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妖颜(实体版)叶蘭皇甫巍鸣》第39章 待嫁红颜

    叶蘭住处,苏穆挥退了守门的侍卫,背手进入,站在门口望向房内身着红妆,正对镜梳妆的叶蘭,眼中满是难掩悲伤。叶蘭闻声却并不回头,也从镜中回望着苏穆,二人脉脉含情,难解难分。
    苏穆走到叶蘭身后,接过了侍女手中的梳子,道:“我来。”侍女领命退下,只剩叶蘭苏穆二人。
    二人在镜中看着彼此,目光交织,明亮的镜中,恍如隔世,却又幻世如空,隔开了一对苦命的情人。苏穆手下,叶蘭如水的黑色微凉,苏穆捧在手中,依依难舍,苏穆低声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这样为你束发画眉?”
    君问归期,未有期。二人皆知,彼此要面对的又是无止无尽的分离。
    他的手颤了一颤,她暂未言语,他亦不再说话,时光寂寂流转的空间,只有梳齿滑过长发的声音回响。
    “对不起。”他声线发颤,终于开口。
    叶蘭向着镜中的苏穆笑了笑:“蘭儿都明白,这是唯一保住蘭儿性命的方法。”
    苏穆愧疚无比,目中含泪:“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苏穆君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背在自己的身上,让蘭儿心疼你。”叶蘭转身抬头,伸手轻抚着苏穆的脸,像安慰一个无措的孩子,柔声劝慰他,“苏穆君肩膀宽厚,承担重压,我却知晓,你也有累的时候,蘭儿不忍心,这一次,让蘭儿为苏穆君分担。”
    世家恩仇,城池重担,苏穆自小承担在身,那沉沉的重量已然入了肉,嵌了骨,随他一同生,一同长,竟都觉察不出了。唯有叶蘭,眼前这小小的女子心疼着他,怜惜着他,愿意为了他,一同承当。然而,眼前的她却是如此弱不禁风,为着他,要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中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为未到伤心处。苏穆平生里,从九岁目睹姑姑死去,第一次落了泪,为她,也为自己。
    人生哀苦,求爱难得,他与她,得到了,却又要分离了……
    苏穆搁下梳子,胸中如有千军万马澎湃难安,他一把将叶蘭包入怀中,郎朗明月,凉凉暗夜,郑重立誓:“从此往后,我荆南苏穆的心里,只住你一人,无论你身在何地,我之心,是你望归的孤鸟,虽不能日夜陪伴,却一心守护你,生死不改。”
    因为她,苏穆第一次有了儿女情长,是新生。
    叶蘭含泪回首:“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苏穆君能记得蘭儿,记得我们骑射打猎、把酒言欢的日子。也请苏穆君为了好,好好珍重,从此往后,蘭儿就是苏穆君的妹妹了……”话到这里,声已哽咽难以为继,叶蘭抬手擦去涌至腮边的眼泪,抬眼望向苏穆,强笑道,“我与苏穆君,虽不能永结同心,却也机缘巧合袭了苏穆君的姓氏,蘭儿已心怀感激。蘭儿的身世事关荆南存亡,现在的状况也不便回大杂院探望母亲,叶蘭的前半生,便舍了。我想回去看看娘亲他们。”
    苏穆连犹豫也无,立刻应下她:“我陪你去。”
    二人即刻动身,苏穆陪同叶蘭从房中离开,避开城内懿沧群带来的耳目,绕至鸾倾殿后门,不巧就遇见从懿沧群处出来的晟睿,途径之地望见二人行踪,一个扭身躲在树后,远眺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暗暗惊诧:“半夜三更的,这是要去会哪方妖魔?”这样想着,便悄步跟上,尾随二人来至郊外大杂院前,夜已渐深,叶蘭不忍与母亲生离死别,只是透过大杂院破风的窗户望去,看见母亲华奴正低头缝补衣服,佝偻的身影已有了苍老的痕迹,斑斑白发触目惊心。叶蘭望向母亲,目中有泪光闪烁:“娘亲,女儿不孝,不能好好照顾娘亲。女儿要走了。”
    苏穆见她哭得伤心,面上亦有不忍之色,拥住她肩,以行动无言地抚慰她的伤痛。
    叶蘭抬手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苏穆目中隐有泪光,开口道:“蘭儿放心,我必替蘭儿尽孝。虽要与蘭儿一道远赴逍遥堂,也必定会寻可靠之人,照顾老人家的起居。”
    叶蘭一惊,转身看来,双眉微蹙:“远赴逍遥堂?苏穆君这是何意?”
