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盛卫见楚余音这么说,不禁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感慨了一句:“时移世易,从前你才桌子这么高,个头那么小点儿,连头发也是黄黄软软的,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他一顿,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五妹妹,我口渴,喝不惯你这个清汤寡水没滋没味的龙井,有沩山毛尖没有?我喝那个。”
楚余音知道他是想支开丫鬟,见念尔担忧的看着她,于是点了点头,念尔方道:“念雨姐姐,咱们可没有沩山毛尖的茶粉,快一些,别让三少爷久等了。”
念雨没好气的瞪了念尔一眼,又见楚盛卫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倏地脸一红,扭捏的跟着走了出去。
楚盛卫收回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楚余音笑道:“五妹妹宫里的丫头倒是个个有趣得紧。”
看上妹妹宫里的人,三哥还真是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楚余音心中冷笑一声,眉眼未抬,不咸不淡的道:“不过是些粗鄙的人罢了,三哥若是看得上眼,自管去和母亲开口。”她不信,三哥能有这个胆子。
楚余音一噎,他还真不敢开这个口,于是涎笑着,往前凑了凑,“呵呵,五妹妹可别生气,我不过是看着觉着新鲜,随口夸上两句罢了,倒是妹妹,可没以前大方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喜欢你手里一个血玉的簪子,你二话不说,当时就送给我了。”
这倒是像她从前的性子,楚余音点点头,对于楚盛卫口中她的小时候的事,有一丝好奇——她分明丝毫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这会儿更是没有想起来,这倒真的很奇怪。
“不用说,你又不记得了,对吧?不过也不奇怪,你又是活泼又是好动,成天缠着我们上书给你抓鸟儿,后来···你再出现在现在的德妃身边却是安安静静,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要说不记得,也不奇怪,这事儿,换了是我,我也不愿意记得——”楚余音话音一转,面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你不记得别的不要紧,你要是不记得三哥对你的好——”
或许是再次提起母亲,再次提起从前的事,楚余音的心中一阵烦躁,也不愿意陪着楚盛卫再兜圈子,干脆问道:“三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盛卫捂着额头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道光,假装为难的看着楚余音:“五妹妹,家丑不外扬,按理说,你跟我隔着个城墙,这宫外的的事儿,怎么也求不到你内宫里来,可是我那个妹妹你也知道,实在不是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人——”说着,楚盛卫咬了咬牙,豁出去的一般,“反正我也不要脸了,五妹妹,你就当救救你三哥,先借我点儿银子周转周转!”
楚余音早知他那点子事儿,也不说破,只是装作惊讶的看着楚盛卫,“嫂子手中铺子那么多···怎么会?”
楚盛卫顿时颓然的往后一靠,“说起来,你嫂嫂还不知道——我替你三嫂管着几间铺子,这事儿,你知道吧?”
楚余音点点头——她不仅知道,还知道她这好三哥已经把手里这几间铺子都给输进去了。
“我是瞎了眼,才会信了管事的话,投错了货,两万多两银子打了水漂儿,最后南边儿的派人来催债,我就只好将这几件铺子顶兑了出去···”
楚余音挑挑眉,心知他在撒谎,面上却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没想到三哥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
“谁说不是呢?”楚盛卫急忙附和一句。
“五妹,你嫂子如今还不知道这事儿,若是知道,”楚盛卫苦笑一声,“若不到不得已,我也不好意思来跟你张这个口——”如果不是德昌楼催债的催得紧,他也不至于求到这内宫的五妹妹头上来,这事儿万一五妹妹说漏了嘴,父亲再那么一查···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楚盛卫小心翼翼的去看楚余音,生怕她拒绝自己,要知道,德昌楼可是宫里头的关系,他就算是得罪谁,也不敢惹了那位能在官家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他的心里又将那个屡屡赢他银子的景公子骂了一万回,打定主意等过了这几日风头,一定找人教训教训他!
楚盛卫来的时候虽然笑着,可却是拧着眉进的海棠宫,等到他走的时候,虽然没笑,但是眼角眉梢都舒展开了。
念尔欲言又止,最后瞥了一旁的念雨一眼,终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公主,那可是八千两银票!您手里头的银子可也不多了···”念尔想说的是,之前公主全把钱留在了金陵给了那些穷人,回来之前还卖了好些首饰,而且今年铺子庄子上的收益恐怕最后也不会拿回来,一下子给出去那么多钱,总觉得是肉包子打狗···
楚余音何尝不知念尔的意思,这银子给出去,她就没想着能收回来,不过,她向来不在意这些钱物,更何况,这银子,也不是白送的。
她垂着眼,纤细的食指在桌上那只斗彩的茶盅边沿上画了一个圈,“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三哥再怎么样,也是我的兄长,他既然开了这个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好了,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念尔点点头,却仍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等到回了茶水间煮水,忍不住拉了念雨过来,小声嘀咕一番,最后疑惑道,“公主怎么怪怪的?”
楚余音笑的意味深长,只低声说了一句话:“念雨方才出去了。”
念尔眼睛一转,忍不住抿着嘴笑了出来。
······
楚羽柔得了消息,马上就提着一碟子水晶糕去了外院书房。
“爹爹!”小小的人,提着并不大的精巧食盒,走了一路却热出汗来。
“你怎么来了?”皇上眉眼间尽是欢喜,见她头上汗津津,忍不住埋怨,“红鸾呢?怎么学的规矩!竟然让你自己提着这么重的东西!”
楚羽柔扬起小脸露出一抹娇笑,“爹爹不要怪红鸾,是我不让她跟着的——柔儿知道爹爹喜欢清静。”
皇上的面上又露出欣慰的神色。
楚羽柔甩了甩手,噘着嘴抱怨,“爹爹最近总在纯妃娘娘那里,柔儿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见到爹爹了。”毕竟只是八岁的孩子,哀怨的神色在她的面上看起来,只剩下一抹娇俏的有趣。
皇上欣赏不了这份有趣,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呵呵笑着,“柔儿懂事了,知道来看爹爹了。”
“柔儿不仅来看爹爹,还给爹爹做了好吃的点心!”
“是什么?”皇上凑过去。
食盒打开,竟然是一碟子水晶糕。只是样子不太好看。
皇上只看了一眼,却听楚羽柔小声嘀咕,“诶,早知道就火再小一点了,都做了三回了,还是没做好···”
“这是柔儿自己做的?”皇上又看了一眼水晶糕,心中有些感动,忙安慰道:“不打紧,不打紧,左右都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好看不好看,又有什么关系?”
楚羽柔这才放下心来,从食盒里拿出筷子,“爹爹,趁热尝尝!”
入口即化!皇上眯起了眼睛,心中更加舒泰,“真好吃!”
楚羽柔笑着眯起眼睛,遮住了眸子里闪过的那一道精光,当然好吃了,这可是红鸾最拿手的糕点。
“哥哥还没回来吗?上一回看见他,他还说等着吃我做的点心,不会已经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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