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原是顾沅馨这几日里在屋里待的时日渐久,又被刘氏同顾沅芷双双冷待,剩下的人更对她是敬而远之,实是无聊的发紧,便寻了些事端来。
便是除夕宴中顾家有资格参加的男嗣只有顾承临一人。
她虽然这些日子安分不少,但也晓得柳姨娘一直同刘氏作对的事来,便以着顾承临有资格去宫里赴宴,而顾承安却没有,借着讽刺了柳姨娘同顾承安一番,说的话还特别的难听。
柳姨娘就借着这事闹到了顾侯爷面前,说是都是安平侯府的少爷,凭什么四少爷可以去宫里,而大少爷却不可,明明都差不了多少的。
这话若是在先前刘氏没有被贬为平妻的时候说,那刘氏定然会狠狠的贬低顾承安一番,可如今刘氏已经不是安平侯府的主母了,而刘氏亲生的儿子,自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
顾侯爷无法之下唯有狠狠的教训了顾沅馨一番,再同意顾承安进宫去,左右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的事儿。
事毕后,刘氏同顾沅芷纷纷都叱责了顾沅馨,顾沅馨自是委屈不已,明明她也是为了四弟好的。
然而这一切都阻止不了顾承安逐渐赶上顾承临在安平侯府的地位。
对此顾承临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场宴罢了,哪一年没有。
更遑论顾承临对顾承安的敌意并不是很重。
这一日一晃眼就到,因为是晚上办的,故而直到酉时的时候才开始动身了。
马车一早就在府外侯着,一共两辆,顾承临同顾承安一辆,顾沅芷、顾华采同顾华茵共一辆。
顾华采收拾妥当了,便叫了顾沅馨同顾华茵来,三人刚刚走到外面,顾承安同顾承临便也到了。
朦朦胧胧中,只隐约看到身形相近的顾承安同顾承临一前一后而来,顾承安着了身藏青色的袍子,正衬着他高挑秀雅的身形,笑起来的时候又带了些风流少年的佻达。
两人似乎说起了些有趣的话题,顾承临也是笑着的,只却同顾承安的邪肆大不相同,让人感觉笑容亲切,仿若邻家男孩,浑身透着暖意融融。
“三位妹妹到的好生早,天冷,还是快些上马车吧。”顾承临道,颇有几分大哥哥的模样。
顾承安虽比顾承临要大上几岁,可却并没有几分长兄的模样,甚至于是无视旁人的。
只大都习惯了这位大少爷这样,也没人去挑他这些错去。
顾沅芷却看着自家弟弟越看越顺眼,柔声道:“也不过刚到,不过我们是从西侧院过来的,而你同大哥是从东侧院过来的。”
这般点了点头,方才都上了马车上。
都坐好后,顾华采嘱咐顾华茵小心马车颠簸。
顾沅芷才想起顾华茵是很少出门的,算着这次还是第二次。
便也道:“八妹妹一会儿不必胆怯,便在我同你五姐身边待着,虽然说今儿宫里到处都是烛火,但毕竟是晚上,走丢了是其次,冲撞了什么贵人就不好了。”
顾华茵乖巧的道了声“是”,顾沅芷方才点点头。
顾沅芷毕竟不是顾沅馨,晓得侯府的体面,也不会在除夕宴那样的场合下做些什么不好的事儿。
尤其现在顾承临在顾侯爷面前的地位不甚稳定,顾沅芷如今拉拢顾华采和顾华茵才是。
大约一个时辰后便到了宫里,顾承安同顾承临要去外臣在的地儿,便同顾氏姐妹分开了。
顾氏姐妹顺着宫里太监的指引,便到了宗室内妇在的地儿。
因着宴还没开始,主位上坐的人大都没到,只来了主办这场宴的景珍皇贵妃。
这着宫中没有皇后,故而管理后宫的大权便落到了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的头上,这是顾华采第二见到景珍皇贵妃,她不过刚同着顾沅芷三人寻了个座位,皇贵妃身边的宫女灵鱼就过来道:“娘娘让郡主过去一下。”
顾沅芷见了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什么,道:“既然是皇贵妃叫你,就快去罢,别让娘娘等久了,我在这儿会替你看着华茵的。”
“麻烦二姐了。”顾华采又嘱托了顾华茵几句话,才随着灵鱼过去到了皇贵妃的身边。
刚要行礼,便被皇贵妃给止住了,道:“你这孩子,这般见外做什么,快些坐到本宫的身边吧。”
那叫灵鱼的宫女也道:“自从前些日子娘娘见过郡主后,就一直想着郡主呢,道是不知何时会再见,今日可是盼到了。”
“娘娘厚爱,真让臣女受不起了。”她到底还是行了个礼,方才坐到了皇贵妃的身边。
景珍皇贵妃爱怜般的看了看她道:“又是一年过去了,淑莲过了今年就十六了吧。”
“回娘娘的话,虚岁十六。”她道。
“过了十五,就是大姑娘了,淑莲也该相看着嫁人了。”皇贵妃这般谓叹道。