    苏穆神色坚定,似已下定了决心:“我会以外戚之名,陪你同赴逍遥堂。一则,皇甫世家如今主少而臣壮,经历此劫,懿沧群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恐他对蘭儿你不利,我定要保你周全;二则,梦姑姑当年之事,我必雪耻,令皇甫下诏令,撤销我鸾倾城的禁武令与奴选令,还我荆南百姓一片清明。”
    叶蘭断然否决:“不可以。看那懿沧群如此歹毒,在鸾倾城都敢如此构陷苏穆君,倘若真的去了逍遥堂,你岂不是更危险。”
    叶蘭忧心忡忡地问:“苏穆君待要如何?”
    苏穆目露感伤,望着她苦笑:“苏穆想的,何尝不是与蘭儿一样?难道蘭儿觉得,我真的能任你独自涉险,置身事外吗?”
    叶蘭心弦一颤,险些落下泪来:“为了蘭儿,苏穆君不值……”
    “胡言!”训斥的口吻,语气却仍旧温柔,“就算让我舍了性命,也不及蘭儿安慰毫厘。只是,要以兄妹之名,与蘭儿远观遥望,苏穆心如刀割。”
    叶蘭闻言抬头,似下定决心般笃定道:“倘若苏穆君心意已定,蘭儿必定如往昔,如同在含露小憩的日子一样,替苏穆君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苏穆摆首,神色变得郑重:“我不要什么肝脑涂地,我要你安然无恙,好好活着……”
    叶蘭点头,又看了看他身后四周,担心在外逗留太久被人察觉,因此小声提醒他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去吧。”
    苏穆与她携手离开。待二人走后晟睿才领着两名懿沧武士从草丛后走出,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懿沧武士开口小声道:“老大,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晟睿啐掉口中叼着的草根,恶狠狠道:“管他娘的,定是与这里的人有关,走。”说罢便率众人冲进大杂院,一脚踹开大杂院房间的门,吓得房中的华奴惊慌站起,惊恐地看向面前这一群不速之客,瘪猴瘦猴闻声赶来,张口便问:“大娘,怎么了?”
    晟睿冷冷环顾四周,指着这三人下令:“都给老子绑了。”
    懿沧武士冲上前去就要制服瘪猴瘦猴,却被二人灵活逃脱,晟睿只看了一眼便扬声道:“擒住那老妇。”武士闻言放过瘪猴瘦猴,直取华奴发起攻击,很快将她拿下,瘦猴瘪猴见状果然停住脚步,转而回身前去解救华奴,也被懿沧武士轻松捉住,押到晟睿面前,晟睿扬手就是一鞭,扇在他们脸上,厉声喝道:“说,你们跟荆南苏穆有啥关系?”
    瘦猴瘪猴对视了一眼,兄弟二人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异口同声道:“不认得!”
    晟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手又是一鞭:“这三个刁民给老子装兽笼里,悄悄带回逍遥堂去,老子不信,寻不出个因果来。”
    叶蘭苏穆回到鸾倾城时天已拂晓,二人边走边聊,叶蘭问及苏穆将来要待如何,苏穆抬首望向日光射进来的方向,目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皇甫巍鸣,就是我们的筹码。”
    “他?”或多或少猜出他心中所想,叶蘭立刻为他解释,“当年,梦郡主罹难,巍鸣不过是个小童,并无参与。”
    苏穆没料到叶蘭会主动替巍鸣说话,心下微恼,颇不是滋味,恨声道:“就算不是他所为,也是他皇甫世家昏聩,当年,梦姑姑葬身悠然河,已然受到惩罚,逍遥堂却令我荆南百姓遭受奴选令与禁武令之苦长达十五年,百姓何辜?”
    叶蘭摇头,并不赞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苏穆君最该明白这个道理。况且那逍遥堂盘根错节,又是各世家觊觎之地,苏穆君何苦涉险?这几日,蘭儿与苏穆君如履薄冰,险些生离死别,蘭儿真的怕,怕苏穆君……”
    苏穆知她是为自己担忧,神色渐缓,心头随之泛起一阵酸意:“蘭儿怕的,何尝不是我替蘭儿担惊受怕的。”
    二人相对无言,泪眼婆娑,周围危险重重,他们努力确保着对方的安危,却不知对方唯一心系的,也是彼此。就在两两相望之际,含露从外走入,从容一拜,向着苏穆道:“含露有一计,能助君上匡正朝堂。”
    苏穆叶蘭讶然看她。
    她微微一笑,向他们伸出此前一直负于身后的右手,展开来,手心赫然躺着一枚皇甫信符。
    含露意味深长道:“或许,我们可以靠着这一道信符,做些什么。”
    是夜,巍鸣的房门被人从外敲响,巍鸣上前开门,见门口站着的苏穆和含露娘子,略有些惊讶:“深夜造访,有什么事么?”
    望着眼前世仇之后裔,苏穆就觉忍住自己的怒火变得殊为困难,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苏穆生硬地移开自己的目光,不语,含露见状连忙上前道:“叨扰巍鸣君,不知可否一叙?”
