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44章 冥界使者

    “呵呵，你肯定已经猜到了，只是不便说罢了。”常怀笑着说，“机关就在锦盒中，上面布满密致小孔，迷药慢慢挥发。很普通的江湖把戏，小昧姑娘是涉世未深又碍于情面才没有怀疑。”
    还好赵小昧不知道这些，南宫潇湘希望她能在这乱世保有那份难得的天真，至于其他的，就让自己来担着吧。
    说好一二三，一起杀出去。冲到门外，不见刺客，诡异的月光之下，处处是杀机。
    看来把他们全解决了再一起走这条路行不通，可是如果要背着赵小昧，三个人谁也走不掉。
    常怀挡在前面，南宫潇湘环顾四周。
    突然常怀一棍杵在南宫潇湘肚皮上，只是轻轻地一触，却有一股强猛的力道在体内蔓延。当下，南宫潇湘像一截木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体已然麻痹，意识却还清晰。
    力度匀恰，老练。如此高深的技击手法，没有个三五十年根本做不到。而常怀看起来明明只有十七八岁。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下这样的重手！此刻南宫潇湘满脑子全是这样的疑惑。难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南宫潇湘刚才还笑赵小昧不知江湖险恶。自己却来了这么一遭，实在是云交华盖，报应不爽啊！
    “怨我，恨我？我恶业深重，不差你这一个。但你一人之死即可换千人生还，此乃大功德。你死后，当得正果。”常怀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嘴里不停地细碎念叨着。这是南宫潇湘第一次看见常怀行佛礼，印象中，没有哪一个和尚像他那样，心怀坦荡无一丝尘垢。眼中却又充满迷惘，愁云万千。
    南宫潇湘被捆成粽子，扔在马车上，连夜赶到城郊。
    在黑暗中，南宫潇湘学会了心意四象气合眼。只要闭上眼，那些画面就在眼前：常怀将马车交于罗闪，而罗闪正在与一人攀谈，那人的长相甚是鬼邪。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罗闪说。
    “我怎么听说是一起结伴而来的有三个呢？”
    “是三个，中途走了一个。我扣下了两个。其中一个是故人，你动不得！”
    “哈哈，我可真是有点佩服你了。武艺如此粗浅，只能用来打铁，各种江湖好手却都栽在你的手上。敢跟本大爷谈条件，还镇定自若，就不怕我连你也吃了？”
    “半夜吃东西总是不利消化，脑内空空一团稀粥。若不是有一身蛮劲，你连当个跑腿的资格都没有！”罗闪放肆奚落一阵，转身就旁若无人地离开。那人气得浑身哆嗦，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南宫潇湘被丢在他面前，他上前嗅了嗅，狂喜。“原来真是龙族血脉！我吃了你，就不用再受制于任何人啦！啊哈哈哈……”
    他笑了很久，狂笑。笑得脸都变了形，是真的变形，不似人类广义上的面部肌肉过度曲张。他的整张脸，就像被抻长了的面团。仰着脖子，上半部分都快掉到腰间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倒不是觉得害怕，南宫潇湘只是看他的样子挺恶心的。一个人的面具及身躯居然可以随意扭曲，简直不像是人类。所以南宫潇湘才会以“东西”才称呼他，甚至连上一层的“生物”都算不上。
    “以前那些都是囫囵吞了，这次可要好好品品！”那东西咂咂嘴，舌头在脸上舔了一圈。张开嘴，越张越大，最后下巴颏垂到地上。他就像一口大簸箕朝南宫潇湘慢慢靠近。
    南宫潇湘见那张大嘴黑漆漆不见底，如同地狱深渊，加上一条血红的舌头，就像地狱的业火，真叫人不寒而栗！
    说什么慢慢品，你还不是想要一口吞！
    我才不要叫这种东西吃掉呢！南宫潇湘不怕死，但是最怕死得难看。若让这种东西舔上一口，那才真真叫死不如死呢！
    南宫潇湘奋力挣扎。小和尚还是有良心的，虽然给南宫潇湘五花大绑，但在结绳之处，还是给南宫潇湘留有一丝生机。
    南宫潇湘很快挣脱了绳索，以她的身手，是可以逃脱了。可她要是逃了，还昏睡在地上的赵小昧就要被那口大簸箕给卷进去了。所以说没心没肺没负担，这小丫头依然美美的睡着，丝毫不知道讲要发生什么事情。
    不能丢下她不管！南宫潇湘就要去救赵小昧。
    “你们是仙水村的人么？”突然一个声音在南宫潇湘身边耳语。
    这声音是如此冷冽，没有一丝生气。南宫潇湘立刻怔住了，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南宫潇湘猛一回头，却看不见任何人影。那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呢？他心性如此爱玩闹，身手却又如鬼魅一样超出凡尘。南宫潇湘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玄气，那一定不是玄门中人了。以最单纯的武艺身法，怎么可能在南宫潇湘身边出现又消失，竟不留下一丝声响。
