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56章 箴言

    “你居然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那可是好几十条人命呐！”
    “不要摆出这么夸张的表情，哪次打仗不死个成千上万人的。况且，流星飞梭就是这么用的，我有什么错？要错也是你，把它送给了我。”
    花如织不光性格大变，连逻辑也奔着扭曲的方向去了，就连那方面的取向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有一种换心术，就是把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对，一定是这样的，面前的只是王小花的躯体。南宫潇湘的脑内飞速运转，急于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儿时的玩伴，那样善良的王小花，会在短短半年内变得如此漠视生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宫潇湘问花如织。
    “人有时候得不到想要的生活，就会尝试着欺骗自己。我用流行飞梭在这里织就了一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小世界。虽然阵仗还不大，只有这么小小的一片。但真实地让自己不敢想象，除了命不是自己的，所有的东西都与自己梦中所求的别无二致。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够自由支配自己的生命呢，这实在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花如织说着就张开双臂，把她这些年所有的苦心营造都展露无遗。
    本来流行飞梭的丝线即使以气合眼也看不到的，除非它的持有者有心让你看到。
    于是南宫潇湘就看见从那织机之中，延伸出无数条的细密细线。那些不是寻常的丝线，而是由玄气结成的，丝线的另一头连接在被花如织杀死的画魂身上。画魂有自我意志，可以自用行动，但在善恶是非之上，全由花如织控制。
    也就是说，他们平日里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只要花如织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化身为一支永远不知恐惧和疲倦的军队。
    流行飞梭赐予他们永不腐坏的躯体，某种意义上，他们以一种新的“生命形式”存在着。这便是流行飞梭独一无二之处，就连那些操控生死的冥使也无法做到。完颜取命手下的那些鬼司鬼卒，本质上还是鬼，比这些要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那些丝线每一根都是独立的一支，不会相互交织碰撞。南宫潇湘看见还有许多丝线延伸到须留谷以外的地方，也就是说，花如织的队伍还在不断地壮大。她的确掌握了一股不可估计的力量，谁能想到，曾经那个只知躲在南宫潇湘背后的小姑娘，会有这么一天。
    “你们看到了吧，多么美丽。它就像是一颗茧，会孕育出一个新的世界。而这里，须留谷，就是新世界的雏形。大家都没有烦恼，也就没有了所谓的争斗。那样的世界，该是多么美好！人人各司其职，各安其乐。”花如织描绘她的美好构想，乍听之下，的确是世界大同之道。
    但仔细一想，却又轻易戳破。但凡曾经善良的人，一时行起大恶之事，就回去用一个十分正大光鲜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即使花如织心头的念想是牺牲小部分人而成全大众，但随着她一天天做大，这个小小的构想慢慢也会滋生出野心。
    这样的事情，南宫潇湘实在见过太多。那些正道宗门，一开始不也是匡扶正义的么。可当正义走到了瓶颈，罪恶大行于道，就只能使一些非常的手段。
    这其中关乎到的野心于利益，南宫潇湘还不能参透。但南宫潇湘心中始终秉持着一点：无论是多么冠冕堂皇的事情，都不能建立在无辜枉死的生命之上。
    这一点南宫潇湘不能容忍，别人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关于花如织，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尉迟兰溪可没有空理会这些，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抓人，“既然如此，那我只有抓你回去复命了。”
    “抓我，回去？”花如织嘴角颤了一下，像是在笑。
    须留谷的居民们围拢上来，平时他们只懂得插科打诨逗闷子，而此时他们已经化身成杀人不眨眼的怪物。这些人里面除了仙水村的平民日常事农桑，其中也不乏在各处笼络而来的高手。
