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笺徐小玉桓佑棠》第71章 困兽犹斗搏（15）

    郭春儿想到李贵平，好似心中被剜了块肉般疼痛，她轻轻摩挲着赵燕的手，叹了口气说道：“造化弄人，我无法言不由衷地说不怪你。而我心里明白得很，你定不是故意要害贵平哥的，你对贵平哥也是情深义重，怎会舍得害他。只不过，你怨恨赵秀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处处与我为难，就对她有了不好的心思。那天，贵平哥本是要来与我见面的，是你拦住他的吧？”
    赵燕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站在一旁的牛老爷怔了怔，望向村长：“村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郭春儿不是早就死了吗？我记得当时还是你亲手埋的。”
    村长清了清嗓子，一段陈年旧事又从一众村民的记忆中牵扯了出来。
    二十年前，饱读诗书的教书先生从村外带回了一个女子，不久之后，便与其永结秦晋之好。过了一段太平日子，那女子便有了身孕，却没曾想，无意之间，竟暴露了她的一个秘密，她是妖，传说中祸国殃民、媚态横生的狐妖。
    谣言传得飞快，很快便飘进了各家各户，它虽然无形，却有如利刃，让女子在村中的生活步履维艰。
    “相公，是我连累你了。我是万人唾弃的妖，村众对我们指指点点，如此生活，必十分艰辛。不如，相公你把我休了算了，从此以往，我们相忘于江湖罢。”女子哭哭啼啼，啜泣哀诉。
    “娘子，你怎可以这样言语。”教书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满目深情地握住女子的双手，“别说你现下已怀了身孕，你我既然已结为夫妻，势必要同心同德。虽然当初你骗了我你是妖的事实，你也是心有苦衷，情有所原。实际上，人妖皆乃万千生灵中的一支，本该没有贵贱之分。娘子，你放心，你觉得在村子里日子过得苦，待你生产之后，我们一家就搬出去好了。”
    女子颔首，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中却有藏不住的喜悦。
    这天之后没多久，村里牛夫人早产，费了好大功夫才产出的孩儿，却没能保住，没过几天就夭折了。当夜，一身丧服牛夫人带着一众家丁，将教书先生的家围得个严严实实。
    “妖怪害了人的性命！烧死她！烧死她！”牛家人多势众，冲着屋里的夫妻两叫嚷。
    教书先生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看清了来者，问道：“牛夫人，您这是……”
    “叫你妻子赔我孩儿的性命！否则，我就撞死在你家门口，做鬼也不叫你们安生。”牛夫人红肿着双眼，愤恨地对教书先生说道。
    “夫人，您说的话我不太明白，您孩儿的事情，白日里在下也听说了，很是为您感到惋惜和难过。可是您将这罪责怪在我家娘子身上，却是万万不得的，她这几天都未出过家门，敢问如何伤您孩儿的性命？”教书先生是秀才遇上兵，遇到这阵仗，他有些方寸大乱，赶忙将事实说予牛家夫人听。
    “哼，如何伤我孩儿的性命？你娘子可是天地不容的妖精，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喜好偷心。大家伙可都知道，妖怪可是会喝娃娃的心头血，能为自己加多少功力呢！”牛夫人极尽凶恶地形容道，跟着她的一众家丁也纷纷附和，皆言语自己也曾听说过妖怪害人的传说。
    教书先生和夫人辩不过那么多张口，而牛夫人又执意必须有人赔她孩儿的性命，教书先生与牛夫人相持不下，最后无计可施，他充满留恋地看了夫人最后一眼，朝着屋外的墙头一撞，拿命抵给了牛夫人。
    狐妖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声，剑拔弩张地与牛家人对峙着。牛夫人见教书先生宁死也不愿将他娘子交出来抵命，到底是有人赔了她性命，她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牛夫人没有下命令，牛家人便拿着棍棒、刀剑待命，他们望着狐妖，眼神中流露出畏惧的神色。这也是一个瓢泼大雨肆意挥洒的夜晚，狐妖将众人扫视了一遍，抑制住了顷刻间要决堤的泪水，朝着雨帘深处奔去。
    “夫人，我们追是不追？”一个家丁问道。
    牛夫人的眼神停留在狐妖远去的方向，旋即，她望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教书先生，心头一阵剧痛，“留下几个人将先生好生安置。”说罢，她像被抽干了全部精力，被下人搀扶着回了宅子。
    “这个故事好似跟之前郭婶说的不一样啊。到底孰真孰假？”我们飘远的思绪被赵岚馨的言语拉了回来。
    “赵燕也是狐妖，这么说来，赵燕应是二十年前狐妖腹中之子咯？”我狐疑地望了赵燕一眼，随即又追问道，“可是狐妖去到哪里了？”
    “是，那狐妖便是赵燕的亲生娘亲，她并无害人之心，也不知如何害人。受了如此惊吓和打击的狐妖匆匆离开了村子，在祠堂附近的荒草中产下了一对双生儿。那晚，我刚巧从村外赶集回来，遇到了奄奄一息的狐妖，她求我照顾那两个可怜的娃儿，之后，便追随先生而去。于是，我便将那对娃儿寻了两户人家来照应。”村长声音低沉有力，像雨水击打于钝石的声响。
    “双生儿？还有谁啊？”村众听了村长的话，议论纷纷，很快便将目光聚集在了郭春儿的身上。
    “这二十年前的事，我不关心，管她狐妖到底害没害人，孰好孰坏的，于我皆无干系。但这狐妖着实祸害世间，要不是赵燕狼心狗肺，我儿贵平能死得这么冤枉，到底得赔他的性命！”郭婶的话又让众人开始重新审视这桩案件，本是赵燕想害心肠歹毒的赵秀，然而却未能得逞，反而错害了大好人李贵平。
    “对，狐妖到底是妖精，要不是因为村中来了妖怪，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我们村现在都难见天日，要不是那个狐妖，怎地会糟了天谴。这狐妖现下又杀了李贵平，到底要祸害我们到何日？我看就烧死她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