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莉亚迪妮莎》第13章 序章：炉边谈话

    窗户之外的北风凛冽地呼啸着，用力敲打着窗户，就像是想要一下子扑向猎物的狮子。但是哪怕在凶猛的扑袭，也仅仅只一张五彩琉璃七拼八凑的窗户就将这些寒冷的冬天所带来的一切尽数堵在了窗外，屋内屋外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萧瑟的风所掩盖的城镇，被黑暗所淹没的亮红火炉。
    屋内的炉火很温暖，和外面的寒冷成了鲜明的两个世界，这至少是屋内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这么觉得。
    穿着略微破旧一些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向着炉火的方向挪了挪位置——冬天的寒冷并不是在屋内升起一团火焰就可以弥补的，她想要更加靠近一些，将那些温暖填补在自己身上缺少的布料上。
    相比于那个男人，坐在他的对面的，抿了一口温润又可口的热可可之后，将杯子放下，说着，“那个传说，是真的吗？”的另一边的男人，他就穿得非常厚实，但也在厚实的同时丝毫没有浪费他那不错的身材，是的，他的身体很匀称，甚至，他的衣服也很漂亮，厚重的衣服根本无法掩盖他所拥有的东西。
    他穿着的衣服是看不出身份的商人服饰，只要有钱，就可以定制的衣服，但毫不意外的是，这衣服很华丽，华丽得就像是某个贵族——实际上，他的坐姿也有些慵懒，甚至有些雍容华贵的样子在里面。
    他高高翘起的腿，叠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轻轻地摇晃着小小的幅度，鞋尖在空中来回画出一个圈。他整个人都向后倒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远远地，感受着来自火炉的温暖，似乎无论是屋内的黑暗还是屋外的冰冷都无法让他放下那不由自主地从身体里蹿出来的华贵感。
    他有些厌恶他对面的那个难惹，甚至，他有些不屑，不屑那个几乎想要钻进火炉里去的男人。
    “是的，大人。”与其说是衣着破旧，不如说像是一个讨生活的猎人一般的男人，他的身上虽然紧紧裹着不少的甚至有些珍贵的兽皮，是的，那些玩意很珍贵，不少都是许多商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攒下一片布皮的珍品兽皮，但是哪怕这样看起来似乎并不比那个商人模样的男人更加低姿态，但依旧不能改变他感觉中那并不存在的寒冷，这寒冷并不是来自于对面，而是自己，他发现自己也有些看不起对面的家伙，“我已经确认过了，那个传说是真的，在新发现的遗迹里找到了圣少女的记载，和那个传说几乎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那个在帝国到处流传的事情也……”像是商人的男人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丝的阴霾，有些犹豫，又有些咬牙启齿，“多半是真的，不，是不是真的，大概要试一试才知道，只是……”
    “‘蔷薇龙’那边有些不太好办啊大人。”猎人，暂且这么称呼他好了——猎人他代替商人说出了商人想要说出来的话，但是他的脸上明显没有商人那般簇成一团的忧虑，“只不过，如果下定决心了要办的话，其实也容易。”
    “哦……”闻言，商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仿佛是面前的猎人在说谎一样，他停下了他在半空中来回晃动的鞋尖，“别和我说你不知道，那条灰龙的巢穴里，可是养着不少张牙舞爪的恶犬，即便是半个军队压过去，也不一定能够从那条灰蜥蜴的屁股底下抽出一个金币，更别说是圣少女的武器——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器！”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仿佛是在尖啸。
    面对商人这个样子的急切，猎人那边却显得镇定得有些过头，他的厌恶甚至从眼睛里蔓延到了嘴角，“那当然，如果逼急了那条灰龙，指不定‘蔷薇龙’就不再是一盘散沙了。”
    猎人说到这里，那炉火中的炭火“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商人的脸上随着那断裂的柴火一同露出了如同隔着靴子挠痒一般的充满了难以忍耐的嫌恶以及丑陋的嘴脸——愈发狰狞的他，现在只剩下了咬牙切齿，“‘蔷薇龙’，‘蔷薇龙’如果没有圣少女，哪来的‘蔷薇龙’，可恶……”
    “可是大人，现在‘蔷薇龙’一盘散沙，圣少女更是成了历史，而现在，拥有圣少女去向的又只有我们。”猎人的镇定不仅仅让商人感到了恶心，甚至还让整个屋子都温度都有所下降了——对，让他感到寒冷的，只有他自己。
