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然萧爵一》第103章 你希望我放过他么

    “爵一，你要是累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看着坐在沙发上全然提不起任何兴致的儿子，秦可蓉无奈叹了口气，“寿礼我自己看着买，但你自己也稍微长长心吧！我听说你二叔他们一家已经拉到中信银行的贷款了，明月湾那个项目，你爷爷早就表过态，公开投标，各家凭本事竞争。你可别说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康行长他们一家人闹翻？下周赶紧的，抽空哄哄妮娜。”
    “下周我没空。”萧爵一的声音依然是懒洋洋的，带着重感冒过后的一点模糊的鼻音，有一搭无一搭地回应着他妈。
    “没空？”秦可蓉一瞪眼睛，“你有什么安排？”
    “尚爵城火灾公示发布会。”
    萧爵一这话一出，秦可蓉本能变了变脸色。
    “爵一，这个事还……还没完啊？”
    一听这话，萧爵一呵了一声：“妈，你所谓的完了，不会是打算让我杀人灭口吧？我实话告诉你，萧允城那边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天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没接。我合计着，要么明后天找机会跟他谈谈吧。”
    “他，他想怎么样啊？”秦可蓉吞吞吐吐道，“爵一，他不会跟你狮子大开口吧？我就说这个阿城不是个省油的灯，他——”
    “你知道他不省油还要招惹他！分明是你联合表舅搞事情陷害人家在先，还不许人家反击啊？”
    听到这里，程安然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看萧允城的表情，却只在他精美绝伦的面容上捕捉得到超乎常人的淡定。
    程安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意识里被各种毁三观的阴谋填的满满的。
    她想开口对萧允城说点什么，然而瞬间一个温暖的注视便叫她的话彻底压抑在胸腔里。
    程安然觉得，读心术或许是可以传承和感染的。
    她好像看懂了萧允城的心意，他在安慰自己说——不要觉得惭愧，这些事，与她无关。
    确认听到萧爵一和秦可蓉招呼买单的几分钟以后，程安然和萧允城才从试衣间里出来。
    她想弯腰把刚刚擦泪水的纸巾带走，萧允城却微微一笑道：“留着吧。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做戏要做得天衣无缝。”
    这话暗暗指代什么意思，程安然怎会听不明白？
    出来柜台看到同样面红耳赤的营业员，程安然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已经临近下午四点了，两人没有再多逗留，乘坐直达电梯下到一楼，叫了出租车往医院去。
    这一路上，程安然都没有什么心情说话。
    从军区大门往病房走，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酷暑西移，热风偶尔能赏赐一阵阴凉。
    程安然并在萧允城身边，前后有小半米的距离。
    终于，她率先打开的沉默里，出声第一句还是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萧允城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
    程安然摇头：“只要我一天还是萧爵一的妻子，眼看我的丈夫和婆婆做出这样的事，我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们是成年人。你只监护小海，又不监护他们。”
    萧允城说得云淡风轻，却无法让程安然的心情多一分一毫的洒脱。
    她仰起脸，看着身边男人高大的身影，摇摇头：“可他们在陷害你，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我会乖乖给他们陷害么？”
    萧允城牵了下唇角，冷厉的目光一纵即使了些许让人胆战心惊的陌生，却在下一秒自动切换回程安然熟悉的温柔。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应该更坚定地离开这一切。至少，不要等到我反击的时候，成为他们变本加厉来伤害我的武器。”
    萧允城的话逻辑严谨，却掷地清晰。程安然凛然愣了一瞬，却只觉得自己难过得连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再次回归的沉默，随着夕阳下的身影约拉越长。
    眼前已经出现病房大楼的时候，萧允城低吟一声，开口道：“安安，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
    程安然的心脏一紧，酸痛如潮。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出口——
    作为萧爵一的妻子，她应该向萧允城求情么？她应该问他准备怎么反击，她应该恳求他，能不能稍微放她的丈夫一马么？
    程安然好难受，那种难受就如一条荆棘毒蔓，硬生生撅住了她的双脚，将她困于原地。
    以至于萧允城迈步继续走向前的节奏，她都无法再跟上。
    眼看着男人的身子拉长了背影，投射她触手却不能及的高度。而萧允城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前往后散于晚风——
    “如果你希望我手下留情，我会考虑。”他说。
    程安然还站在原地。
    心跳搏动心痛，脚下终于冲出桎梏。
    “不是的！”
    她三两步冲上去，一把拽住了萧允城的衣襟。
    “不是的……”
    程安然垂下头，泪水丰盈出眼底。她咬着唇，肩膀耸动了哽咽。
    “不是的萧允城……我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曾深爱过的那个男人会变成这样……”
    她认识的萧爵一是那么阳光，那么正直而善良。
    她执著过的萧爵一是无论走到哪里，脚下的音符身边的风都能绽放正能量。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一己私欲，为了家族利益。不惜兴风弄权，不惜草菅人命？
    尚爵城一把火烧下去的，难道仅仅是作为总负责人的萧允城的引咎辞职么？
    还有数十条人命，还有多少破碎的希望和家庭？
    程安然的眼泪止不住，她突然觉得自己太渺小，觉得爱情太渺小了。
    温和的大手轻轻抚上程安然的脸颊，沾着她的泪涕，触感在冰冷和温热之间。
    “抱歉，没有纸巾了。”
    萧允城回过身，一手替她擦去泪，一手轻抚她的肩膀。
    “不是爵一。”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萧允城承认自己的内心有过须臾挣扎。
    这本是绝好的机会，可以让这个女人对旧爱彻底死心。可以让她从此对萧爵一断了念想，绝了爱意——
    可是萧允城做不到。
    他对这个女人的眼泪丝毫没有免疫力。会让她伤心的事，哪怕无限利己，他也不会做的。
    “你，你说什么？”程安然抬起眼睛，不可思议地问。
    “他妈妈自作主张的决定，他未必知情。”
    萧允城点点头，说：“非我为自己泄愤，实在是十数人命无辜，总要有人来担这个责。但冤有头债有主，我分得清。而你，从没看错过人。至于是否爱错，我不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