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牧等人的确到了。
半日赶路,时刻不停。
但挡住他们的不是邪灵公国和太乙公国的队伍,而是另有其人。
事情还是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
一路奔走之时,见何牧、陈靖两人一直在交谈,戒元、杨广等人也很好奇,再加上何牧两人并未降低声音,掩盖什么,他们也立刻知道了陈靖在向何牧介绍邪灵公国、太乙公国,当即,几个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野史、正史,包括邪灵公国、太乙公国最近风头正盛的人物,还有此次参加群雄逐鹿的年轻一代,凡是知道的都在讨论的范畴中,可谓翻了个底朝天。
邪灵公国、太乙公国所为种种,何牧听到了许多,对它们的人和事也有了些许了解,自然不时眉头紧皱。
为人处世,怎么做的人都有。
不得不承认,邪灵公国和太乙公国这样的做法,的确可以让他们更加强大。
但在道义上,何牧不敢苟同。
掠夺?
欺压?
这种行径和强盗有什么区别么?
人都是有道德底线的,有自己的坚持。
这样的事情,何牧自问做不来。
说到道义,何牧忍不住又想到了一个人——
彭华。
和彭华在神剑峰上给他说过的那些话,关于他以后要走的道路,关于离火帝国那些只能靠隐姓埋名继续活下来的附庸家族。
这是责任。
也是负担。
其实何牧不时想起过这件事,本想在逐渐强大起来后,再寻找他们。但是现在,乱世征兆已出,何牧心底的牵挂不由更深了。
乱世,他们将如何自保?
“看来这件事,需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何牧内心自付,暗中做着计划。不知不觉,明玉城已经到了。
何牧是被惊醒的。
“前面什么情况?”
“不是异族快来了么,城池内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出来?”
殷索的惊呼,惊醒了何牧。抬头一看,岂不是如此?
只见明玉城的城门外,不断涌出各种人。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说些什么话,但也能看出,那些只是普通人而已。
出城迎战异族?
这不是找死么?
普通人而已,出来多少够异族杀的?
他们不会这么自信吧?
何牧皱起眉头。
终于,来到城门前,噪杂景象映入眼帘,哭天抢地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嘭!”
一个三大五粗的中年汉子泪流满面,朝一个头发花白,几近古稀的老人跪下双膝,不停磕头,双眼通红:
“爹,孩儿对不起你啊!”
“都怪孩儿没用,没有凑齐银子,不能让咱们一家老小都待在城里。儿子心里有愧啊!”
老人同样双眼垂泪,只是当看到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儿痛哭流涕的模样,连忙又擦去泪水,强颜欢笑,摆摆手:
“孩子,爹不怪你。”
“爹年龄大了,没关系的,死了就死了。只要你们能好好活着,够了,够了。”
“回去吧,好好照顾彤儿、熙儿,你们才是咱们家的希望啊!”
亲离子散。
这样的一幕幕在城外到处发生。
有人在送走自己苍老的父母,也有人在向其他人托付自己的孩子:
“孩子啊,长大了不要怪我们,是你爹娘没用啊,凑不齐银子,没法陪在你身边,伴你长大!”
“兄弟,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向我保证,一定要向对自己的亲孩子一样对待你的侄儿,好么?”
有人走的毅然决然。
有人送的恋恋不舍,恸哭不已,昏厥倒地者不计其数。
何牧看到这一幕,听着不断涌入耳畔的痛苦哀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是太乙公国和邪灵公国!
他们竟然在用明玉城的这些人来大发横财!
按人头收钱?
拿不出怎么办?
就和眼前这些人一样,被驱逐!
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离开明玉城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永世分离。
意味着,将会成为异族口中的食物!
“他们竟敢这么做?!”
何牧本以为陈靖等人关于太乙公国、邪灵公国所言大多都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所以才会如此刺耳。但是,眼前这等事,岂比他听说之事不知道丑陋了多少倍?
何牧不由捏紧双拳,身体颤抖。
他快被气疯了!
这时,他更忍不住想起彭华曾告诉他的,曾附庸在离火帝国的那些家族,他们隐姓埋名,不敢暴露名姓,隐藏在市井之中。
他们,是不是也正在小圣界的某个地方,承受着这些屈辱和欺压?
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屈辱和欺压了。
这是让人去送命啊!
如此草菅人命,他们就不怕遭报应么!
