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郁金香马树和尹娜》第110章 明天就帮你查

    1975年4月5日星期六阴
    一周前收到新加坡泰和矿业发来的邀请函,邀请我以观察员身份参加在中国广州举办的东南亚矿产品交易会。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家了,回到朝思暮想的祖国。
    喜讯来得太突然,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一遍遍设想回到祖国后该完成哪些事情。
    早晨打开收音机,将频率调到美国之音的华语广播,电台里播报的一则消息让激动了几天的我忽然心灰意冷:“来自美联社驻中国记者站消息,昨日被关押多年的政治犯张志新被处决……”
    听着广播,心里直但寒颤。我还能回去吗?我也是个政治犯、一个背叛祖国的人、他们会放过我吗?
    离出发的还有一周时间,我该怎么办呢?去还是不去?我犹豫着。
    1975年4月12日星期六晴
    登上新航飞往广州的航班,飞机一进跑道人就开始紧张。当飞机降落在白云机场,和一群参加交易会的新加坡矿物公司的同行走下旋梯,一眼看见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机场塔楼的顶上迎风飘扬,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已经踏实祖国的土地,紧张又有啥用呢?
    来前经过几个不眠之夜,预想了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最终还是决定不能放弃这次回大陆看看的机会。想着在国外生活几年了,有合法护照,谁还会认识的当年的管一鸣呢?现在我是个泰国商人,应邀来参加会议,只要小心加谨慎,少与人说话,估计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步出机场,登上会议组织方接我们的大巴,听着那位会务组派来接我们的女孩与大家亲热地交谈,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下去。一路上看着窗外祥和景象,繁荣的店商,不断的人流,熟悉的着装,眼前的一切又开始让我兴奋,这里并没有让我担心的动荡和乱象,一切都井然有序。
    晚上会务组在政府礼堂招待与会人员看了一场电影《侦察兵》,王心刚在电影里饰演男主角,与当年他在《海鹰》中的形象比明显老了许多,可仍然充满着男人的魅力。小时候就喜欢看他和王晓棠演的电影,他俩是许多人的偶像。
    电影散场后回到下榻的宾馆,双人间的房间很舒适很安全。对面床上的同伴已经响起了鼾声,我却还在想着短短三天会议我该如何安排自己的行程。
    1975年4月14日星期一晴
    三天时间里每天的活动都安排的满满的,开会,参观,洽谈合同。虽然我没有合同可签,却时刻关心着大陆对哪些矿产有着更大需求,不断记下这些矿物的名称,为今后对大陆出口矿石做准备。
    今天是交易会的最后一天,下午会务安排自由活动,晚上参加完招待酒会交易会就结束了。
    午饭后一个人信步来到南国广场,广场上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散步,几个孩子在放风筝。一个奔跑着的孩子忽然摔倒在我面前,赶紧扶起他问:“摔痛了吧?小家伙。”
    “叫你小心着跑,不听话摔跤了吧!快谢谢叔叔!”一个女人跑过来,拍着孩子身上的灰尘说。见我一身西装革履友好地问:“您是归国华侨吧?”
    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胡乱回答她:“嗯,哦,不是、我是泰国人,来参加广交会的。”
    “泰国人?”女人疑惑地看着我。
    不敢再和她多说一句话,扔她们飞快地逃开。走出老远回头看时,那女人还牵着孩子朝我这边张望。
    回到宾馆,进了房间,想着刚才差点露出破绽心里一阵后怕。我哪是泰国商人呀,就是个叛国者,像只见不到阳光的老鼠,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才能稍稍感到安全。好在明天会议就结束了,能安全回去就是万事大吉。
    1975年9月20日星期六晴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五个月过去了,与新加坡泰和矿业的合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因为注入了股金,我已经成为这家公司的股东。近两个月,以泰和公司矿业代表的身份已经去过大陆好几次,希望扩大对祖国的矿产出口。
    辽东半岛的溪市是大陆重要的矿产基地,三天前我抵达了这座城市,下榻在政府招待所里。
    此来的主要目的是应溪市政府的要求,签署一项加大矿石出口的备忘录。我们生产的优质锰、铁、锌等品种的矿石是政府点名采购的矿石品种。
    这两天除了生意洽谈就是参观,谈判进行的很顺利。曾卓负责的矿石产量已具相当规模,完全能够满足溪市的订单的需要。不仅各种矿产品的数量能满足溪市的要求,价格上也很大让步,这溪市的领导们欣喜不已,我也成了他们的贵宾。
    今天是中秋节,一轮明月亮高悬天上,四周清辉如洗。
    站在招待的楼顶,久久眺望着那轮明月,忽就想起苏僮,想起跟他在知青点度过的那些日子。继而又想起金三角的营地、想起朵嘎。今天是个团圆的日子,可垛嘎在哪呢,此刻她是否也在看天上的月亮呢?
