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收拾停当,念雨好转,不过才过去一盏茶的时间。
楚余音朝着济大夫行了个大礼,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先生能否告知,制毒之人,是何人?”
这样霸道的毒,绝不是市面上随便就能买得到的,萧涣初到京城,也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若是能查到制毒之人,也就不难查到萧涣是由谁指使的了。
济大夫沉默了一瞬,忽然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毒是新毒,起码是今年新制的,制毒之人,是我师兄。”
“我们同是药王谷的门人,药王谷或许你们不知道,但有一个名字想必你们听过——我们皆为华佗的传人。当年,药王谷陨落,师兄叛逃,我们十几个师兄弟身中奇毒从药王谷逃了出来,本想替师傅清理门户,却在找了他五年以后得知他死在了大漠,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了京城。”
楚余音没听过药王谷的名号,但华佗的传人,想必这个药王谷传承已久,没想到一大门派竟然轻易就陨落了,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南山案’来···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提南色变的时代,但是她毕竟没敢将那三个字说出口,她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济大夫这位师兄,只怕不是一般人。而但凡这样的人,也不会甘于变成一个普通人或者委屈在一个普通的地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力气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于是看向念雨:“怎么样?觉得恢复了吗?”
念雨下了炕,握了握拳,又谨慎的走回到楚余音的身边,这才点点头,“让公主担忧了,奴婢已经全好了。”
楚余音这才松了口气,感激的朝着董老夫人道谢,不过却没有说为什么会中毒。
若是别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了,可是她偏偏不慌不忙,还能有心思追问制毒的人,这样的心思,往深里想,就是有些深沉了。
可董老夫人却喜欢她这份稳重,“季家是我外孙的家,就算旁人遇到,我也是要做主的,更何况,我与你外祖母从年轻的时候便是要好的手帕交,你受了委屈有了难处,我不帮你谁帮你?好孩子,再谢可就要见外了——你只消说,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咱们去办就是了,就算将季府搅他个天翻地覆也没什么,有我和你们曾老太太给你撑腰呢!”
楚余音没说,董老夫人也明白,这一定又是后宅的私阴。
她中的可是春药,若不是她身边的丫头机警,只怕早已经酿成了大祸!也不知道是谁的心思这样歹毒,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手!不过她倒是没想过有人在季府里应外合,毕竟安国公府的规矩还是不错的。
董舒泽在暖阁靠近门口的地方远远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他这个祖母,年轻的时候最是不饶人的,他瞧着祖母看向这小姑娘的目光,隐隐中带着一丝鼓励和期待,心里便清楚的知道,祖母这是又不甘寂寞了。
楚余音却是吓了一跳,她倒是没想到,董老夫人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董老夫人却以为她心肠太软,于是循循善诱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吏部已经将你叔父的考核册子递上去了,皇上也有意让你叔父做个尚书郎,你外祖父虽然有致仕的意思,可是毕竟那封请辞的折子留中不发已经快一年了,陈年旧账,谁也不会有人提起来,阁臣的位子坐的稳着呢!安国公就算再不问政事,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子小事得罪了陆家和沈家,更何况,你在季府里出了什么事,难道该慌张的不应该是她们?她们难道不应该诚惶诚恐的给你一个交代?你且放宽了心就是了。”
楚余音:“···”
董二少爷:“···”
董老夫人说的,锦棠十分赞同,不过——
“叔父要升任刑部尚书?”
董老夫人含笑点头。
得到了确认,锦棠的心却沉了下去——这在,是不存在的啊!叔父怎么会变成刑部尚书呢?
见楚余音不信,宋煜干咳一声打断道:“皇上的折子早就已经派发到内阁了,只待年后公布。”
到了内阁,也就意味着,朝中上下,稍稍消息灵敏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也就是说,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子了。
“为什么?”
她虽然是闺阁女子,但前朝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知道拔擢升迁也是需要资历和政绩的。在此之前,叔父的政绩平平,并没有什么大事是值得让父亲关注或者值得让叔父升迁的啊!
宋煜笑了笑,“二皇子在京城遭遇刺客一事,五公主亲身经历,后来,刑部比皇上预期的结案时间还要早,皇上嘉奖了刑部,当然就对陆大老爷上了心。”
不过,皇上留意到陆迁安的名字是一回事,他想要找到一个在五皇子,张阁老,还有七皇子势力之外的人扶植,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些话却不方便说。
楚余音听了,沉默不言。
她知道,先前早就有消息传出来,刑部尚书要致仕,而尚书这一职要在刑部选任,刑部左侍郎与右侍郎之间早晚有一争,叔父虽然无心去争,但刑部右侍郎却窜上跳下,更是趁着叔父不在,半夜提审了刺客,将案子迅速归拢?
其实,皇上何尝不知道刑部的那些手段,他不过是要一个交代而已,七皇子有没有参与其中,皇上又怎么会不清楚呢?皇上不过是想敲打他罢了!但至于为什么办事的人是刑部右侍郎,升任尚书一职的却是叔父,这就让人有些玩味了。
“这是好事,傻孩子。”董老夫人笑着道。有些事不好言明,但从此以后陆沈两家守望相助,却是她愿意见到的。
楚余音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却是带着一丝察觉不到的苦涩:“叔父是个中直之人,只怕走的越远,路越艰险。”
“真是个孩子,这样的话哪有随便说的!”董老夫人嘴上说着楚余音是个孩子,心中却无限感慨,不愧是沈家的人,这样的事,若是告诉别人,只怕都要被欢喜冲昏了头,可是还是个孩子的她却看穿了这其中的风险,沈家的人,恐怕还不如个孩子啊!
楚余音点点头,表情恢复如初,伴君如伴虎,这样的事,谁说的准呢?
就像她一直担忧着叔父做什么事得罪父亲,可是,她却没办法阻止。
先前,叔父不就是因为劝谏得罪了皇上,差点被罚了的嘛。
现在,叔父在朝中的声音更大了些,他说什么,做什么,也比以前更让父亲关注。
朝中的事,她无从得知,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她要不要从陆家人之中,选一个人作为自己的同盟?可是,在她看来,陆家人,让她值得信任的人还真是不多呐!
“董老夫人,还请您悄悄的将我送回季府。”
楚余音一行人回到安国公府的时候,后门静悄悄的,直到穿过半个庭院,也没见着一个仆妇。
董老夫人心有不悦,可毕竟不是董府,终究没有说什么。
楚余音却冷笑一声,“我知道她们都去了哪里。”
萧涣冒着得罪季家的风险,弄出那么大个动静,总不会连看戏的人都没安排。
董老夫人一下就明白了楚余音的意思,沉着脸,跟着楚余音往池塘边走去。
还没走近,便撞上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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