何牧已经处在临近爆发的边缘了,当看到城门处有人不断吆喝着,驱散众人,不由更加气愤了。
胡作非为!
少年心性,肝胆青云,嫉恶如仇!
何牧就是被这些眼前之人“拦下”了,再也挪不动脚步。
“可恶!”
“没天理了!”
周围众人同样明白了身前这一幕因何而起,心头燃起怒火。
唰!
一干人的视线,一下子锁定在三人身上。
杨广、戒元、何牧!
万兽公国和波月公国众人,虽然关系融洽了,但还是分别以杨广、戒元为首。这并不冲突。
至于何牧。
当然是因为他在之前和血蝠族之间的战斗中表现太亮眼了,这时候投以注视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身为两支队伍的最强者,何牧当然有发言的机会。
他的态度,很重要。
甚至在戒元、杨广的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同一时间,他们也看向了何牧。
何牧并未掩饰自己心里的愤怒,清晰可见。
戒元垂手,微微一叹:
“普度众生,佛门主旨。”
“佛偈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愿陪何兄走一遭。”
杨广虽然不似戒元这么文绉绉的,话都没说,只是一步跨出,站在了何牧身侧。
人伦底线,他们还是有的。
对于杨广、戒元的决定,何牧并不意外。在和血蝠族大战一场的时候,他已经看出,哪怕殷索,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但即便如此,当众人各自表态,何牧还是不由心头一颤。
并未多言,就要朝明玉城内走去。
被拦截在城门前的狗血剧情并没有出现。
因为何牧等人还没有进入城门,已经有人从城门内走出,远远迎了上来。
周冷。
王杰!
两人并肩而出,身后各跟着一人。至于队伍里的其他人,当然都在为“钱途”忙碌。
邪灵公国和太乙公国的人出来迎接了。
不用任何人提醒,何牧已经认出来了。在此之前,他已经从陈靖等人的介绍中知道了两人的模样,认出并不难。
其实哪怕没听说过,在场也能清晰辨认出来。
就在周冷、王杰两人从城门走出的时候,城门外正陷入悲痛的人群,瞬间爆发了。
“狗东西!”
“没人性的畜生!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我咒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谩骂狠毒。
越是毒辣,就越说明,周冷、王杰队伍在明玉城内所为,到底引起了多么大的公愤!
人神共愤,不可饶恕!
他们不怕死。
如果他们交得起钱,现在可以呆在城里,有坚固的城墙保护自己,他们也不敢这样爆发,怕祸及自己。但是,他们现在不怕了。
因为他们的命运,已成定局。
是周冷、王杰,把他们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既然如此,区区骂人,他们又岂会怕?
再不骂,兴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声音沙哑,喊破喉咙,每个人都近乎癫狂,歇斯底里。听着周围这些充满咒怨的叱骂,何牧眼瞳微缩,目光更加冰寒。
周冷、王杰同样如此。
只不过,他们怒视的对象,不是何牧等人,而是周围众人。
一个眼神。
唰!
周冷、王杰身后的两人动了,身周缠绕星辉,朝城墙边的普通人人群扑去。
杀一儆百!
以儆效尤!
周冷、王杰本以为,这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会有任何意外。然而,正当他们脸上重新堆起虚假的微笑,继续迎向波月公国、万兽公国众人时,突然,一道流光从身前他们相迎之人中跃出,一声爆吼如雷霆在虚空炸响:
“住手!”
“你们要干什么!”
这声怒斥实在是太意外了,周冷、王杰身后窜出的两人心神一颤,脚步不由停住了,被震慑当场。
周冷、王杰两人的脸色一下子阴鸷起来,看着突然站出来貌不惊人的少年,眉头皱紧:
“朋友,过分了吧?”
“只是一些贱民而已,如此言语羞辱我辈,我岂能不告诫他们一翻?”
“你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些……”
周冷、王杰本以为,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若是对方足够识趣的话,定然不会再出言不逊,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甚至还未等他们把话说完,从波月公国队伍里走出的少年,已经横加把他们直接打断:
“贱民?”
“我看在场最贱的,应该是你们吧?”
“你们这等行径,和巧取豪夺,杀人不眨眼的异族比,有何差别?”
把我们比作异族?
周冷、王杰闻言,脸色瞬间难看到极致。
这个帽子,扣的太大了!
如此言语,若是传出去……
太乙公国、邪灵公国都保不了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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