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80章 荒原之主

    “外面的人，无论你是谁，不许再往前半步。”可木屋里传来的却是十分动听的女声。动听归动听，但语气不容质询，果然还是很可怕的样子。
    “内个，我叫做南宫潇湘，是陆横川约我来的。”南宫潇湘说。
    木门嘎吱打开，出来一个穿着古式旗袍的女孩。样子实在普通到无人问津，但胜在气质沉静，更难能可贵的是那温婉的笑容，她见过南宫潇湘笑着说：“果然惊艳绝世，与少爷形容的样子分毫不差。你一定就是南宫潇湘了，请进来吧。”
    女孩邀南宫潇湘进到木屋里。
    木屋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一间起居室，一间盥洗间。起居室也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啊……
    “因为不常有客人……”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到森林现砍了两截木桩做凳子。“我叫婉儿，是少爷的侍婢。我从十五岁开始跟随少主，那时候还是在人间界呢……”
    南宫潇湘和婉儿对坐着，看着她以双手托腮的标准少女回忆姿势，讲述着她与陆横川的过往。即使全世界都把陆横川当怪物，婉儿提起他来，还是满溢的幸福和崇敬。
    “能不能先带我去见陆横川呢？”南宫潇湘蔑着眼睛打断她。
    “哦，晚上是不可以的。少爷他每晚都做着同样的噩梦，即使事情过去了十几年，也一刻不曾忘记。少爷每次想起来，都会变得很狂躁，任何生人近前，都会尸骨无存的。还请客人在这里屈就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
    十几年前，也就是陆横川全家遇害的那晚。婉儿也在这里，就是说凶手连家里的侍从都没有放过。那是何等的惨忍！
    可是南宫潇湘总觉得哪里不对，那时候陆家也是世代为奴，家里怎么会有侍从。这年龄也不符啊，眼前这个女孩，看起来也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十几年前，她大概还是个襁褓中的娃娃吧。
    她说她从十五岁开始跟随陆横川，还是在人间界。陆横川十岁逃离中原，即使是在人间界又生活了几年遇到她。那她们两个年龄也该相仿啊，可是陆横川现年二十二岁，可是婉儿看起来，仍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南宫潇湘始终百思不解，于是冒昧地问婉儿：“你今年多大了？”
    婉儿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说：“我十五岁那年死了，被人做成了改造人，是陆横川少爷买下我。本来，像我们这种奴婢型的改造人，没有战斗型那么有价值。通常灵躯损坏之后，直接就弃了再买新的。可是陆横川少爷一直都不遗余力为我们找新的灵躯，我们这些仆从奴婢，都很感激他。”
    “你是说他的手下全都是改造人？”南宫潇湘问。
    “嗯，陆横川少爷不习惯和生人打交道。”婉儿这个“生人”，显然不是陌生人，是活人的意思。
    原来陆横川这么多年一直都和改造人生活在一起。对于改造人是活人还是死人，一直没有定论。一方面，他们有正常的人类情感，却不会老去。另一方面，他们的确是由死魂重生而来。严格来讲，这却是有违轮回大道的。
    大多数的改造人认为自己的重生是悲剧的开始，但婉儿看样子，似乎过得还不错。
    “门口的那些，都是你打倒的？”南宫潇湘又问她。
    “十几年的时光很漫长，就跟少主学了些战斗技法，一点点皮毛而已。”
    仅是一点皮毛，十几年间就阻挡了不知多少自诩的高手。难怪别人说真正的高手哪怕从牙缝漏一点，都够普通人受用一生了。一个侍婢都有这样的身手，那陆横川的实力当真是深不可测。
    “夜晚也很漫长，你是人类的习性，困的话，就到床上睡一觉吧。”
    婉儿很贴心，南宫潇湘的确有些困，就安心躺下睡着了。
    她忘了还有几个人在门外的夜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她的消息。
    第二天，婉儿准备了早餐，这也是人类的习惯。改造人可以不吃不喝不休息，这也让世人更加倾向于他们是死人这一说法。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作为战斗员或是仆从，都是非常称职的存在。
    南宫潇湘想也没想就吃了个干净。
    “没见过你这样的，就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杀了你？”婉儿说。
    “你若要杀我，即使我一直醒着恐怕也无济于事吧。这么多年再一次见到陆横川，难道要顶着俩肿眼泡？我可不想失礼于人前。”
    “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我带你去，我会保护你的！”