    猎人舔了舔舌头，他有点口渴，但是面前的桌子上仅有一杯热可可，是那位商人的——他的地位，在那个商人面前，甚至连一杯水都讨不到。
    他的心里充满了不甘，不屑，嘲讽甚至是嫉妒和愤怒。
    不过即使如此，猎人也给商人带来了不错的消息，“你的意思是，别说‘蔷薇龙’，连‘荆棘花冠’和皇室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商人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这个猎人，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忠心耿耿，无论是在哪个童话里，猎人都充当着屠夫的角色，白雪公主也好，小红帽也罢，都是如此，他们永远都手持猎刃，他们永远也只给给他们饭吃的人干活，
    但商人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那，那只老鼠……”
    “大人放心，这件事情，连他都不知道。”猎人看了一眼有些迫切的商人，就算心底嘲笑不已，但他依旧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商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份满意甚至让他站起来开始在房间内晃来晃去，随后，他偏过了头，看向了猎人的眼睛，“那么你现在有办法弄到圣少女的宝物么？”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很快，这个沉默就被猎人的轻笑打破了——“当然，大人，看我在圣少女的遗迹里，找到了什么？”猎人拿出了什么，在商人的视线里晃来晃去。
    那是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瓶子，里面红色的液体即使没有被晃动也在不停地荡漾着，或者说是蠕动着，那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的液体，有些令人不寒而栗，不，应该是毛骨悚然。
    仿佛一切都被这小小的瓶子所震惊了一样，柴火燃烧的声音突然就像是跑远了一样消失在了这个房间，呜鸣不已的窗户也因此闭上了令人厌恶的嘴巴，北风都恰合时宜地停止了敲打窗户的动作，仿佛所有的一起都在说，这个东西很危险。
    “这是什么？”这个东西很危险，心里再一次重复了一次这样的话的商人甚至因为那小小的瓶子之中那隐隐传达过来的惊惧感而后退了一步。
    猎人有些迟疑，但最后他还是将这个瓶子中的东西的名字，说了出来，“‘魔鬼的赞美语’。”
    “魔……‘魔鬼的赞美语’？！”商人被吓得连连后退了不止一步，他像是被抓住了脚的山鸡一样尖叫着扑腾着翅膀，他突然就涨红了脸！
    “狗屎！混账！把那恶心的东西收起来！”
    他开始咆哮，就像是被惹怒了的猪，被咬了尾巴的狗，被打了一棒子的猫！仿佛受惊的牲畜一样，他甚至想要慌不择路地逃走！
    猎人被商人这种愚蠢的模样弄得有些难堪，这次连眼睛里露出了许多的不屑都开始不加掩饰地在商人的身上扫来扫去，但最后他还是将这些不屑给掩藏好了，顺便，他也将那被商人谓之为“恶心的东西”，那个叫做“魔鬼的赞美语”的玩意给收了起来。
    “大人不要害怕，你应该也知道，这东西，对大师级以上的存在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何况是一个荣耀级的存在，我说的对吗？”猎人的口吻里，不知何时带上了戏谑，他甚至将原本属于商人的热可可拿了起来，他真的有些口渴了。
    但是仅仅喝了一口，猎人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毛——太甜了。
    这些愚蠢的猪猡，社会的蛀虫，居然这么没营养地喝这么甜的东西？难怪他们的脑子里都塞满了白糖。猎人这么腹诽着，他甚至地这些能够承受这种口味的人的存在感到不可思议。
    “对……对。”商人有些后怕地远离了火炉，因为那个猎人就坐在那附近，他用袖口擦了擦汗，他没有了一开始的华贵感，非常地狼狈，他可没有荣耀级这么强大，“那么既然如此，就算那个地方有这么多荣耀级的存在，也于事无补了，只要有这个，‘魔鬼的赞美语’！真是的，这可怕的玩意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
    “谁知道呢，不过，大人以后要小心一点，圣少女遗迹出土的‘魔鬼的赞美语’可不止这么一瓶，应该庆幸的是，皇室的蠢猪，在出来的时候都死在路上了，他们的那一瓶就这么埋在了通道里。”说到这里，猎人不由自主地裂开了嘴，笑了出来，“对，埋在了通道里。”
    猎人摸着装着“魔鬼的赞美语”的口袋，里面传来了玻璃瓶互相撞击的声音，那：“咯哒咯哒”的声音甚至和他的轻笑起伏着同样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