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和几个儿子儿媳妇交头接耳的讨论了一番。
毕竟是大夜晚,一家子凑一起,土房子并不是很隔音,所以大家说话都是小小声的。
昏暗的油灯摆在桌上,樊大梁将众人激动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虽然很想去睡觉,但看着高兴的一大家子,他自然也舍不得扫他们的兴。
好一会,讨论声下去了,樊大梁的老儿子,樊立才道,“爸,你说这事情我们自己做成不成?”
和憨厚老实的大哥二哥不同,樊立才是一众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一个。
因为是家里的老儿子,所以即便娶了老婆,几年间生下来的只是两个女儿,他在家里受宠的地位依然没有改变。
这话要换做是老大老二说,樊大梁立马二话不说就得呵斥!
但关键这个是老幺,他最疼爱的儿子,长得又好,头脑又聪明,樊大梁还是愿意听听他说些什么的:
“怎么突然这样想呢?这事情还是梨花拉起的,要是现在撇下她,这道义上就说不过去吧?”
樊立才不以为然的摆手:
“我觉得这个没什么。毕竟才开始,大家还在商议阶段,这还没实施,也算不上合作一块不是?现在分开大家还能好声好气,要是到后头金钱纠葛在一起,数目一大,大家又是住一个村子的,到时候红起脸来大家也不好看啊!”
说着他话音一转:
“爸,你想想白日梨花在县城干的事情。南瓜拿到那里卖给小商贩,这直接就一毛钱一斤了,这要是我们自己收,按五六分钱也收得上,到时候自己去卖,少少也得卖到一毛二一斤,不然城里那些小商贩是傻吗?开价拿货直接就一毛钱一斤了?”
“妈,您说是不是?”樊立才连忙找起同盟。
大梁婶子生这个老幺的时候是最省心的。
怀孕的时候不像前头几个孕吐得她三天两头吃不下饭。
等到生的时候,没半个小时孩子就出来了,那时候家婆还在世,孩子也好带,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连哭闹都少有,和同年村子出生的孩子一比,她家这个老幺不知道有多省心。
就是现在在外头提起,村子里依然还不乏有羡慕的。
再加上自从这个孩子出世,家里的日子过得轻省不少,大梁婶子觉得自家这个老幺是个有运道的,所以一直也是疼爱得他不行。
虽然她也觉得这样拆伙不对,毕竟之前是梨花那妮子找上门先的,但儿子的分析也没错。
要是南瓜在县城能卖一毛二一斤,他们自己来收,自己拿去卖,中间至少能赚一半的差价。
一天要是卖上个七八十斤,拿货价四到五分钱,按照县城那个小商贩的价格一毛钱来算,一整天下来他们家就得有三四块钱的收入,一个月下来估计得上百块。
一想到那花花绿绿的钞票,大梁婶子虽然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是按耐不住利益至上:
“老幺说得对。大梁啊,梨花给的价格很公道,这要是不知道县城的事情,我倒是没这个想头了。可关键是有县城那事情摆在这里,这就很难让人丢开大头不赚,反而捡小头了,反正不管谁卖都是苦差,我们何必麻烦梨花家呢?”
樊大梁此时的心情真是不爽极了。
油灯下,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好像带着陌生的面容,他几乎是一字一句问出来的,“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他已经听不进去老婆儿子们在说什么了。
思绪又不由翻飞回到饭桌上,梨花道:
“大梁叔。因为是刚开始,保险起见,我不建议马上将营生铺大。毕竟这是一个特殊时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最好知道的人还是不要太多,并且,要有一段时间来试试这个市场的良萎,这里头的成本,我建议每家先投二到三十块,这个价格是用来从乡民手中收买瓜果蔬菜的。”
“在这方面我建议,暂时你们先掏钱,至于要怎么样运营,这个就交给我和小满哥应龙三人来对付,这其中包括如何将瓜果蔬菜收上来,运输出去,售卖方式等等,我们会一手抓,风险方面我们也来担,要是亏钱,这个算我们的,这要是赚钱,因为大家掏的成本一样,所以到时候要扣除我们三个的人工费,然后将得来的利益按户均分......”
樊大梁晃神间又好像回到那张热热闹闹的饭桌上,一大桌子人满脸兴奋激动的看着梨花侃侃而谈。
正回忆得津津有味,突然就被人给摇醒了。
眯着眼一看,是老妻那张带着皱纹的脸,看着众人期盼的神色,一时间樊大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叹了口气,难得好声好脸的拍着老大樊立收的肩膀道:
“秋生和秋谷是个好的,叫他们好好和你富贵叔家的几个小子玩,以后啊......”樊大梁目光带着哀伤在一大家子面上略过,重重的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有那样的姑姑,他们后福可是不浅啊......”
樊立收呆呆的摸着自己被老头子刚刚拍过的肩膀,那里彷佛还带着余热,他木讷的看着老头子转身去了旁边的睡房,因为笨嘴笨舌,直到老头子将房门给半掩上,仍旧是没吐出个字来。
留下一大家子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樊大梁一时间的哀伤叹气到底是个啥意思。
人人的脸上都是带着疑惑的。
......
而相比于气氛变得怪异无比的大队长家,此时樊富贵家倒是显得和乐极了。
樊立福的婆娘,赵红听着婆婆和公公一人一句把在梨花家商议的事情说了出来,摸着高高的肚子也不由笑了:
“那这可是好事。有大队长带头,这风险至少能减少一半呢。”
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肚子,笑容越发的温柔了,“孩子,你听到没有?你姑姑为我们家找到份营生,到时候你出来跟着你小姑姑吃香的喝辣的,可不能连妈也忘了。”
一席话说得一大桌子人都笑了。
陈红榴更是摆着手嗔道,“看你这是说什么话?你是孩子娘,他要是敢忘,回头看我这个当阿婆的不打他小屁股。”
玩笑了几句,陈红榴这才赶几个孩子上床睡觉:
“秋林秋武,明儿一早就要上学,也该去睡觉了。小雨也是,这些天你们都没上学,过去学校可不能把学业给落下,你们姑姑可是说了,这门营生要是起来,以后高中你们也是要继续读的,要是有一天恢复了高考,你们姑姑还要供着你们上大学,要是敢在这里掉链子,回头看我不收拾你们!”
陈红榴虽然凶巴巴的,但一大家子谁也不怕她。
也不是相处一两天的,都知道她是嘴硬心软。
突然听到说还能继续上学,对于喜欢读书的樊秋林樊秋武这兄弟俩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半大的小子欢呼一声,在寂静的黑夜差点就把房屋给掀了。
连远在西村的梨花都能隐隐听见两个侄子欢喜的高兴声。
看着在闭目打坐的阿团阿圆,又瞧了瞧静静沐月洗礼的静月小格格,夜色如水,却又安静祥和,想到那些有盼头的日子,梨花嘴角也不由上扬,带着微笑渐渐入定。
留下桃花马依然是苦哈哈的给众人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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