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回到府里的第二日,正是大年初一,一大早,顾老夫人便穿着大红袍子,坐在屋子里的软榻上,等着小辈们给她拜年。
这个时候,正是小辈们急着表孝心的时候,有些天还未明便早早的起来的。
顾华采是在卯时末的时候醒来的,连翘侍候她洗漱完毕之后,又在原本穿着的新衣外面披了件雪貂皮制成的袍子。
因为她昨夜回来的时候,便有些感染了风寒,当时只道没什么,然醒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发热,便穿得格外厚了些。
然如此,连翘还有些担忧,道:“若今日不是要紧去看老夫人,又是大年初一,为着吉祥计,该是请大夫来看一看的。”
“索性我一会儿就回来,到时候再看也不迟。”顾华采如此心想,也这样说道。
然后便在澄庆的陪同下去了老夫人那里。
同往日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大相径庭,她不过刚踏入到了外室里,就闻到了一股针锋相对的味道。
然后便有立在外面的丫鬟小声同顾华采说道:“夫人同柳姨娘正在老夫人的旁边呢,这会儿脸色都不太好。”
她点了点头,又对那小丫鬟笑了笑,让澄庆留在外间,然后入了内室,再一一同上面的长辈请安。
老夫人“嗯”了一声,抬手让顾华采先坐下,顾华采刚要往下边坐下,不想刘氏却叫住了她,且一脸慈爱道:“多日未见五姐儿,还真有点想呢,五姐儿坐我旁边吧。”
从她这儿看过去,刘氏同柳姨娘相比,可谓是离得老夫人极远了,想来也是老夫人记着以前的事情,纵然如今刘氏风光已大不如前,还失了势,老夫人依然还是不愿意待见她。
顾华采微笑,正要措辞出口,不想柳姨娘便先截了话头,道:“五小姐是主子,自是该同主子们坐在一处的,然而‘我们’这些粗手粗脚的下人,却是有些不配坐着的。”
再看柳姨娘,虽是站着的,却是侍候在老夫人跟前的,想老夫人虽因着从前的事情对柳姨娘也有成见,不过如今为了冷落刘氏,也是提携了柳姨娘一把。
眼看着刘氏便要忍不住,同柳姨娘怒目相视,顾华采还以为她会当场同柳姨娘撕破了脸,不想刘氏竟是生生的忍了下来,再露出刚刚一般慈爱的微笑“五姐儿想坐哪里都是使得的,我刚刚也是好意的。”
话到这里,刘氏是以为顾华采是不敢拒绝她这一片好意的。
只这个时候的顾华采却不是刚刚进府时候的她了,那个时候她同这府里的所有人可是都有些格格不入的,甚至像个“外人”。
更不论说如今的刘氏也不是那会儿的一府主母,掌握着整个侯府。
是以顾华采却也回以柔柔一笑,“二娘的好意我自是心领的,只我还想服侍祖母呢。”
说着便自行走到了老夫人的跟前,捡着昨天夜里在宫里时听闻的一些趣事同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听了眉开眼笑,道:“昨日里祖母担忧了一天,你这孩子刚刚回来,便独自一人去宫里,生怕你同哪个贵人起了冲突,然后被欺负了去。”
“不成想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回到府里也不同祖母报个平安!”
顾华采忙大呼“冤枉”,又说:“昨天夜里孙女回来的时候可是很晚了,还以为祖母睡着了呢,要是我知道祖母在等孙女,定然都不回自己屋里,直接来到祖母这里了。”
“别说五妹,我同八妹也这样以为呢!”一极欢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透着一股子伶俐劲儿,正是顾沅芷说的,她进来时正挽着顾华茵的手,又看向顾华采道:“八妹妹,你且说是不是?”
顾华茵羞涩一笑道:“二姐说得正是,可不是怕扰了祖母休息。”
顾老夫人对待孙女们还是挺和蔼的,尤其还都是自己颇为喜欢的,忙让她们坐下,道:“你们这些小机灵,理由倒是找得好!”
又给她们每人都发了个红包,问向顾沅芷,“馨儿怎么今日没同你一起来?”
顾沅芷和顾沅馨两姐妹,以前向来是阴影不离的,然今日顾沅芷却是和顾华茵一同来的。
虽说顾沅馨做了许多离谱的事情,不过老夫人还是很看重骨肉亲情的,尤其是顾沅馨不日便要离开顾府。
顾沅芷闻言有些尴尬的回道:“三妹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哪里是身体不舒服,怕是心里不舒服吧。”柳姨娘只一听,便嘲讽出声。
顾沅芷也回了她一句,“馨儿确实不只身体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
按着顾沅馨的遭遇,心里能舒服才有鬼了。
柳姨娘没成想顾沅芷会如此直接的顶撞她,面上也是有些不愉。
不过老夫人发话了,道:“馨儿不舒服便赶快让大夫给她看看,这孩子向来面硬生软,别憋出病来了。”
柳姨娘只得闭嘴。
然后是顾承临过来,顾芯儿是最后来的,而二房三房的人离得都比较远,也是落后了的。
然后等到顾侯爷同二老爷三老爷上了早朝,又一同过来,大年初一的第一顿饭才开宴。
老夫人坐主位,侯爷依次,然后旁边便是二老爷和三老爷,剩下的人则坐在各自平日里坐的位置上,故而那剩下的几个座位便比较显眼了。
顾侯爷先是瞟了顾承安那儿,表情还算正常,然发觉到顾沅馨也没来的时候,却是显而易见的皱起了眉头。
虽说这是家宴,不过柳姨娘只是妾,主位上容不得她坐,一般来说府里的姨娘会在这个时候避开的,不过柳姨娘坚持要侍候顾侯爷,故而她今日就是站在了顾侯爷的旁边,顾侯爷的目光所到之处,柳姨娘几乎也是马上意会。
话中带刺却又不忘显现自己的温柔贤淑,她附在顾侯爷的耳边解释道:“而小姐刚刚同老夫人说是三小姐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故而就不来同老夫人请安了。”
又有些委屈说:“奴婢晓得两位小姐都对奴婢不满,二小姐这话是针对奴婢的,奴婢倒可以忍受,不过二小姐却对着老夫人这样说,知道的人心里自不会多想,然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位小姐对老夫人有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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