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宁莫问》第17章 再见东霞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屋外应该已经是阳光明媚,映着昨晚的大雪,显得格外明亮。连厚厚的窗帘都遮挡不住耀目的光华,映雪白映得窗下都是一片淡淡的白。
    算着,应该已经是已时了。
    岳宁裹着被子,靠在床头愣了一会神,直到屋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门,却又像有意要让她听到一般。
    毕竟王府像她一样,睡到已时的几乎没有。
    那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却带上几分不满:“王爷请她过去?”然后顿了一顿,轻咳一声。
    岳宁听到窗框响了几声,显然是那人用力推了推,不过自己怕冷,临睡前关得紧,所以这一两下并没有能推开。
    “岳姑娘,已经是已时三刻,您可醒了?”话里话外都带着一抹不屑,轻蔑的让人听得明明白白。
    间或夹杂着敲击窗框的声音,听出那人十分的不耐。
    岳宁浅笑,却故意停了一会才出声,还压低了喉咙,作出一幅方才醒来的、懒洋洋的腔调:“刚刚醒来,进来伺候梳洗吧。”
    窗外那敲击的声音嘎然而止,连带着风声都似乎停了一停,才听到那人有些结巴道:“伺候……梳洗?”
    岳宁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快些罢,不是说,王爷请我过去么。”
    好一会儿,那头才再度开了腔:“那请姑娘开开门吧,门栓着,没法儿进去。”这次讲话的并不是之前那略显尖利的声音,而是岳宁熟悉得紧的……
    东霞。
    这次,便轮到岳宁沉默了。
    她盯着门栓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启了红唇,缓缓吐出一个“好”字来。
    岳宁伸手取了床头的披风将自己裹好,眼睛以下的部分统统给裹了起来,这才下床开了门。
    门口站的正是东霞。
    她手里端了金色的铜脸盆,身后的丫头提着水壶。壶身用厚厚的棉布包了,显然里面装得是热水。
    看到她的样子,东霞愣了一下,眼神在岳宁脸上停顿了一下,才微曲了身子,行礼道:“给姑娘请安,奴婢伺候姑娘梳洗。”
    礼数上半点也不缺。
    岳宁自然知道东霞愣神的原因。
    她这样的裹披风,是京城里唯一的一个。当年未出阁的时候,还被东霞说过像是个棕子……
    如今,她不过是觉得眼熟罢了。
    岳宁往边上侧了侧,让两人进来。那后面的丫头将水壶放下,又曲膝行了礼,却在转身出去的时候,对着岳宁狠狠翻了个白眼。
    岳宁也不恼,只坐了桌边,任东霞替她梳洗。
    东霞的手艺这些年并没退步,只是替她梳的发髻与当年一般无二,并不是当下流行的惊鹄髻。
    她一面给岳宁梳头,一面抬眼瞧了镜中岳宁的面庞。
    几番欲言又止。
    岳宁知道她有话说,却径自沉默不语,不挑起话头。那时东霞跟了池秋去谷中请莫问,她便知道东霞早不是当初的东霞,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地位并没有降低。
    王妃身边的一等丫头可比一般的小家碧玉,又怎会自降身份的来为自己梳洗?
    怕不是池秋的主意罢了。
    为的……估计也只是岳宁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池秋恐怕比裴皓在意得多。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不知道为什么,岳宁突然想起陈太祖当年的话来。
    而身后的东霞终究还是没忍住,轻轻咬了咬嘴唇,还是开了口:“岳姑娘……您可是岳家的人?”
    岳宁微拧了眉,故作不知:“自然。”
    “那……”东霞也犹豫了一下,似乎知道说出口的话有些不敬,“那您同我们王妃……名字……”
    岳宁的眉头皱得更深:“贵府王妃不是池氏?或者,你指之前的岳氏?”她伸手在桌上滑过,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红色珊瑚和幽蓝月光石的两支发簪上来回游移,像是不知道挑哪一支,“如果你说岳氏的话……我可不知道先王妃与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姑娘若是知道,岳宁愿闻其详。”
    她拿起镶着月光石的银发簪,轻轻的插在发髻的侧面。这月光石极透极纯,真像是幽幽的蓝色月光凝结而成,攒成珠花缀在发间,映得人越发高洁。
    东霞凝神看了她几眼,目光又落在艳红的牛血珊瑚发簪上。
    半晌,极是微不可闻地轻声叹了口气:“姑娘恕罪,奴婢只是因着姑娘的名字与先主相同,这才起了念想……”她将目光收回,低眉顺眼,“不过奴婢早就该知道,世上只得一位先主,同名……非同人。”
    看她的样子,对“先主”是极为怀念的。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到真真要赞上一句“忠仆!”。
    只是……岳宁轻扬了嘴角,心中只觉得恶心,看来她跟着池秋,也并非没有原因的。两人都是一般的……爱演。
    与那逢场作戏的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她强压了心中的轻蔑,轻声道:“可好了?”
    东霞连忙收了神,又从一边的妆匣里取了副耳珠为她挂上,这才再度开口:“王爷急着要见姑娘,还请姑娘委屈下,见了王爷,再去用早膳。可成?”
    岳宁点头:“岳某自是有自知之明,王爷召见,又岂敢不去?”
    东霞像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岳宁站起身,再度将披风紧紧裹上,跟在她的后面,出了房门。
    房门外,昨夜盛开的那株雪梅在一夜间就已经谢了花朵,只余残枝,在风中微微打颤。岳宁望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却也不甚在意。
    花开花落,自是如此。
    只叹这花只开一夜,花期也短得过了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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