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程音虽然不大愿意去,可是看着小小柔柔的妹妹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伸手揉了揉她梳的像是年画娃娃一样的两个抓髻,“好啊,我们家六妹妹想去,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陪着去啦!”
楚羽柔仰着脸对着陆锦柠眯起眼睛笑,遮住了一闪而逝的厌恶,声音仍是甜甜的,“三姐对我最好!”转头又抓住楚锦橙的手,“二姐、五姐也一起去吧?”
楚锦橙刚要点头,楚余音却没有说话,她方才可听见陶嬷嬷说,萧家的表少爷也来了,表少爷,是萧湛呢还是萧涣?无论是谁,她可都不想遇见。
楚余音不开口,楚锦橙只好笑了笑,有些为难的看着楚余音。
楚程音瞥了楚余音一眼,转过头阴阳怪气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上赶着,人家没准还有旁的打算,不准备和咱们在一起呢!一块走,再坏了谁的好事!”
楚余音皱眉,却也不打算争辩,楚程音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正要再分说几句,楚锦橙忙道:“三妹妹,听我说一句,既然出来了,六妹妹年纪小,自然是要跟你这个亲姐姐走在一块儿,这龙泉寺忒大,咱们分开走没准逛得更全面一些——五妹妹,后山没准风大,今儿我穿的少,也嫌太冷了些,咱们俩在一块儿,也免得走散了。”
楚锦橙铺好了台阶,楚程音只好撇了撇嘴,拉着楚羽柔走开了。
楚余音昨日已经来过,对寺院的地形心中也有了大致的印象,所以带着楚锦橙便慢慢的往栖梧院走。
“方才,谢谢二姐。”她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二姐虽然有些势力,可平日里,也总是帮着她的。
楚锦橙有些讶然,微微笑了笑:“谢什么,咱们是亲姐妹,三妹妹有时候冲动些,你不与她计较,大家都知道。你不愿意和她起冲突,咱们躲着她就是了——听说这寺庙的菩萨很灵的,走咱们到大殿里去看看!”
楚余音笑了笑,不再多说。其实她并不想去前院,但是这话,却没办法和楚锦橙说。
“五妹妹,你听说了吗?三妹妹好像开始议亲了。”
“三姐姐年纪不小了,这几年耽误的时候更是长,议亲也是正常的。”楚余音脚步顿了顿,昨日她是从大雄宝殿绕的路,走的不是这条小径,不过,按照她之前看过的寺院的地形图,这条路应该也能到栖梧院吧?
楚锦橙似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叹喟道:“她议亲是正常,就是这个时机···你说,哪个好人家年底议亲的?又不是等着嫁妆补贴家里。”
楚余音停下脚步,黑黢黢的眼眸转过来,盯着楚锦橙,似乎是认真听她的话,可是对着这样一双眼,倒让楚锦橙觉得讪讪的。
她不由干笑道:“呵呵呵呵,我也是听底下的人嚼舌头,你也知道,我就快要离家了,”说着,她的脸有些微微泛红,手也有些局促的抓着风帽的边缘,“我心里头紧张,难免就想听听旁的事缓解一二——你可不要多想,我不是···我,我只是···”
“我知道。”楚余音伸手握住了楚锦橙的手,“二姐姐,你嫁了人,可一定要好好的。等你离家的时候,妹妹还要给你添妆呢!”
原先的二姐夫家世不煊赫,可是和她的日子过的似乎也是和乐的,只是听说她生头一胎的时候伤了身子,婆婆往儿子屋里抬了好几房妾氏。
后来她也是无意间听江嬷嬷说起过,二姐只是伤了一时,养养便好了,连着三年又抱了俩,这才稳住了家中的地位。等到后来陆家灭门的时候,出嫁的二姐也没能幸免。
她对于二姐的印象,还是那个她在病中的生辰,带着孩子去看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孩子娘的二姐一副白胖夫人的喜笑圆滑样子,可甫一看见到她,眼圈却红了。
那个时候,陆家已经倒了,陆家人都下了诏狱,已经出嫁的姐妹,原本都是无事的,可是等到四月她刚过完生辰没几日,陆家抄斩,却将已经出嫁的姑奶奶都给抓了去,猝不及防的和做梦一样。
二姐很势力,可是她的真心也未必是假的,至少,她看见那时生病的她,是真的觉得心疼。
“五妹妹,我原先以为你还小,没想到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楚锦橙愣愣的看着楚余音,心中生出一丝暖意,用力的回握住楚余音的小手,有些羞涩,却也坚定的说:“我有兄弟没姊妹,你也是如此,咱们虽然是隔着房,可是隔院不隔亲,等你将来嫁人了,要互相依靠的,不止兄弟父母,还有咱们这些姐姐妹妹,二姐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却是个能说话的人,咱们可是亲姐妹。”
楚余音再次紧握那双带着热意的手,唇边的笑意由衷的绽开。
腊月的天,总要下过几场雪才算圆满,可是今年的初雪,却似乎来的比往年都晚,天气晴好,却带着不同寻常的干冷。
文氏扶着吴嬷嬷的手慢慢的往苦意禅师的禅院走去,牵头引路的知客僧离得远远的。
吴嬷嬷小声道:“这么多年,咱们家和萧家可没什么往来···萧家表少爷这样一来···”言外之意,便是今日之事,很有可能是德妃挑起来的。
文氏冷冷的一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也不知这黄鼠狼,说的是谁。
“前几日,奴婢听说先皇后下头铺子里的人拿着账册来,结果五公主却正正巧在整理库房。”
“明面上的银子她不敢动,陶嬷嬷前一阵子在外头可没少辛苦。”
“您···都知道了?”吴嬷嬷皱着眉,转过头去看身后跟着的青萍和清英。
“不用看她们,没人跟我说。陶嬷嬷也就这么点本事,跳梁小丑!会咬人的狗不叫,长平媳妇身边,那个周嬷嬷才是个深藏不露的。”
“老太妃···”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就算不操心,还能活个几年呢?皖彰老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到时候我跟着德妃,该打算的也总要打算。”
吴嬷嬷面露惊讶,“大舅爷终于有心思分家了?”
文氏叹了口气,一如往常的眸色中,平添了一抹忧色。
“他不同意——可是如今陆家这个局面,不过是破伞撑着过桥罢了。真等到那一天,长平他一个晚辈能拦得住么?老四可是个能搅局的主儿。”
说罢,她坦然的笑了笑,挥散了吴嬷嬷一脸的担忧,“得了,得了,咱们那点子糟心事还是回去说,不要扰了佛祖的清净——等一会叫清英她们陪着我就是了。”
文氏顿了顿,忖道:“余姐儿若是个懂事的,你便提点她两句,且不说咱们文家以后需要靠长平,窦氏当年的那一份情也总归是要还的···唔,她若是个不懂事的,你且将她看住了就是了。”
吴嬷嬷呵呵笑着:“奴婢瞧着,五公主可是个懂事的,说不准,将来是个有大造化的人,您对她好,她定然会记在心里的。”
文氏的眉眼终于舒展,笑着道:“多大的造化,往后的事,谁知道呢,不过,单就她这份掉下山崖还能平安无事的运气,却是旁人没有的——我也不指望她记住什么,这一世,我无牵无挂,权当是给下辈子多积一些福吧!”
“老太妃···”
“得了!”文氏笑着打断她:“知道你不爱听,可到了咱们这个岁数的人,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呢!你去吧,若是晚了,说不准又要生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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