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听得有些入迷出神,毕竟这可不是说书人在茶馆或客栈,为了吸引耳目而编纂出的奇闻异事,而是真实而波澜壮阔、却又隐秘不可外传的史诗往事。
“有些事压在心里太重,所以今日叨扰几句。”
国师话语间松懈几分,似是在回忆往昔岁月。
“国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相。”
林源微垂眼帘,而低声回应,不忍打断对方这般微妙的状态。
魔后的宏图霸业野心之大,便是意欲斩魔界所有其他领主,以个人之力抗衡天下;而国师以免帝国被群起而攻之,便以怀柔之计虚交邻国,以个人之计欺瞒天下。
此话说则简洁明了,其实际操作谈何容易?
国师主动分享他心中的秘密不假,但同时也是将帝国的重任分担给自己,林源的道谢,不仅是谢对方相信自己不会泄露,而更是谢对方肯定自己有为帝国分忧的能力。
林源也眼见国师终日束缚在王城这一方国师府内,日夜操劳而殚精竭虑,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表露过太多,只是称习惯了。
人生在世不外乎求得财、权、名、色,而国师对于前三者似乎都并无多大热衷,重权在握从不滥用,而深居自宅用度亦不多,虽执掌朝政却不声张名望,只是默默暗中谋算。
那么自然只剩下追逐美色之情留于心间,而国师也的确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魔后的淡淡爱慕,大概便是为她一魔,才将他的生命桎梏于这权政的中心,无怨无悔。
只不过林源却仍有些疑惑,古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说,虽然她醉酒后不曾听闻魔后和国师的结识故事,但他们二者在林源看来也曾是朝昔相处。
那么日久情深而结成伴侣,这本应是一件顺水行舟就能自然发生的好事。
只是为什么就让那个青道尔国的君主,自己的野爹简瑟苏捷足先登了呢?
一来他刚开始接触魔后时,不过是一位前来千草阁盗窃的小贼王子。
二来他做为别国之魔,讲道理的话,魔后可一直奔波在自己的暗杀事业上,魔后怎么可能有时间和他去谈恋爱?
而且若是因俊美而意动的话,国师那张场面隐藏在冰冷面具之下的面容,大概是要吊锤简瑟苏的。
而最后这政治婚姻的猜想,也在刚才国师的叙说下告破了,日益强大的阿加雷斯帝国并不需要他国援护,加之魔后意欲侵吞魔界,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因两国交际而产生联姻。
但是林源也不好去追问这些八卦往事,更何况魔后现已不在魔界,可说是“逝者已矣”,林源自认不傻,所以没必要去触碰国师心间柔软,那处可能是国师最受折磨的疼痛。
这一切想得很多很杂,其实也不过一息之时,所以国师在听到林源的谢意后,收敛情绪,而继续交托给林源任务:
“这第二件要事也不着急,只是在三天后,帝国将每年将例行清查户部军备账目,到时候你易容打扮一番,随我前去观摩,我与你暗中讲解,让你了解财政这方面的事宜。”
涉及到国库储备,这可就是每个国家的核心项目之一了,俗话说得好,“有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无论从什么方面去考虑,国家运营就是一台极其烧钱的机器——建设、科技、民生无论什么方面都是要巨大的经济去支撑。
所以林源知道国师话语轻巧随意,但实则此事对她来说是学习政治的极大促力,不可有所懈怠,便立刻认真回应。
“这第三件……算了,急也不急于这一时,我看你一时间也不可能无限度地接收,你就先回去找那位小友玩罢。”
国师本欲想一并托出计划,但看着林源的精神已被消耗得疲惫,就告诉对方不要急,此事暂且搁置。
而林源的确也极累,之前练习四阶烟花就使她的精神耗去大半,虽说有药汤的强力恢复,但这种外力强加的效果自然会有副作用,加之她脑中还在因国师引导而思考着战事,此时就像是身体被掏空。
不过林源没有马上走,而是试探地问道:“国师,你那个好喝的汤还有吗?我觉得效果挺不错的。”
“没有了,这本来就是我平日所饮,只不过考虑到今天所谈繁琐,才留有一碗给你提提精神。”
国师指着那瓦罐,林源便望进去,里面是干干净净连液体的痕迹不复存在。
“再说了,这药汤效果虽好,但药性太过霸道,若你再多饮一口,明日定会体软神虚而卧床不起,这东西可不能当糖水随便喝。”
国师一边解释着,一边则是操控魔力将周围书籍纸张收于书桌之上,又堆叠起层层高山,遮去他脸上黑色面具。
“好吧,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林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告退。
