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顾华采已经走近,离花柳不过一步之遥,花柳回头看到她的一刹那身子忍不住晃动了下,“五小姐,你不是失踪了吗?”
“瞧瞧,花姨娘这些日子想必一定是春风得意的厉害,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她擒着一抹笑坐到花柳的对面,看着花柳的面容突然扭曲。
“亏了五小姐的福气,才让婢子有今日的风光!”花柳有些愤恨道,“婢子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成为罪犯的五小姐会出现在婢子的跟前。”
这样的语气让顾华采有些错愕,让她想想,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花柳可是跪在这儿求她要嫁给顾承安,如今人倒是成了愿,准备过河拆桥了。
她只觉得有些许好笑,“都说怀了孕的人最是该保持好心情,这样才对胎儿好,花姨娘说话也未免刻薄了些。”
花柳猛的站了起来,“自从我进了大少爷的院里,大少爷就没有再见过我了,这都亏了五小姐所赐!”
少妇的怨气不加遮掩的铺面而来,顾华采方才晓得花柳的所思所想,原来是因为不知足,既想要有个名分,又想要拥有大哥哥的宠爱。
然而却没有能力,却将怨气都撒在她的身上。
她不觉有些乏味,懒懒道:“大哥哥不主动见你,你就不会逼得他见你吗?”
花柳的思绪果然被牵引了去,忍不住问道:“大少爷那样的人,怎么会受我的逼迫?”
“你腹中如今可是有安平侯府唯一的孙子辈的人呢,该如何利用,难道还用我来提醒吗?”
顾华采看着花柳那张变幻多彩的脸,不由摇头笑了笑。
若花柳没有利用价值,以他大哥哥那样的人,怎么会去搭理呢,更遑论花柳还阴了他一把—借由腹中的胎儿,让顾承安不得不纳了她,这样一来,顾承安怕是恨着她呢。
花柳还想顾承安来见她,莫不是想让顾承安又想起自己被人算计的那一回事?
只是如今……顾华采有些怜悯的看了看花柳。
不过一会儿,花柳的肚子突然疼得厉害,让雨沉去叫了顾承安,雨沉空手而归,顾承安并没有来,让花柳的面色愈加难堪。
“让你做个事情都做不好!”她忍不住埋怨雨沉,见雨沉一副低头不语的样子,又道:“行了行了,你去同老夫人说一声吧。”
在这府里,老夫人待花柳算是和蔼的,至于其他的人,譬如刘氏,一般是视花柳为无物的,一个庶子的妾侍,确实不值当花太多的心思。
老夫人一听闻花柳腹痛,连忙让人请了府中的府医来看,并责骂了顾承安一通,在老夫人的逼迫下,顾承安不得已走了这一遭。
花柳出乎预料的疼的利害,脸色几欲透白,顾承安原先急躁的面容上也有几分汕讪,他以为花柳是装的。
府医开了药方,嘱咐花柳饮食注意清淡些,平常多走动走动,又同顾承安道:“花姨娘的身体底子本来是好的,只是这些日子心情郁闷,影响了身体,故而才会这样,大少爷平日无事应该多开导开导姨娘。”
府医是安平侯府的老人了,以前就跟着老侯爷,是而这话是当着顾承安是晚辈说的。
顾承安有些阴郁的应了声,待到人都走了,才不甚好语气的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府里有谁不给你吃的吗?”
花柳听了只委屈的流泪,暗地里给雨沉递了个眼色,雨沉照着刚刚花柳跟她说的道:“大少爷这可是错怪姨娘了,姨娘也是想好好吃饭的,只是每日里思念大少爷,忧思过度,实是吃不下去,其实姨娘已经有几日感觉不舒服了,却一直不想麻烦大少爷,这才一直忍着,没成想今日确实腹痛的厉害。”
花柳在旁不争气般的掉着泪道:“婢子知道大少爷不喜欢婢子……”
顾承安到底有些触动,只语气还是那般不好道:“行了行了,既然身体不好就该好好休息,别说那些有的没得。”
“那大少爷……是要走吗?”花柳是个有些姿色的人,又加之如今病着,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能让人心动的。
顾承安沉吟道:“你身体不好,本少爷今日便陪着你吧。”
花柳的面上现出一抹喜色,夜渐深,房内逐渐熄了光……
雨沉同雨坞从房门里出来,再将门闭住。
顾华采从暗处现出身来,问道:“事情进行得可顺利?”