    白天外办的丁主任陪同我去参观了溪市的温泉寺,据说清太祖努尔哈赤过去常在温泉寺一带狩猎,他的猎犬染上了皮肤病,在路边的温泉里泡了几次澡皮肤病就好了,皮毛焕然一新。
    努尔哈赤一高兴就称这儿为狗儿汤,温泉寺也因此名声大振。温泉寺始建于明末,努尔哈赤建立大清政权后曾在此修养疗伤、他是在由此返回盛京沈阳途中因伤势恶化病逝的。
    去温泉寺的一路上心中老怀着一种痴想,朵嘎会在这出现吗?我不是在缅甸大山里的那座寺院附近找着她的?走在山间野径上,睁大眼睛四处张望,臆想着奇迹会出现,不放过一处草丛、一间村舍。可臆想如何能变成现实哦,我知道这是自己太想念朵嘎了。
    寺院的墙上残留着文革破四旧时候的墨迹,虽经粉刷,可字迹依旧透过白色的粉底依稀可辨。走进大殿,跪在朔金的观音菩萨面前默默祈祷,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一定要保佑朵嘎母女平安啊。
    “坤茨先生好,一人在那想啥呢?过来一道吃月饼,赏月亮呀。”
    坤茨是我护照上的名字。外办的丁主任不知何时来到楼顶,安排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搬来了一张小圆桌,和藤椅,桌上放着几盘月饼和水果。
    我坐下来,掰开一块月饼放入嘴中细细嚼,甜甜的月饼又让我触景生情,思绪禁不住飞到过去。
    “坤茨先生的中国话说的很好呀,在哪学的?”丁主任问,一边喝着茶。
    早就做好了准备,淡定回答他:“跟爷爷学的,我爷爷是中国人哦。爷爷光绪年间到的南洋,后来辗转到泰国定居下来。我是华人和暹罗人的混血呢。”
    “难怪,那坤茨先生祖籍是什么地方啊?旅居东南亚的华侨以福建广东人居多,这段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末大量华人下南洋谋生的时期。”丁主任似乎对我的家世很感兴趣,继续问着。
    “那就不清楚了,好像听父亲说过祖籍是在福建海边的一个渔村吧。”我胡乱答,避开老家东北。
    “这样说我们还是老乡呢,我的籍贯就是福建厦门的。”丁主任兴致勃勃地说鼓浪屿、新街堂。说到高兴时又让服务员拿来几瓶啤酒。
    “坤茨先生,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的血管里可流着炎黄子孙的血哦,我们是同胞啊。”
    他给我敬酒,边喝边聊,待两瓶啤酒喝完,我们俨然成了朋友。突然我生出一个想法,摸出口袋里朵嘎寄出的那封已经磨破了边角的信对他说:“丁主任,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又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事情啊,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
    “半年前家父收到过一封祖国寄到曼谷的信,可能是一位远方亲戚写的,但信封上没地址,我们无法与他们联系。”
    “哦,这个简单,邮票上应该有邮戳啊,把信封给我行了,明天就去邮局帮你查。”
    听丁主任这么说我高兴了,如果能查到的地址就能找到垛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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