁烫上去的，留下伤痕。远不及片区家族的纹耀，既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又可以选择任意部分作为一种很好看的纹饰。
    “工作区的工作十分繁重，只干上一天，就会落下腰疾。再加上这烙印的特殊手法，时时作痛，走起路来，就会极不自然，甚至于扭曲。你也看到了，道路两边那些低头含胸的行走者。他们大多数是工作区的。那样走路，不仅是因为地位的差别，还可以减轻一些痛楚。我以前也是那样，花了六年时间才调整过来的。”假小子说。
    “什么！你到底是几岁就在那里做工了？”南宫潇湘十分震惊。
    “我就是在工作区出生的。我的母亲精力耗尽，生下我就死了。我一出生，就被打下烙印，注定要在工作区干苦力的命呢……”假小子声音低沉，眼中含泪。
    “这帮畜生！”南宫潇湘恨得牙直痒痒。一个几岁的孩子，大概是刚能下地的年纪就开始做苦力了。这些事情，四院知道吗？那些接引人，以为自己是在渡人，可却成了变相的助纣为虐，这些，他们又知道吗？
    南宫潇湘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义使者，天下太多不平事，她即使化作千千万，也管不过来。但这些事情一旦是被她撞见了，她就绝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我特别珍惜现在的生活。也不敢犯一点点的错误，以改变现在的生活。所以你的好意，我暂时还不敢接受。”假小子说。
    “我明白。”南宫潇湘明白，假小子是害怕连最后的一点安逸也丢了。南宫潇湘即使描述得再好，对她而言，也是不可预期。而且她的身上，有着令身体扭曲的烙印。这让她天生有一种自卑，不能融入人群。只有在这疯人院里，有许多像她一样的人，她才能找到存在感。
    “所以你也千万不要再想去工作区的事情了，那里会把人折磨疯掉的。我可以去跟赫连诚讲，求他给你一个工作的。但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工作相当稀贵。也不要紧，最多生活苦一点，我们共同分担嘛。”假小子说。
    “你，跟我只是刚刚认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的师傅告诫我，对于不明来由的好意，是要提防的。我不想将你和那些心有所图的人归位一类，只不过，你的好和我在这里看到的一切，让我产生了错乱。”南宫潇湘说。
    “因为你和我住在一个房间。之前睡在你那张床上的人，死掉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来时还是笑容满面的。他们的笑容都印在那张床板上，叠加在一张床板上，形成了十分恐怖的表情。而我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我每晚都要做噩梦，似乎那一张张笑脸，就要将我吞噬。我不想再看到一个新来的室友，过不了几天就又印在床板上。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那里了，我快要受不了了……”假小子说。
    南宫潇湘知道了，假小子是一个无力改变现状的人。也可以说，目前的状况是她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现状了。南宫潇湘可以想象，每天就睡在自己旁边的人，可能某天一睁眼就看见她死去了。一个接一个的……假小子甚至看到了她们的鬼魂久久不散。那种恐怖，简直难以形容。
    假小子能够改变现状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搬到另一区的单人豪宅中去。这一点她做不到。
    剩下的，就只有让那张床的新主人，不再死去。这也她现在正竭力试图做到的事情。
    “放心吧，我不会死的。而且我也不怕那些东西，怎么说呢，我见过比它们更恐怖的东西吧。我睡踏实了，那些印记就会被我抹去的。”南宫潇湘说。
    “是呢，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不一样。你的眼中没有他们那种决死的凄然，只有实现自己报复的期待。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这一批的新人，是有史以来最古怪的。除了你，没有随大队前来以外。还有一个家伙，据说他既不工作，也不入任何家族，甚至都不寻住处。可是至今也没有任何人敢去为难他呢！”假小子说。
    “他到底是谁？”南宫潇湘问。
    “不知道啊，我只是听说。他比你早来大概两个月，之前人们还都在谈论这件事。最近都没人说了，也许是什么误会，那人已经死了也说不定呢。”假小子说。
    “肯定是没有死。疯人院集体收声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无视四院规则是存在，他们不想让四院知道这个人。”南宫潇湘说。“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南宫潇湘现在很想见一见那个家伙，四象修者之中，有这等能力的人存在吗？
    “我不知道哎，而且疯人院是很大的。他会出现在哪里，除非亲眼目睹的人，谁也不会知道。而且他也不大可能，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吧。”假小子说。
    说起这个，疯人院的确是个绝佳的隐藏地点。除了四大片区之外，还有很大的荒芜之地。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与其他都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即使是四院，也很难轻易找到他吧。
    “呐，吃饱了，我们回家吧。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呢。”假小子说。
    “这一顿花了你不少吧。”南宫潇湘说。
    “没关系的，我平时吃得很少，能省出来。”
    他们回到了小房间，这一天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已经到了晚上。南宫潇湘这才发现，假小子出门的时候没有锁门。锁只是象征性地挂在门拴上。
    “锁了也会坏掉，这里锁很贵的。”假小子说。
    一进门，南宫潇湘就感觉阴风阵阵。假小子说的那些，回来了……
    假小子吓得发抖，她果然没有说慌。这些东西虽然不会伤害她，但会让她心神不安。
    “到了晚上了，她们也总该有一个栖身之所的。”假小子极小声对南宫潇湘说。
    都是些女孩子，南宫潇湘本来不想说狠话的。但她们霸着现在属于南宫潇湘的那张床，整得床板十分潮湿，根本难以入眠。
    “你们够了，现在这里的主人是我，各自散去吧！”南宫潇湘厉声喝道。
    “你很快也会跟我们一样，何必急着赶我们走呢。我们会，给你留一小块地方的。”一个幽幽地声音说道，还发出十分瘆人的笑声。
    “我知道你们心中忿忿不平，但是不好意思。不要把和你们相提并论，我可没有想过要死。既已成事实，何必眷念活人应有的地方。去郊野，那里地方开阔。”南宫潇湘说。
    “郊野早已经拥挤不堪了。可恶啊！在这地方死了，那结界，令我们的灵魂都飘不出去啊！”
    她们刮起一阵风，裹挟着不尽的怨气。
    这的确很可悲，但她们的做法，也着实让人同情不起来。
    “你们可别越闹越凶哦，以前是有个好脾气的室友，现在可不一样了！再不散去，我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南宫潇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