    巍鸣转念一想,若是日后娶了叶蘭,他跟苏穆就是血亲之家,便呈出笑脸,热络地伸手拍了拍苏穆肩膀,热情道:“苏穆君,不,苏穆兄见外了,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快快请进。”说罢主动迎他们进来,请苏穆坐下,一边为他倒茶一边笑道:“蘭儿叫你穆哥哥,那我也叫你穆哥哥吧。”
    一声穆哥哥,苏穆淡然而视,并未应答。杀亲仇人,世家宿敌,要来认作亲故?苏穆只觉世事荒唐难料。
    巍鸣心性单纯,并未察觉苏穆的眉宇间细微的冷漠,又爽朗地询问:“穆哥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含露侍奉在侧,取出信符,适时开口:“含露斗胆,捡到了巍鸣君的信符。”
    巍鸣一摸腰侧,恍然道:“什么时候掉的啊,小君我都未曾留意?”
    含露和苏穆相视一眼,发现他似乎并不在意此物。含露试探着问:“小君可知,这是何物?”
    巍鸣不解道:“这是我出行前小妹离樱所赠,说是能祈福保平安,我以为是女孩子家的小玩意儿,怎么,这东西很重要么?”
    苏穆这才开口:“这是皇甫世家掌权人的信符,见信符,如亲见堂主,可号令附属世家三军士卒,如同虎符军令。”
    一席话听得巍鸣心惊肉跳,拿起桌上的信符细看。
    含露从旁补充:“百年来,皇甫世家掌权人励精图治,兼济天下,一直被各大家族奉为逍遥堂的主人。各家族皆受皇甫世家恩惠,曾盟誓效忠百年,便以此信符约定,可调用兵卒,为皇甫效力。”
    巍鸣瞠目结舌,到最后只知将目光呆呆地落向苏穆。
    苏穆摇头,心想这样的人,如何能在权利的角斗中胜出,如何能做一代明君圣主,又如何能护得了叶蘭周全:“如今,我蘭……家妹要嫁入逍遥堂,我必要保她平安。可是,以你如今的境况,这一次虽大难不死,可回到了逍遥堂,没有我等的护卫,你自身性命都堪忧,怎可能护得了蘭儿?”
    巍鸣声音微弱,小声争辩:“我……我是皇甫世家的嫡子嫡孙,日后,登基大位,难道连自己心爱之人还庇护不得?”
    苏穆咄咄逼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皇甫今非昔比,谁独掌朝堂,明眼人一看便知,遥想当年,你祖上驰骋沙场,一派英雄气概,如今的子孙,竟落得如此,沦落成奸邪的傀儡,连自保都成难事,遑论保护他人。”
    苏穆替悠然河南北不值,替鸾倾城百姓不值,竟然也替皇甫先人不值。千千万万人的旦夕祸福,交予一个懦弱无能的小儿手中,天地不仁。
    巍鸣面有愧色,含露使了个眼色苏穆,生怕苏穆得罪了这暗含危险的未来小君,示意他别再多说:“苏穆君……”
    巍鸣并不因他的话而着恼,他竟有些心生欢喜,抬头定定地望向苏穆,君子坦荡荡,一言一语,与他逍遥堂中的老臣皆有不同。巍鸣恍然,为何叶蘭也如此出众特别,定是与这位兄长息息相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巍鸣自小虽有长姐和小妹为扮,却男女有别,从未有过兄弟之情,他暗暗慨叹,倘若自己也如叶蘭一般,有如此的兄长日日相伴,自己也定不会如此,落到个百无一用的境地。
    巍鸣沉吟了片刻:“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百无一用,但是为了蘭儿,为了皇甫亲故,也为了我的姐妹,我愿意一试,我也愿意学着如何做一名君主,只要给我足够多的时间……?”
    “时间?”苏穆侵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眼皮底下,恨声道,“时间,现如今我和蘭儿最给不起的,就是时间,我等将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你却如此儿戏?”
