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能感受到许多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从空中飞往市政厅的过程,他看到的是比他想象还要严重的景象。
他没见过地狱,但如果地狱真的在自己眼前,那一定是眼前的样子。
惊慌惨叫的平民,肆虐的怪物,奋勇抗击的勇士,大大小小,数千个惨剧汇聚成名为惨剧的现实就是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
他想救人,他看到母亲保护着孩子被怪物砍死;他看到奋战到最后的士兵即便武器折断,直到被怪物淹没也要捏紧拳头。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这样一种无力感。他不想救他们吗?不,绝不,如果现在就可以下去把那些袭击而来的怪物撕碎,他一定奋不顾身地冲下去。
可是微尔海德呢?在他与怪物酣战之时,少女的安危呢?
那是一种痛苦。
少年深知自己的能力可以拯救那些受苦的人——只要时间足够。但现在微尔海德安危未知,他不得不选择少女而非受难的灵族或人类。
这没有错,你反正不认识他们,你只要救下她就可以了。他安慰自己。可无视他们就像有人捏着弗格的心脏一样,让他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那些视线。求助的,怨恨的,敌视的。少年最终还是无视了他们向着目的地飞去。
十层高的市政大厅在黄金塔面前也显得不起眼,但他清楚的看到,怪物们正从里面慢慢走出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少年心头,他更是聚精会神,盯的更仔细了!
一颗,两颗,怪物们手里拿着灵族的头颅谈笑风生,显然,战斗已经结束了。
难道微尔海德已经被杀了吗?!
愤怒一闪而过,更多是恐慌占据了弗格的整个大脑。他不敢相信,那个温柔的女孩会这样被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微尔海德!!!”他怒吼出声,开始俯冲,冲向市政大厅的他犹如一颗突入大气层的流星。
他焦急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即便因为身体超过音速视线开始变得狭窄,他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层,没有,二层,三层……十层!终于!弗格看到了少女!
微尔海德被一只独眼的牛头怪捏在手里,她那双异色眼瞳正看向自己。
给我放开她!
碰!
连同框架一起被冲碎,少年一瞬间就撞进了大厅。
“什……什么人!”
牛头怪显然被这冲击给吓了一跳,等到尘埃散尽,牠才发现,是个只有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站在被开了洞的大厅里怒视着牠,向他冲了过来!
“自寻死路!”
斧头没有任何犹豫,和它的主人一样饱尝鲜血的它立刻冲向少年的脖子。
呜!
又是划破空气的鸣叫,白光一闪,叮!
强有力的冲击好像要震碎整个大楼,然而没有鲜血。明明撞击的声音好比兵刃相互撞击,明明是肉体直接冲向斧头。
弗格冷冷的视线里除了愤怒,没有其他任何感情。
“放开她。”他低沉的声音在被撞击声震慑后的大厅里格外响亮,牛头怪也没有了之前的戏谑。
牠把微尔海德放到一旁,抿起嘴。
“小子,你看上去不一般呐,我听说过人类,但你似乎又不完全是个人类……”
没想到牛头怪会看出自己是混血儿的身份,弗格不免有些吃惊,但他并不显露。他很确定自己不需要用那份力量就可以轻易消灭眼前的这些怪物。最主要的是,他还不想让微尔海德知道他就是怪物先生。
“不说话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个什么东西,狗杂种!”牛头怪瞪大了没瞎的那只眼睛,乌黑的瞳孔闪耀着不详的光芒,“虽然少见,但人魔混血可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好好看看老子的力量吧!”
仿佛身体开始膨胀,牛头怪本就发达的肌肉好似又大了三圈,身高也长了不少,先前那斧头也跟着牠的身体变化而变化,从巨斧变成超巨斧。
牠俨然成了某种风暴的风眼,哪怕弗格离他还有些距离,就已经感受到周围空气似乎都在随着牠在旋转。
“吃惊吗?那就去死吧!”
仅仅只是抬起手臂就是一阵狂风,弗格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又犯了轻敌的错误。但好歹……
身体猛向后仰,那个刚闪过脑海的‘还在掌控’四个字转瞬间烟消云散。
轰!砰!各种各样的声音紧随其后,紧接着他发现,刚才闪过攻击后,那利斧带动的气流已经将身后的建筑吹飞,留下可怖的痕迹。
牛头怪显得游刃有余,恐怕这还不是牠的全部实力。认识到这一点,弗格也没闲着,他迅速凝结力量,让他们裹附自己。下一瞬间,他猛踢地面已经欺身到牛头怪身前。
咚!
左拳猛刺一拳,小小的拳印豁然印在牛头怪解释的腹肌上,而牛头怪的身体也被这急促的一击打得腾空而起。少年没有停手,左右同时开弓,一阵‘砰砰’地闷响后,牛头怪的身体上已是布满拳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但就连弗格也没想到,即便受到如此猛攻,那牛头怪根本没有理会身体上的伤痕,竟然立刻起身还笑着说:“这才是像样的战斗,小鬼,不错呐。“
意识到牛头怪四周的空间有些异样,弗格猛地向旁边闪身,可依旧迟了一分。
白光一闪,锁骨下方,一道长达十厘米左右的口子已经渗出鲜血。
明明是那么巨大的身体,竟然可以有那样迅捷的速度?忍不住双腿有些颤抖,少年咬紧已经麻木的嘴唇,摆好架势,他实在不知道,这牛头怪还有多少本事还没使出来。
他试着感受身后微尔海德的能量,好在少女已经很机灵地躲远。
“果然你很在意那个女人,不过这也难怪,同样身为混血儿,连喜好都差不多呢。”牛头怪哼笑着说。“闭嘴!你们犯下如此罪行,别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们!”
“那可不是嘴皮子功夫,小子!”
话音刚落,牛头怪再次施展快攻,但这次弗格根本不躲。他硬顶了上去!
少年也和牛头怪一样拼尽速度,冲了上去。
虽然这行为看上去极为鲁莽,但弗格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其实不光他还没摸清牛头怪的底,牛头怪也不知道他的底。那牛头怪似乎以为刚才的攻击就能把他逼上绝路,这正是他大意轻敌的显现。
弗格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论大意轻敌的本事,他恐怕要当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了。
牛头怪开始收起双臂。弗格知道,下一次相交,就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做好准备。
那是为了应付不测而开发出来,用以发挥现在肉体最大力量的绝招。
他等着,等着。
就在牛头怪挥出斧头的一瞬间!少年突然爆出一股暗红色能量,结合之前的金色能量,一瞬间像一面盾牌一样横挡在他身前。
牛头怪意识到时已经晚了,等他也提升力量想要与之抗衡时,巨斧已经碎裂成渣,牠自己也被这股力量撞翻在地。
砰!
巨大的身体贴着地面向后滚出老远,而那矮小的身影紧随其后。
噗呲!
没有给牛头怪任何机会,少年的右臂已经没入牠的身体。牛头怪颤抖了两下,用尽全身力气呢喃着:“可……可我是……吾主……的……战神……”
说完牠就断了气。少年抽出手臂,将那颗滴着黑血的心脏狠狠捏爆,丢在一旁说:“你也是个不折不扣,必须死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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