但走在国师府的回廊中,她心中的惊涛骇浪仍未曾停息,今日国师那平静轻淡的话语像是在说着什么惺忪日常,但实则事事和帝国存亡挂有直接关系。
不过想来林源也能理解对方一些心境,毕竟现在国师可是幕后掌管帝国的主人,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得稳住支撑着,树倒猢狲散,魔后这头号人物暂且消失了,那国师就是二号顶梁柱,要是他也倒了,那么想来帝国又会沦陷到四分五裂的纷争之中。
林源于朝中各臣虚交过一二,大多臣子只属可用有才之士,毕竟国师为魔后隐藏的秘密牵涉太多,以免人多口杂,自然没有多少亲信可言。
想来国师肩上重担极为艰巨,毕竟那比及“红牛”还要得劲百倍的饮品,想来毒副作用也极为恐怖,自己饮多尚且形如瘫痪,虽说国师实力神秘莫测,但喝多了,自然对身体也有不小的损害。
林源现在很累,而她也察觉到国师很累,更可能是执政帝国以后从未停歇的累。
她知道国师心中有苦难,却不能多加言语。因为国师需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甚至是一国领袖,想来是不能和个小女生一般哭诉柔情刻骨。
而她也不好出面安慰对方,一是这时政军务以她目前半吊子的水平帮不上忙,而是她也不是隔壁热心的李大妈,做个长舌妇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品足论道的。
看来还得找个机会跟国师整两盅,那才是男人间的罗曼蒂克,有什么心事也好借着酒意倾吐一番——只不过林源想法虽好,但上次国师在说着往事的时候,她倒是醉如烂泥一个。
林源想着这个考虑那个,意识恍惚时已是到了别院。
而这回温蕾萨却没有做个乖宝宝在里面备好笔墨,等待林源的到来。
反而是在别院的花园里自顾自地练起了魔法,使出的炫丽法术让挂在石纹花壁上的魔源灯也黯然失色。
林源能感觉到对方的兴奋劲,而她已经无声走入花园某处坐下,但温蕾萨却是沉醉于自己手上释放的魔法,没有察觉到有外魔介入其中。
终于是将自己平生所学尽数施展一遍,温蕾萨擦去头上的汗珠,而听到某处传来的稀疏掌声,才看到林源在一旁以微笑回应自己,顿时显得有些慌手慌脚。
只不过林源这副病恹恹的模样,让温蕾萨看得有些心疼,连忙跑过来,温柔地问道:“瓦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今天晚些才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何止是意外,简直是要出大事了——林源心中虽这么想,但现在仍不是告知对方自己底细的时候。
她只是如同国师那般,轻淡地回着:“无碍,只是今儿个精神不太好,不打紧,倒是你,今天怎么有兴致操练起魔法了?”
之前温蕾萨怕丢丑,不大敢在林源面前练习魔法,只是在林源教训过后,才在私底下自己偷偷练。
温蕾萨四顾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仆从婢女后,才小心翼翼地在林源耳边诉说一件大秘密:“不知怎地,昨晚归来我心情很好,所以就稀里糊涂地突破了,我其实白天就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偷偷去你的讲堂看过,你并不在其中……而刚才你又不在,我就只好自己先练练了。”
林源的脸色立马随着对方一同喜上眉梢,这可是一件对林源来说,近段时间内听到的最好消息了——只不过温蕾萨发自真心愉悦的笑容上,有些许不大自然,而眼神也有所游离,不敢直视自己。
看来这件事其实暗中还有蹊跷,只是林源也不会太在意,毕竟她自己修炼出来的魔力也有大问题,虽说修炼一事殊途同归,每个恶魔的道路皆有不同,她也不打算过多干预。
林源探着温蕾萨的手腕,探查到对方的确达到了二纹一痕的境界,虽然并不牢固,但已是说明平稳地度过那一层瓶颈,虽不说质的飞跃,但实力也有不小的提升了。
别看二纹一痕的水平放在学府里比比皆是,但温蕾萨可是有等于同境界修炼者十数倍的魔力储存,放之于魔界,都是无魔可及的怪异体质。
温蕾萨突破的时刻来得突然又轻巧,毕竟之前她还困在瓶颈期徘徊,虽没有林源这种睡个觉就能升级的夸张速度,但也算出乎林源的意料之中了。
看来后续那些个加大力度的计划,可以提前给对方安排上了。
林源心中有些得意着,她已经看到自己倾心培养的“主角”,正在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假以时日,定然百尺竿头有优异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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