    “你看清楚了，这些人早已经死了。你大可以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我掩护你，擒贼先擒王！”见南宫潇湘犹犹豫豫的，尉迟兰溪果断作出指示。
    论起战斗能力和境界修为，她肯定是不如南宫潇湘的。但要说到杀人技巧，却比南宫潇湘要高明许多，毕竟所谓的密探有灵机专断当场处决的权利。
    只见尉迟兰溪拔下簪子，拈在二指之间，闭眼默念片刻，簪身就附上一层蓝色火焰，而且愈演愈烈。
    这便是狐妖一族世代相传的玉狐簪，为精巧的刺杀型妖饰，可附上狐火，提升穿透力。短平快，稳准狠，在有限的距离内可谓是例无虚发。
    不多时她便凝成了一枚狐火穿心刺。
    南宫潇湘也不敢怠慢，急御玄气于右臂。尉迟兰溪见那股气劲嘶鸣，似有千万道风声从耳边穿过。想来自己俗成的修业，何时能达到这种高度？不禁赞叹道：“好厉害！你在后，跟随它的指引，去！”
    尉迟兰溪一指，狐火簪便“咻”一声飞射出去。并在四周形成一圈焰气，两边扑上来的，都被焰气弹开。那速度极快，南宫潇湘只能看见一抹光，也好直直地跟上去。
    就在尽头，一个大汉挡在跟前，硬生生接下狐火簪，强用身体改变其轨迹。狐火簪偏离，大汉的身体也被穿出一个大洞，进而消散。
    但后手有南宫潇湘，她知道狐火簪的目标只有一个。虽然在电光石火间看不分明，但只要在这尽头，奋力地一掌手刀击出去！
    小时候玩过很多次这种游戏，在那种氛围下长大，即使女孩子也向往英雄。小花虽然不是什么宗门世家，也是有一定身手的。南宫潇湘每次和她切磋，都是以一记手刀点在胸口作为结束。
    如果是真正的以命相博，这一招是足以致命的。所以花如织经常跟南宫潇湘开玩笑，说你不知杀了我多少次了。
    那时候玩耍的成分多一些，可是这一次，南宫潇湘的手刀实实在在，撕开皮肉，直穿入胸腔。
    眼前，是花如织满身是血的模样。
    为什么不躲！在南宫潇湘看来，自己的这一招威慑远大于实际，花如织应该完全躲得开的！
    花如织微笑着，抓住南宫潇湘的右臂，往里一送。“噗”地一声，花如织呕了口血，还是笑着问南宫潇湘：“碰到了么，那跳动的小东西？只要轻轻一捏，你就可以，真正地杀了我！”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她笑的样子还和小时候一样。但她总是以试探的语气问南宫潇湘，这让南宫潇湘很不舒服。大概南宫潇湘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花如织担心她一时失手会真的杀了她。
    我有那么喜怒无常吗？南宫潇湘呆呆地站着，没有再稍动分毫。她从没有想过要杀死花如织，即使花如织变成如今的样子，即使花如织杀了所有仙水村的人。但她仍然是南宫潇湘儿时最珍贵的记忆，南宫潇湘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直到须留谷的人消散，连花如织也飘到空中，还不忘提醒她：“出口在瀑布后面，上了断崖，然后就是一路坦途，就可以到达翠荫湖了。”
    她还知道南宫潇湘此来的目的，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使出真正的本事。流行飞梭怎么也算是上古遗存的神器了，肯定没有这么容易就解决掉的。如果花如织认真起来，南宫潇湘和尉迟兰溪之间，起码有一个要重伤。
    花如织已经堕入魔道，用气合眼已经看不出她的实际斤量了。
    “画魂是不会死的，除非毁掉绢画原册，那肯定是被藏到了极隐秘的地方。看来她把自己也织入画中了。”花如织没有死，明眼人都看得见。尉迟兰溪还特意解释了流星飞梭的特性。
    可南宫潇湘依然呆立在原地，双目圆睁，浑身发抖。
    那太真实，太可怕了！血是热的，南宫潇湘的手还触到了她的心脏，还在通通地跳。就好像自己真的亲手杀了花如织！
    尉迟兰溪叹了口气，心想这场仗是花如织赢了，高明啊！杀人不及诛心，恐怕南宫潇湘以后再难对她出手了。
    “算了吧，看来她也是有意成全于你。如果她所言非虚的话，那么出口一定会是在瀑布后面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吧。”尉迟兰溪说。
    “小花从来没有骗过我，现在出口已经不是重点。我发觉这个地方并不是由花如织完全支配着，在试炼之塔的顶端，我还发现了另外一股玄气，虽然很细微。小花刻意落败，似乎想向我们昭示些什么。”南宫潇湘说。
    这种情况之下，难得南宫潇湘还能冷静分析。尤其是那三个神秘人，花如织只对他们三个有所忌惮。而且在最后的决战时，他们三个也没有露过面。也就是说，他们三个并不是花如织的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