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同意,就自请下堂回你的罗家去!”姚老爹湿湿的头发搭在脸上,浑浊的目光看着罗秀透着着冷意。
姚李氏先去拿了干布给姚老爹擦干净头发,对姚老爹刚才的话,根本就没听到,“先去把衣服换了,你这身体还没好,要是再生病可怎么办?”
姚老爹拍了拍姚李氏的手,没再说话,自己进了里屋换衣服。
罗秀被姚老爹的话惊的半晌说不出话了。
姚大山半抱着罗秀,将她扶到了房里。
“阿秀,小四的事情,就依了爹娘吧!”姚大山抱着罗秀的腰,苦涩的说道。
“不!我不要!为什么要接她回来?为什么?”罗秀眼泪洒了出来,死咬着下唇,满脸不甘。
“你想想,她也是你女儿……”姚大山没有别的话好劝,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话,可偏偏这几句话就是罗秀心中的硬刺,碰一下,她就怒火高涨。
“爹是一定要接回小四的,你就是反对也没有用,不然……”姚大山看着罗秀一脸倔强,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你呢?你也愿意花一百两把小四接回来?”罗秀抓着姚大山的胳膊,逼视着他。
姚大山避开她灼热的目光,“小四也是我女儿……”
罗秀猛的推开她,扑到床上哭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天依旧是阴沉的,不见阳光,天地之间拉起了一片雨幕,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烟雾缭绕起来。
姚老爹与姚大山一起借了牛车赶去了镇上。
雨天,镇街道上没什么行人,牛车的速度快了很多。
找好地方停了牛车,姚老爹两人就去了方牙婆的家里。
院门处,姚大山抬起手想敲门,又觉得这一敲门,一百两银子就没有了。
“爹?”姚大山犹疑起来。
“敲吧!”取舍之间,姚老爹早就做了决定。
敲好门,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会,才有人给他们开门。
方牙婆见到他们有些惊讶,“你们是为了小四过来的?”
难不成,他们真的凑到了一百两来赎回小四?
想当初,他们可是十两银子就把小四给卖了,如今却愿意一百两赎回去。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方牙婆面上不显,这心里却是在犯嘀咕。
“方牙婆,这赎回小四的价钱太高,能不能给个方便,大家都是梅陇镇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价格也高的离谱了。”姚老爹斟酌着说道。
“这价格我是定好的,不会更改,你可以去镇上打听打听,我方牙婆买卖人,从来都是童叟无欺。我说小四卖一百两银子,那绝对是她值这个价格,你们如果觉得抬太高,可以放弃。”方牙婆态度坚决的说道。
姚老爹也看出来了,对方真不是要高价,对方确实是就要卖一百两银子。
“方牙婆,我们卖的时候才十两……“姚大山还想再求几句,毕竟这一百两银子拿出去,他心疼啊。
“你们若是没想好,就不要再来了。”方牙婆对两人的态度十分的强硬,她巴不得对方舍不得出银子,根本就不怕吓跑他们。
姚老爹到底比姚大山多些成算,见方牙婆不可能再降价,就将怀里的一百两银子拿了出来。
姚老爹小心的从荷包里将银票和碎银倒了出来。
“你点点吧!”
方牙婆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他们真的带来了银票。
“小四呢?我们能带她回去了吧?”银子花出去了,姚老爹心里踏实了一些,毕竟小四就能跟他们回家了。
方牙婆将银票和碎银子来回数了两遍,一点错没有。
只能收了银子,让他们等会,她自己回屋去找小四。
姚四妹早在姚老爹和姚大山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今天是来赎人的。
“小四!你跟方姨说,你真的想跟他们回家吗?万一日后他们再次想把你卖了怎么办?”方牙婆不放心道。
姚四妹想了想,才认真道:“怎么卖的,再怎么买回去。”
只要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
方牙婆叹了口气,牵着小四的手出了她的房间。
姚老爹和姚大山隔了一个多月再见姚四妹,简直有点认不出来。
这个白白嫩嫩,唇红齿白,漂亮的跟年画上的小仙女似的小姑娘是他们家的小四?
“爷!爹!”姚四妹抬头轻轻的喊了人,双眼明亮夺目,如同阳光在里面跳动闪耀着。
“小四!……好孩子!”姚老爹心里想着,不愧是他们家的小福星,这模样就是不一样,以前家里是太亏待她了。
这样的小四才是小福星的模样啊!
姚大山有些吃惊意外,原来方牙婆说的话也不完全是假的。
小四这模样确实是在这里过的不差。
这样一想,他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小四,今天爷和你爹来接你回家的。”姚老爹蹲下去,将小四抱了起来。
“可是爷,我书还没有读完,方姨说,我可以读三个月的书。”姚四妹乖巧的抱着姚老爹的脖子,一点都没有生疏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纯白无暇,天真动人。
“我这一般都是满三个月才往外卖,小四才待了一个多月,按理她是可以留下来,住满三个月。”方牙婆正愁没有借口留下小四,这送上门的借口,她不要天理不容啊!
姚老爹心动了,看小四的样子就知道在方牙婆这里吃住都不错,如果再留下去……
“那这吃住费用……”姚大山先问出来。
“费用都算我的。”方牙婆面色平静,心底有些紧张,就怕这姚家的人不答应。
姚老爹和姚大山两人面面相视,一百两银子都够小四在方牙婆这住上好多年的了!
小四才住三个月,都是很亏的!
所以他们只会觉得理所当然,不会觉得是占了对方便宜。
然后姚老爹问:“小四,爷和爹再过些天来接你好不好?你先在这里跟你方姨读书好不好?”
姚四妹有些为难,她抱了抱姚老爹,有些哽咽的说道:“可是小四想爷奶呢!也想爹娘和大姐!还有二姐三姐!还有五妹六妹!”
姚老爹感动了,姚大山也感动了。两人心里暖暖的,这孩子就是跟家里其他孩子不一样,多好的孙女!多好的女儿啊!
“小四,过些天,爷就来接你回家。”姚老爹摸了摸小四软乎乎的头,目光和蔼的说道。
“小四,你要在这多学些东西,将来也可以教给你弟弟。”姚大山恨不得小四能多长一个脑袋出来,把方牙婆会的东西,都学过来。这样能挽回一点损失是一点。
姚四妹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把她留在这儿,你们就快些回去吧!我看这天阴的这么厉害,很快就要下大雨了。”方牙婆淡淡的提醒道。
姚老爹看着外面的天色确实是越来越暗,乌云越来越低,眼看着大雨就要来了。
两人要了小四的卖身契,确定了上面盖着官府的印章,这才将它撕碎,日后小四就是自由之身。
姚四妹打着伞,将姚老爹和姚大山送到巷子口,这时一阵春雷轰隆隆响起,瓢泼大雨哗啦啦坠落下来,激荡起的雨幕霎时便吞没了姚老爹和姚大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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