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瑜心头疼痛、窒息。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处,使她苦闷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除了握紧严墨风的手以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严墨风说:“我拣矿泉水瓶的事情后来被妈妈发现了,她很生气,她打我,她骂我不务正业,要是不好好学习,不好好珍惜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以后我就会活得像她一样,被人随意侮辱和践踏。她不肯吃饭,我求她吃饭,她说什么也不肯,我说我只想妈妈可以健康平安,我只想妈妈可以看病把身体养好,我只想妈妈可以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不要离我而去。”
唐浅瑜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严墨风接着说:“妈妈抱着我哭,我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妈妈怀抱的温暖,她紧紧地抱着我,恨不得将我镶嵌进她的身体里,我知道,她害怕离开我。就算我们贫穷,可是我们深受彼此,我们是彼此的依靠。”
“严墨风,都过去了。”唐浅瑜握紧严墨风的手。
她是第一次听严墨风说起这些事情。
严墨风又说:“妈妈去医生那里开了药,我看到妈妈吃了药,心里充满希望。那时,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吃药,一切病症都可以治疗,后来长大了,我渐渐地明白,那些伤人的话,是世间最毒的刀,一刀一刀地扎在妈妈的心上,扎得妈妈千疮百孔,吃再多的药都没有办法治愈。”
唐浅瑜靠进严墨风怀里,用力抱紧他,她感觉他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严墨风说:“很小的时候,妈妈对我说,人活在这世上,唯真正的强者可以超脱。要么强到拥有世界性的物质财富,可以任性地决定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要么就拥有金刚石一般的心,任由别人怎么兴风作浪,都可以巍然不动。
她是个弱者,她既没有世界性的物质财富,也没有一颗金刚石一般坚硬的心,她给不了孩子富贵的让人瞧得起的生活,也无能使孩子拥有一颗坚韧的心,一切都要靠孩子自己,她什么都给不了孩子,她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不是的,严墨风,不是这样的,你已经足够优秀,妈妈已经教育得你足够优秀,她不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唐浅瑜拥抱严墨风,想要温暖他。她知道此时此刻他很难过,她想要安慰他。
严墨风说:“因为我们活得太落迫,那些啐了毒的刀一刀刀地轻而易举地割进了妈妈最深的心脏处,使她长期背着枷锁活着,在我十六岁年,她终于挺不下去,她离开了我。”
唐浅瑜心脏揪得很紧,泪如雨下。
严墨风说:“唐浅瑜,别哭!”
又说:“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天,我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妈妈再也不会回来,我知道,哭没有用。”
“呜呜……”唐浅瑜控制不住自己。
严墨风的手放到唐浅瑜的背上,拍着她的背,低声说:“那时,我也知道哭没有用,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哭得像个女人。”
“呜呜……”唐浅瑜哭得更厉害了。
严墨风说:“我一向开朗的性格开始变得冰冷,我恨这个无情的世界,我恨这个世界上那些无情的人。渐渐长大,我开始明白,这个世界远比我想像的更无情,任何一个地方,都充斥着现实的味道。
你可以不去攀比,但别人会找上门来,除非你离开喧嚣的尘世,过着真正与世隔绝的生活。否则,你终究无法免俗。想要避开麻烦,除非你比别人活得更好。
人就是这样,你没有钱的时候,生活在山村里,世人鄙夷你,奚落你,骂你无能,说你活该如此。
你有钱的时候,生活在山村里,世人景仰你,说你为人低调有内涵。
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你却发现全世界都仿佛改变了,因为身边的人全部都因为你的变化而改变。
高中的时候,我开始试着创业,我注册了一个公司,运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夭折了,因为有人觉得我身为严家的私生子出去抛头露脸,丢人现眼了。”
唐浅瑜眸子里升腾起熊熊的火光,是愤怒和恨。
严墨风说:“那时候,我的眼神与你一样。可是没有用,眼神杀不了人,只会暴露自己无能的内心。我渐渐学会了隐藏情绪。”
唐浅瑜突然觉得自己懂严墨风了,懂他为什么总是冷沉着一张脸,因为习惯了藏起情绪,因为经历了太多的生活,一点一滴,全是生活的印记。
她心疼这个男人。
比起她,他经历得比她更多。
她同样经历过失去亲人,可是她没有像他一样自幼在辱骂声中长大。
严墨风再说:“摸爬打滚从高中到大学,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我发现自己太激进了,我决定沉下心来积累经验,我开始出入图书馆,各种啃书。那时候,黎曼晴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们在读书馆里相遇,那是一场美丽的邂逅。”
唐浅瑜突然听得心头一紧。
严墨风说:“那时候的她很单纯,像阳光一样照进我冰冷又黑暗的世界。她相信这个世界有爱,相信这个世上好人比坏人多,相信大部分人都是有情有爱有义的。我喜欢她,喜欢她相信一切的样子,那是我缺失的。”
唐浅瑜听得心里极度不是滋味,一方面心疼严墨风的遭遇,另一方面,又难过严墨风在她面前毫不避讳地说着喜欢另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他曾经的初恋,他曾经最爱的女人。
严墨风稍动了动身体,将唐浅瑜拥紧,他在她耳边说:“往后余生,我只喜欢你,只爱你!”
唐浅瑜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发现她所有的情绪都会随着他而变化。她已经在他的世界里沉沦。
“严墨风,你要说话算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低地响起。
“严墨风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严墨风说。
“嗯。”唐浅瑜应声。
吸了一下鼻子,她对他许下承诺:“未来的日子,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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