    巍鸣一惊,不料苏穆竟然见他如此无礼,也颇为恼怒,豁然起身争锋相对道:“小君我也未曾说笑!”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情绪才继续说下去,“你以为我很容易么?寄人篱下,对着窃我疆土辱我祖上之人卑躬屈膝,言听计从,就好受吗?我为鱼肉,他为刀俎,你以为我愿意做一个傀儡么?可我只有忍气吞声,才能保住一条性命。若有选择,我宁愿躬耕在野,当个布衣农夫,与所爱之人相守,也不要做这个逍遥堂的堂主,血亲相残,如临深渊。”
    话到此处巍鸣双眼微红,目中见泪,想来也是悲愤到了极点。
    苏穆手中拽住的男儿,不过是个单纯的孩童。窄窄的肩膀,一双眼睛里清澈如泉,快要漫出眼泪来。苏穆的心里微微一颤,巍鸣之言,他何时不曾感同身受,颓然松开手,低声叹道:“人生何来选择的余地,你我生在这样的家庭,只知落子无悔,尽人事,听天命,做我们该做之事。”
    巍鸣低头坐着,一时不语。
    月色冰冷地入窗而来,铺陈在鸾倾殿的石板之上。苏穆心中蓦然一动。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他要卫护的炊烟人家。他要鸾倾城成为史书上的清朗人间。
    心跟着软下来。
    平静地望向巍鸣。“如今,你与蘭儿联姻,已然同舟共济,为了保住小妹,我愿辅佐你匡正社稷,重掌权柄。”
    巍鸣竟然,无亲无故的人,愿意替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巍鸣不懂,只当是苏穆护卫家妹的亲情所致。很多年后,巍鸣才懂得苏穆此刻为天下的一片赤诚。
    “到那时,你要应苏穆一件事。”
    巍鸣闻声抬头,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苏穆正色道:“收回我鸾倾城的禁武令与奴选令,免三年赋税,令我百姓休养生息,百废俱兴。”
    关于奴选令和禁武令,巍鸣也从叶蘭那里听过一些,只单纯地觉得过分残忍,当下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苏穆释然松了口气。
    含露见二人达成共识,也展了笑颜,补充道:“那么就烦请巍鸣君将此信符与一道您的亲笔诏书交予苏穆君。”
    巍鸣知道信符的利害之处,对含露所提的要求略显犹豫。
    苏穆猜到他心里所想,便道:“放心,我会将这两样东西交予各大世家手中,为你筹谋兵役之事。”
    “我并非不信你,只是,逍遥堂的兵权都握在我舅父手上,只怕各大世家难以号令,若是让舅父知道,只怕鸾倾城都难以自保。”巍鸣抬头看他,忧心忡忡道。
    苏穆丝毫不见动摇,抬头正视他,态度异常坚定:“就因为一件事难,就不去做了么?懿沧群险些要在鸾倾城置你我于死地,你认为,我们还有退路么?”
    巍鸣怔怔地看着苏穆,但觉他目中光亮迫人,熊熊燃着一股必胜的信念,看他良久,渐渐想明,才出声唤人:“拿笔墨来。”
    含露欣喜而笑,取来文房四宝,亲自为他研磨,将饱蘸了墨汁的笔递到他手上。巍鸣落笔之前反倒犹犹豫豫,才写了几字便又涂掉,如此三番,蹭得脸上手上都是墨汁。
    苏穆奇道:“怎么?你不会写诏令?”
    巍鸣羞愧道:“自父母死后,舅父就不允许我学习治国之道,只让我看些诗词,因而这诏书……”
    苏穆和含露看了彼此一眼,目中有难以置信。苏穆一叹,更觉前途渺茫,可事到如今又有何退路可言,只得道:“我念,你写。”
    苏穆口念,巍鸣录毕,等墨迹干后含露捧了巍鸣的诏书告辞离去。离开巍鸣居处,二人走至一处无人偏僻角落,含露仍有些许不解,问苏穆:“君上真要随叶姑娘亲自前往逍遥堂么?若是懿沧群将君上扣下,那该如何是好?”
    苏穆摇头:“扣下我又有何用?他们如愿娶了桃花印女子,我鸾倾城便不再成为他们的威胁,他们也不必日夜恐惧梦姑姑的事情再度上演。”
    含露点头:“这样看来,苏穆君忍辱负重,是想先利用皇甫巍鸣绊倒懿沧群,替梦郡主雪耻,再为我荆南世家谋划,夺了那逍遥堂的权柄……”
    苏穆暂未说话,瞥向含露,被他以这种目光扫过,含露顿觉整个人被他看了个通透,不禁赧然垂首,低声问:“含露说错什么了吗?”
    苏穆蹙眉而视,并未作答,他知含露为荆南复兴尽心尽力,只觉世道艰难,令如此聪慧的含露将玲珑的一颗心放在此处,甚感可悲。换了个话题问她道:“有依依的消息了么?”
    含露抱愧般摇头:“我已让人搜遍城中内外,并无郡主的踪迹……苏穆君,您放心,我会命人加紧搜寻,务必在叶姑娘出嫁前找到郡主。”
    “不必了,”苏穆阻止她,“让辰星也不必再去找了,若依依平安在外,或许能避过一劫,若是依依已出事……也不必我们再大费周章这样找她,命该如此罢了。”
    含露心一紧,不知苏穆为何突然出此丧气之语,下意识地仰头看向苏穆,而他的目光越过亭台楼榭,飞檐抱柱,投向层峦叠嶂之处,双目迷濛,蕴着些许水汽,像是远山的云影倒影入他眼底。
    他喃喃地说:“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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