    走出门外，南宫潇湘这才想起来，同行的一伙人还在外面候着呢。南宫潇湘问婉儿她们能不能一同去。
    婉儿面露难色，“一次这么多人，可能要事先通报，得到少爷的允许才行。”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裳嬛衣说。
    “不好意思，带这么多人进去，不在我的职能范围之内。不过你们可以到木屋中等待。”婉儿虽说恪尽职守，倒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而从木屋到陆横川所在的一段路，只是陆横川领地的前庭而已。他如今到底有多大的阵仗呢？整个夜息荒原都是他的，而夜息荒原的面积，相当于半个天楚国那么大吧。
    所以说，找到夜息荒原并不是难事，从前庭到陆横川府邸的一段路，那才是真正的艰难险阻。
    而在这前庭之中，一股神秘的力量让南宫潇湘的玄气不能使用。要找到陆横川，就只能仰仗婉儿了。
    就跟约好的一样，南宫潇湘跟在婉儿后面，“刷”一下就从路边跳出一只野生动物，呲着牙，就好像在说“此路是我开”似的。
    这动物长得像头熊，只是更大一些。双眼如铜铃，嘴里还冒着热气，这吓唬人的资本是足够了。
    你说人家个儿大，但是不傻，还知道捡软柿子捏，一上来就追着南宫潇湘跑。南宫潇湘被撵得满处乱蹿，婉儿在后面加油助威：“快跑呀！”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南宫潇湘感觉熊罴怪的鼻息就在自己耳边呼呼的，像拉风箱。她回头一望，那玩意儿就在自己背后几尺的位置，顿时吓尿了，脚下一打绊，啪叽摔了个前滚翻。
    熊罴怪冲到跟前，突然停住，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再看它头顶，一个俏丽的身影腾空而起，手持一柄精巧的长剑。
    飞身落下，直戳天灵，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偏差，熊罴怪当场毙命。如此凌厉的剑法，在一个女孩子手上使出来，居然有着另一番的写意与潇洒。
    “呐，给你！”婉儿握着熊罴怪死后幻化的灵珠，“你还没有灵躯吧，这个正合你用。熊罴之灵，新手能够驾驭的最好的灵躯之一了。”
    “可我并不是改造人啊，这东西对我不适用吧……”
    “我知道，我知道。除了陆横川少爷，你是和我说话最多的人，我已经把你当作知心朋友了。”婉儿有些无措，显然对她而言。能够交流的除了陆横川，就只剩下那些与她同样身为仆从的改造人。改造人之间交好的方式，对他们最珍贵的，大概就是灵躯了吧。
    这是一个误会，但婉儿笑的样子，多么让人舒心的啊！她要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多好，那南宫潇湘与她真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笑容突然变得模糊又鲜红，然后一团血扑在南宫潇湘脸上……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一只更大更迅捷更加悄无声息的怪物如鬼魅般出现在婉儿背后，一巴掌就把她拍飞到数十米开外。
    南宫潇湘赶紧跑过去，“婉儿，你没事吧！”
    “我大意了，咳咳！”婉儿咳了一口血，“荒原之主，在少爷到来之前就统领夜息荒原的大凶兽。少爷对它不加管束，没想到居然跑到前庭来游荡！”
    婉儿虽然伤重，但依然紧盯着怪物，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大概食人的怪物也没见过食物会对自己怒目相视，它愣了几秒。还没等它回神发威，夜息荒原真正的主人驾到了，如神兵天降，仅一拳就将山一般巨大的怪物抡翻在地。
    “混帐东西，连我人都敢动！我念你是天生造物，不忍扼杀心性，没想到你竟然得寸进尺，你已失掉了自己的生机！”
    那人翻手灭掉了怪物，又过来抱起婉儿。
    “陆横川少爷……”
    原来他就是陆横川！南宫潇湘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他已经长成眉目巍巍，面如冠玉的少年郎。他披甲执锐，身形挺拔，双目有神杀意弥漫，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不负秩序界最强灵狩之名。
    “不要说话，你伤口很深，灵躯受损，我这就带你回府医治。”可他对婉儿却出奇地温柔。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潇湘：“此去我宅邸还有一段路，努力活着过来吧。”
    陆横川说完健步疾行，像一道响箭，嗖一下就没影了。只留下余波残影，和一缕线状的烟尘。
    “我一定会活着的！”南宫潇湘冲着他远去的方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