若换了旁人说这话,真就有些越距了,不过皇贵妃的身份放在那儿,她又是如个长辈般说的,顾华采只不禁红了脸庞道:“哪里,淑莲还小呢。”
“瞧她,还害羞呢。”景珍皇贵妃对着身边围着的宫女说道。
为首的灵鱼道:“郡主这是不好意思了呢。”
景珍皇贵妃又调侃了顾华采一会儿,让周围的人都散开了,独独留下她们两人。
顾华采不明白景珍皇贵妃这是做什么,但想来该是有话要同她说,又将所有人散去,说的该是些私密的话儿。
那景皇贵妃开了口说:“说起嫁人来,父母无不希望子女能嫁个良人,可谓是仔细挑捡,就怕一个眨眼,给看错了人,误了子女的一生。”
“娘娘说的是,不过臣女怕是没有那个幸运了。”她眼角不甚在意道,顾侯爷对她这个女儿完全是放养的状态,刘氏不是她亲娘,还对她心存忌惮,而她的亲生母亲,如今还自顾不暇呢。
皇贵妃也着人打探过顾华采的情况,闻言笑意深了深,“这世上没这个幸运的人也很多,譬如本宫,那是一出生便意味着要进宫的。”
“只命中注定是一回事,本宫知道却也晓得那是没办法的事儿,可你却不同,本宫听说顾侯爷平日事物繁忙,没空顾你,不过你到底还有着皇室郡主这一层身份,以为想来境遇不会太差,却可恨有人看着眼红,动了些别的不好的心思,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皇贵妃轻手抚着顾华采的头发,状似无意的说道,不时呷口茶来。
顾华采虽然晓得皇贵妃是有话同她说,却不晓得是何事,而今一听顿时愣住了,“娘娘这话是何意?”
景珍皇贵妃靠近了她几分,呛鼻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顾华采忍住想要打喷嚏的欲望,听着皇贵妃说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不久长公主办的冬日宴,可是格外的关注你了?”
“是有些……”她心下疑惑,冬日宴上长公主寻了她同另外几个小姐,让裕和太子选,她原本以为是顾侯爷向明祯帝举荐的原因,刘氏定然也在嘉易太后面前说过,难不成还有别的缘故。
“可不是这宫里最最精明的云妃娘娘出的主意,冬日宴是云妃的主意,将你给选上也是云妃的主意,云妃是想让你被裕和太子选上,自此远离故土。”
她忍住那股呛鼻的味道,心中却是真真儿的震惊,“臣女又没见过云妃娘娘,娘娘如何会想陷我于不义之地?”
她虽然没见过云妃,可对这么个人还很是有好感呢,云妃为何会想害她?
再者顾华采还有一层顾虑,云妃既得圣宠,那么景珍皇贵妃自然不会喜云妃,许是仅仅想让她记恨这未曾谋面的云妃?
“怪道你这孩子傻呢,没见过又如何,谁让你挡了她的道呢?”景珍皇贵妃带着怜惜道,“裕和太子既要和亲,她的干女儿清悠郡主当然也是人选之一,她又舍不得这唯一的干女儿,只能将目光瞅准了刚刚得封郡主,又没有后台的你,做清悠郡主的踏脚石了。”
皇贵妃说罢方才离的顾华采远了些,那刺鼻的味道没有了,顾华采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又带了三分害怕,望向了今日合该景珍皇贵妃坐的地儿。
然而内心却莫名的讽刺,刘氏想除了她,故而借顾侯爷的口,要让她和亲,最后和亲的人变成了刘氏的亲生女儿。
这未曾谋面的云妃娘娘想让沈清悠避开远嫁她国的命运,便将她这孤女给抬了出来,真是为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
清悠郡主不想的,难不成她顾华采便想吗?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诚然景皇贵妃的话,她已经信了大半,只这云妃,颇得圣宠的云妃又该为这一己私欲付出些什么呢?
顾华采低垂的眸子里荡漾出如水般的波动,“娘娘告诉我这些作什么?”
景珍皇贵妃既然是宫里的掌权人,云妃的算计又如何能逃得了她的眼睛,事前没有同她说,当然她们仅仅是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她没有义务同她说。
可事后却为何要说呢?
景珍皇贵妃精致的眉角翘起,“本宫娘家有一侄子,今年十八,未婚,本宫瞅着这满园里的人,却独你人比花娇,你自是入了本宫的眼,本宫也拿你当自己人看待,当然看不了自己的人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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