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笙花绵绵》第110章 人皮书（三）

    “张青蓝，你别这么笑，好可怕。”
    林高抱着肩膀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凑过来小心的问：“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张青蓝啊？”
    我抬眸看她：“你觉得我是我就是，你觉得我不是那就不是。”
    这弯弯绕绕的回答，听得林高更加摸不着头脑。
    “你这人可真奇怪，我现在怀疑你的身份，你都不解释一下？”
    我呵一声，不着痕迹绕到离林高较远的位置。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信我，那我就不用解释，你不信我，那我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欲盖弥彰。费那个力干嘛。”
    林高显是一愣，随后拍着我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没看出来，你这人这么有意思。”
    “还好还好。”
    当时我只想带着人皮书快点溜，并没注意到，林高已经偷偷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迅速的扎进了自己的腹部，鲜红温热的血液迸溅出来的一刹那，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林高！”
    那一刻我顾不得这其中有没有诈了，跑过去扶助林高的时候，自己的手都是软的。
    而林高瘫倒的身体比我更软，那只紧握着短刀的手，还在不停的朝其他方向移动，企图把自己整个胸膛上的皮都割下来。
    我握住她的手大吼：“你有病吧！松手！”
    林高呵呵笑着，像是小孩的恶作剧得逞了似的。笑着笑着嘴里就喷出一口血，咳嗽了半天，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眼看着她腹部的血窟窿，就跟泉眼似的咕嘟咕嘟往外迸血水，我深吸两口气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打横抱起林高就往外冲。
    “别走别走。”
    林高用带血的手抓了抓我的胳膊，我一边跑一边没好气的吼：“不走你是想死在这吗！你挺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她靠在我的肩膀，抓着我的力道越来越松。呼吸声也慢慢听不见了，气若游丝。
    “没用的，我出不去的，林家寨被下了禁制，我出去还是要死。再说这里怎么可能有医院啊，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听到这句，我的脚像是被两颗千斤重的铁块坠着，马上就要跑出篱笆腿，却一步都迈不动了。
    出去是死，不出去还是要死。
    真的没办法了么……
    林高摸了摸我的脸，她的手指很凉，像是在冰水里浸泡过一样。这回我没有躲，乖乖的让她摸。
    就听她说：“我都要死了，你怎么不哭？真冷血。”
    “哭？”我看着她，感觉胸口像憋着一口气似的，又酸又疼。我问：“难道我哭你的伤口就能愈合吗？要是能我就哭。”
    林高努努嘴，看着我，她自己倒是哭了。
    声音沙哑中带着哽咽：“这是逃脱不了的宿命，张道陵都算计好的，当张家最后一个人来的时候，林家寨的最后一个人也要死。会让你带走完整的张家族谱，带回张家岭去。”
    说到这，她蝶翅似的睫毛眨了眨，“其实我也见过你父亲，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你跟他长得真像。”
    我脑子里回忆起我见老爹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不知是不是当时温度太低冻懵了，我从张家岭出来之后，竟然一点都回忆不起老爹的样子。
    不只是脸，就连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所有的音容笑貌，我通通都想不起来了。
    林高说我跟他长得很像，也许，是真的很像吧。
    林高点了点我的鼻子，“你不用这么惊讶。每当一个张家人来的时候，就会有一个林家人死去，贡献出自己身上的一块皮，给对方书写家谱。你父亲是十八年前来的，我躲在门后看见了，那天我小姨也是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就跟我现在一样。”
    “你别说了……”再说我真的要哭出来了。
    林高却摇头，“不，我要说。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等会我把皮撕下来，你带着皮去对面那件写着“生”字的房子里，进去之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把人皮书的最后一页写完，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从头到尾，一间房子也不要留，烧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知道吗？”
    我捂着脸，已经不能言语。被林高不轻不重的摇了几下，才艰难的点下头。
    林高把自己腹部的那块皮一点点剥离下来，在连接着她腹部的最后一丝纤维断裂后，停留在她脸上的不是痛苦，而是如释重负后的解脱。
    “永别了，张青蓝。”
    林高高高举着手里的短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这次我没有阻拦，也不能阻拦，这是她最后的痛快，我必须成全她。
    放心吧林高，等你死后，我会把这里统统烧掉，让你们全家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团聚。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我站在林高面前闭上眼，直到听见那把短刀落地的清脆声，我才失去所有力气一样跪在地上，埋头哭得不拿自己。
    我再次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张家岭，就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为了找寻它的秘密而不惜一切代价！
    生命在这些布局人面前就如同草芥，他们的生死，只是催动棋局下一步的媒介。
    甚至我有时候会想，假如我自杀了，是不是这场阴谋就会停下来，所有人都不会受伤了。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
    就算我死，寻找张家岭的步伐还是不会停。我死了后，还会有下一个张家人出现，而我只不过是成为张家岭中的一尊新的冰雕。
    无人知晓，无人聆听，只能在下一个张家后人来到的时候，把一知半解的信息传递给他。
    我不能在软弱下去了，必须先一步解开谜题，才有可能变被动为主动，获得先决性的制胜条件。
    带着这种心情，我拿着林高的皮，返回去，推开了那间写着“生”字的大门。
    这个院子里的结构，与对面那间写着“死”的，是成镜面对称的。左右两间厢房，中间还是一个大厅。
    不过这里面摆的不是棺材，而是一个个婴儿的摇篮。我站在屋外，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