    南宫潇湘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那声音虽然很轻，却如波纹一样穿得很远，连那东西也听到了。
    那东西却是识得这声音的，瞬间脸色大变，极为惊恐：“完颜取命，你在哪里？出来，你出来，我不怕你的！”它茫然四顾，说是不怕，却哆哆嗦嗦不断言语给自己壮胆。尿都快吓出来了。
    那东西当然应该不止这点斤量，只不过他嘴中名叫“完颜取命”的人的确胜过他太多。而且曾经肯定给过他难以磨灭的创伤，才会让他怕成这样。
    “义魂方定，你为何私逃出冥界，还不跟我回去。”那声音又出现，这时人也才肯出来。他说话的语调，就像唤自家走失的狗儿一样。
    “我在人间的名字，叫作‘方定’啊！不要再叫我什么义魂了！”方定抱着脑袋左右摇晃，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就已经令他如此难以忍受了。
    “你一个冥界鬼司，上辈子猪狗鸡鸭的造化，怎配居于人间。”完颜取命的言语极尽刻薄，南宫潇湘听了这样的话怕是也受不了。
    鬼司：冥界精英步卒。有实体，能见日光，但不能暴晒，多半仍然是夜间出没。而他们所谓的实体，不过是无数魂魄结集起来的一团烂肉。没有骨骼，能够随意变形，因此他们能藏匿在任何地方。
    完颜取命自然是执掌一方的勾魂使者，是他的顶头上司，自然有资格训斥羞辱甚至拷打他。弄不好，抬抬手就要了他的命了。但这不是完颜取命的本意，完颜取命是没有善恶之念的，没有怜悯。他所说的那番话，仅仅是照实直言而言，也并没有任何的褒贬。就好似对一条狗说：做狗就好好做狗，为什么要做人？
    完颜取命手下的鬼司不知凡几，在他眼中就与狗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他又扭脸问南宫潇湘：“你是仙水村的人么？”
    和之前一样的问话，南宫潇湘不知道人类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人。只看着他的眼睛清亮，像碧玉一样，却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死寂。
    他有着水草一样的长发，自带鼓风效果，随时那么盈盈飘着。他的脚下，是一团散不开的黑雾，那是蓬勃的黑死气，让人不敢靠近。大镰刀没看见，不知道藏在哪里了。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孔，堪称完美的容颜。
    比人间的任何男子都要绝美！
    赵小昧这时候醒了过来，见了这么一个完美的男人，也两眼放光，几乎要发花痴。而南宫潇湘本能地对这种未知又帅得要命的生物充满了警惕。而且她比赵小昧的见识要广一些，知道厉害，挡在赵小昧面前说：“我们不是仙水村的人，只是前几日从那里借到路过。”
    完颜取命紧紧地盯着南宫潇湘，那眼神几乎要把她看穿。南宫潇湘没有说谎，的确是如实回答的，可心却不禁扑腾腾跳起来。
    完颜取命看了一会儿，就说道：“幸好不是，仙水村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死光了。人死了魂魄飘荡，本来由是我来收的，可我却找不到他们的魂魄。我四处查探，没有打斗挣扎劫掠的痕迹，一个纯粹又手段高明的凶手。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们，还禁锢了灵魂。”
    “这种程度，你身为冥使，应该很容易做到吧？”南宫潇湘随口而出，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她是怀疑完颜取命，因为这个人太过邪魅，做出怎么样的事情都不会出人意料。
    南宫潇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那人只是冷笑，倏尔一股极强的气势笼罩左右。南宫潇湘隐隐在他背后看到一只慑人恶鬼，仅仅一眼几乎就要将他们全部吞噬。“我完颜取命纵横数万载，人类在我眼中如同草芥。杀他几个，还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
    原来人类在他眼中是这样一种存在，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南宫潇湘和赵小昧这两棵柔弱的小草啊！
    人类是不可能战胜冥界使者的，当然冥使也不会随意屠杀人类。但正如完颜取命所说，杀他几个，并没有什么妨害，只看心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