雨沉道:“大少爷现下正陪着姨娘呢,五小姐真聪明。”说着将手中的玉佩递给顾华采,
“姨娘让五小姐用了就立马送回来,以免被大少爷发现了。”
“晓得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便给你。”她接过玉佩,又道:“今日的事儿,两位姑娘……”
“奴婢从未见过五小姐。”雨沉同雨坞立马道,“老夫人之所以让奴婢伺候花姨娘,就是看奴婢是老实本分之人,不会鼓弄姨娘做些什么不当的事情。”
顾华采笑了笑,没有作声,手中磨砂着玉佩的纹理,走进了顾承安的屋里。
……
……
贰日初,顾承安从花柳处出来,却发现院里有些寂静,原先守在二道门那儿的小厮不见了,他皱着眉头进了屋里,打算问一问自己的贴身小厮春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不想一进房门,突然有个丫鬟打扮的人坐在正中间,手支着桌子,不住的点豆豆。
这模样,似乎是睡着了。
顾承安垮着衣服走近,那方才正在沉睡的人突然动了动,尚还有些萎靡不振的嘀咕道:“好不舒服……”
顾华采听到了脚声,她有些不想睁开眼睛,却不防打了个喷嚏,颇有些仪容不整的抬起了头,笑眯眯的道:“大哥,早啊。”
顾承安似乎有些不悦,“我当是哪个丫鬟敢这般放肆,竟靠在本少爷的案板上就睡了,原来是五妹你!”
顾华采笑得有些欠揍,“昨日梦游,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大哥哥这里,又一不小心……”她看着顾承安越来越不好的脸色,晓得该见好就收,道:
“妹妹如今落魄的厉害,不敢轻易回到府中去,怕有什么变故,思来想去也就大哥哥这儿能容得下妹妹了。”
他怒极反笑,“你倒是个厚脸皮的,我可还没答应你呢,你就自作主张了。”
“大哥几日前还专门寻妹妹到青楼里说了府上的详情,这般兄妹深情,怎会不允?”顾华采给了他个“我都懂得”的眼色,内心却是有些啼笑皆非,大哥哥现在怕是后悔死了先前在望月楼里同自己主动说的那些话了。
这阵子刘氏忙着对付她,才让顾承安得了空,定然是不想搅进这一谭洪水中。
可是没办法,已经搅进去了。
顾承安憋着一身内伤勿自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压压惊,又有些纳闷的问道:“怎么一大早的春来就不见了?”
“是这样,我刚刚饿的厉害,让春来去给我找点吃的。”顾华采道。
顾承安刚下口的茶水咽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咳嗽出来,“你倒是将我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地方了,还支使起我的人来了。”
“大哥哥,我饿。”她乖巧十足的说道。
顾承安挤兑的话还没说出口,春来便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大少爷,刚刚景珍皇贵妃派了人来,道是要为五皇子同三小姐解除婚约。”
顾承安还在消化春和说的这话,顾华采已默默接过春和手中的糕点,“那三姐姐可有的伤心了。”
她并不意外的神情让顾承安嗅到了些什么,问道:“你知道什么?”
“三姐名声算是毁了,五皇子退婚,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她夹了一口糕点,谓叹道:“还是咱们府上的芙蓉糕好吃,我可是有一阵子没吃到了呢。”
又道:“春和,你继续说,还有些什么?”
“皇上赐婚的圣旨下来了,侯爷让大少爷过去旁听。”春和这才想起徐管家交代自己的事情来,连忙说道。
“赐婚?”顾承安有些疑惑,“可有听说是为谁赐婚,难不成是四弟?可四弟如今还在宫里。”
安平侯府剩下的子嗣里,能让皇上下旨赐婚的,还真没人有资格。
“或是哪个大人物求娶府上的妹妹们?”他如此想着,就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能有这个荣幸的,怕只有八妹了吧。”
顾华茵是府上未有婚配的唯一一个嫡女了。
顾华采掩嘴笑了笑,“大哥哥这样同个妇人一般猜想,倒不如赶去前面看个究竟。”竟是丝毫不受影响,让顾承安懊恼之余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他总觉得顾华采来他这儿不安好心,却终究怀着犹疑的目光走了出去。
顾华采悠闲的吃了会儿糕点,就走到了前院里,她到的时候刚刚好,正赶上圣上派来的公公宣旨。
乘着这会儿人都赶在前面跪着接旨,她躲在墙后面专心听起了墙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闻安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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