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花光了所有的盘缠,也没有医治好他,如今大夫说父亲已经是药石无医了。奴家……奴家便想着能让父亲身后有个归宿,所以只好卖身葬父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已经是泪流满面了,泪水将她脸上的尘土洗净,露出了姣好的面容。
绿袖心中不忍,将自己的荷包递到了小姑娘的手中,与她手指交错的时候,感觉到了小姑娘的指腹上竟然有些薄茧,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转念又一想,她自称是行脚商人的女儿,家中就两个人,想必也是经常随着她的父亲四处走动吧,这样手中有薄茧也算不得上是稀奇事情了。
到底不是千金小姐,不会有人伺候着,凡事亲力亲为,吃点苦头也是应当的。
绿袖给了银钱,便将慕昭之前的话,又对着小姑娘重复了一遍:“帮你的人乃是寄住在陆府的慕小姐,你可愿意跟着我一起回陆府里?小姐说了,不勉强你,你若是早已经有了归宿,就先回去,想必你父亲也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嫁妆,有了嫁妆日后你婆家也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你有心报恩,就跟着我们一起。”
小姑娘手中紧紧地拽着绿袖给的那个荷包,几乎将荷包都快扯坏了。
她“砰”地一声,就给绿袖磕了一个头。
“奴家多谢慕小姐的救命之恩,小姐的恩情奴家实在是无以为报,若是小姐不嫌弃,奴家就跟着小姐回府里去。”
绿袖被这个小姑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倒退了一步。
见她一直在磕头,又连忙扶起了小姑娘,说道:“你既是愿意的,那我就同小姐说一声,你也不必如此客气,瞧着脑门儿都给磕红了。”
小姑娘也是一个实诚人,磕了几个头,就将自己的脑门磕红了。
绿袖将自己的贴身手帕从袖口里取了出来,递给小姑娘,让她擦拭干净脸上的尘土,先前她哭了一场,脸上已经变得黑一块的白一块了,看着就像是一只邋里邋遢的小花猫一样。
“谢过姑娘了。”小姑娘倒是没有拒绝,想必也知道绿袖待会儿是要带着她去见陆锦棠,所以几下就将自己脸上的脏东西擦拭干净了,但是也把绿袖的手帕给弄脏了,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把姑娘的手帕给弄脏了……”
“不碍事的,手帕我多得是,不在乎这一块。”绿袖毫不在意,伸手替小姑娘整理了一下衣裳,见她穿的单薄,又把自己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自己取下了一直插在发髻上的稻草,“既然小姐已经买了奴家,这稻草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便丢了也罢。”
绿袖道:“咱们先不忙着去见小姐,这里人多,等待会儿人散了,再去吧。”
“是,一切都听姑娘的。”
围观的众人见绿袖与小姑娘交谈了半响,她又自己把头上的稻草给摘了,想必已经是将自己卖身给了绿袖,便没有了热闹可以看,纷纷散退了。
人一走,绿袖就拉着小姑娘来到了慕昭的身边。
“小姐,人我给你带来了。”绿袖笑道。
慕昭看着这个小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今年几岁了?可曾读过书?”
小姑娘初次见到慕昭,见她的衣着打扮皆是华美的,特别是那条十二色花间裙,随着慕昭的走动间,显露出了上面的珠玉和金线,看着就价格昂贵。
心中便有些忐忑不安,低垂着脖颈,仔细地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今年虚岁十一,学过几个字,但是识的不多。”
“嗯,想必绿袖也已经同你说过了,你既然能跟着她过来,也定是愿意的。你先随着我回府里去吧,我让江妈妈给你做几件衣裳,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衫未免也太惹人怜了。”慕昭挥了挥手,让秦如海驾驶着马车过来。
此刻路上行人散去,马车早已经可以自由通行了。
“你就唤作青宴吧,如何?”
慕昭买下了小姑娘之后,便将她的名字给改了过来。
小姑娘又跪在了地上,“奴婢青宴谢小姐赐名。”
既然出府一事,已经被青宴给打搅了,慕昭也没有了心思,便让秦如海先将青宴的父亲处置好,自己则和绿袖、绿饶几个人在一旁的铺子里坐着歇息。
在期间慕昭又问了青宴一些问题,几个人倒是不觉得无聊。
青宴的父亲还未咽气,但是也差不多寿命将至了,所以秦如海直接就将他用板车给拉到了专门制作棺材的铺子里,将人给放在了门口。
“掌柜的,我家小姐吩咐了,待人咽气之后,就选个上好的棺材给送到临县的葛家祖坟里去埋了,银钱少不了你们的。”秦如海将临走前慕昭对他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棺材铺子的掌柜,又扔了一袋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这间棺材铺子的掌柜是个老实敦厚的人,秦如海也不怕他昧下了银子不照着吩咐做事,所以扔下了银子和具体地址之后,就重新回到了慕昭那里。
几个人便打道回府,慕昭知道,要想继续收留下青宴的话,就一定要先去和萧氏说一声,只有让她同意了,才能将青宴留下。
只是这萧氏一向狡诈,若是直接就叫个小丫鬟去与她说,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应承下来的,看来还是得让慕昭亲自走一趟才可以。
回到了海棠居内,慕昭见青宴一身单薄,身上也隐约可以嗅到一些难闻的味道,便让绿袖先带着她下去洗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府中的丫鬟衣裳都有限,所以绿袖就想先将自己的那套衣裳给了青宴穿上,但是绿袖年纪大一点,身子也比青宴高了不少,这衣裳穿在青宴的身上就显得大了许多,不贴身。
绿袖强忍住笑意,又重新找了个小丫鬟,让她把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穿的一套衣裳给了青宴,“你且先穿着,待明日府里来了绣娘之后,就给你定做几套衣裳。”
说罢,她又转过身看着给青宴借来衣裳的那个小丫鬟,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放心吧,也少不了你的,我会同小姐说,给你也重新做一套衣裳。”
小丫鬟满意地捂着嘴笑道:“还是绿袖姐对我们最好了。”
她与青宴年纪相仿,两个人也正好合得来,有话可说。
绿袖便让青宴与这个小丫鬟住在了一个耳房里,两个人也正好有个照应。
“青宴刚来,还什么都不懂呢,你就多教教她一些府中的规矩,千万记得,不要冲撞了夫人和小姐们。”绿袖临走前叮嘱道。
得了小丫鬟的保证之后,才回到了慕昭的身边。
“回来了?”慕昭用过了午膳之后,正在饮茶,用茶盖抹了抹雨后龙井茶的茶叶,然后小口呷了一口茶水。
绿袖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拂了拂身子,说道:“是,奴婢瞧那青宴是个机灵的,所以就让她先领了二等丫鬟的差事,等江妈妈改日有空了,就去教她府中的规矩。”
“嗯,晓得了,待会儿你陪着我去趟陆夫人的院子里吧,我去给她请安,顺便说一说关于青宴的事情。”
绿袖心中一亮,萧氏一向喜欢在午后听妈妈们报账,若是这个时候过去请安,没准会让她心中有所防备,青宴就能留下了。
果真如慕昭和绿袖所想的一样,待主仆两人趁着午后去请安。
陶妈妈正在屋子里和萧氏汇报账簿上的内容呢,慕昭按兵不动,请了安之后,就坐在椅子上品茶,萧氏有些不耐烦,并不是很想让慕昭知道自己铺子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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