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前线,关于战事的消息多了许多,就算云笑不特意打听,都还是可以从受伤的将士们嘴里听到一些不那么核心的消息。
比如某位将军英勇无敌在哪哪和南蛮对战斩杀了对方谁谁谁,再比如元帅用兵出其不意,不愧是前战神现内阁一品大学士阮籍的孙子。
也是从这些人的嘴里,云笑才知晓原来阮籍的来头那么大,以前赫赫有名的战神,打得南蛮几十年不敢来犯,退出几百里,年年朝贡。和曾经的异姓王云轻不同,阮籍本身年岁已高,一回到朝堂便急流勇退上交兵权,加上背后的世家背景,皇帝不仅没有降罪,反而给封了了一品大学士并太子太傅的官职。
一南一北,一个士族中人,一个泥腿子出身,一个位居高位,一个满门抄斩,得知了这些往事,即使云笑这么一个局外人都还是不免唏嘘。
阮籍如今的地位,也有皇帝安抚武将的用意吧,云轻的死,同样保了阮籍一家的荣华富贵,毕竟,皇帝不可能赶尽杀绝,那得寒了多少武将的心,让其他人还怎么继续为中夏国卖命。
可是,就因为云轻身无背景,年轻力壮惹人忌惮,他就全家都该死吗?
云笑发觉知道得越多,越是无法置身事外,好像自己真的是云轻和云晴的女儿一般,为他们的结局而不平。本来无名小卒从底层往上爬,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血和泪,经历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血路,却是把自己连同妻女都送上了断头台,这也确实是太不公平了。
哎,再不公平,云笑除了唏嘘,又能如何呢。
就算是阮家,放弃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士兵,卸下翅膀在朝堂和人尔虞我诈,想必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只要看看武将世家出身的阮亦儒那一身的儒雅气质,就可见一斑。
可是,这样年轻又儒雅的阮亦儒,如今却穿上盔甲在跟南蛮作战,这就不得不令云笑往深处想一想了。
明知道如今匆忙应战,临时招收的新兵还未训练磨合没有经验,且阮亦儒一派文人的作风,在这种情况之下披甲上阵,会是什么下场?
这是想让阮亦儒战死不成?就算不死,这样严峻的战事,十有八九要输,回去之后也是获罪,他往后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这些事情云笑现在只是道听途说便能够想到的事情,阮家的人更加想得到,那天阮亦儒未尽之言,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战争,即使是胜,还得把握一个分寸,怎么胜也是一个技巧,太打皇帝的脸,显然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再细想,皇帝要是看你不顺眼想要弄死你,横竖你怎么做都是错的。
面对云轻,是功高盖主满门抄斩,面对阮籍,连年轻的孙儿都要披甲上阵,容忍度量这么小的君王,绝对不是黎民百姓的幸事。
不过,根据目前为止所取得的战果,看来阮籍对阮亦儒的教导也不全是迂腐那一套,虽然这大约会触怒皇帝,可是总比让阮亦儒死在战场上好吧。
总归是闲暇之时随意想想的事情,面对皇权,面对既成的事实,云笑也没有办法改变,只是尽心的治疗受伤的将士。
到了主营地,云笑终于不用再每天半夜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洗澡,阮亦儒给云笑开了后门,以医治有功为由,给她和褚易师徒两个一人配置了一个小帐篷,空间比在雁荡口那里大多了,有帘子隔开的沐浴房,里头摆放着一个大桶。
且吩咐了小兵,每晚给云笑三人打热水,当然,这是开小灶了,可是谁让他们三个一来主营地就展现了惊人的医术,硬是把一个濒死的人给救回来了。
对于可以拯救自己的军医,大家当然愿意供着,毕竟对他们好一点,回头他们也会尽心的救治自己。
至于其他眼红他们特殊待遇的军医,没什么好说的,有种你拿本事说话啊。
这日,风和日丽,难得好几日没有发兵,伤患也都趋于稳定,没有新的重病号进来,云笑难得轻松就打算出去走走。
整个主营地很大,且戒备森严,若非阮亦儒打过招呼,云笑的知名度也够大,还真是不好随意乱走。
不过,满眼都是站岗的将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云笑觉得有些压抑,干脆换了一个方向往外走,还特意借了一匹马。
营地外是一大片的草地,云笑没有目的慢悠悠的坐在马上,任他自己随意走,自己则感受着阳光和夏风,享受难得的清闲。
如果说南蛮的战事拉得很长,那么北漠那边简直是要不死不休了,都从去年冬天一直打到现在,再努力努力,搞不好就能满一年了。
云笑晃晃悠悠的思绪就有点飘得远了,先前一直在思索阮亦儒和云轻的事情,现在就不免要想到萧夜,虽然是皇子,还不是说上战场就上战场,中毒在外一年多,靠着替身居然也没被老子发现,看来皇帝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怎么上心嘛。
那么,这次战事之后,萧夜会如何呢?北漠骁勇善战,萧夜要是久拿不下,皇帝大约不会给他找理由,只会认为萧夜无能。
突然,云笑很不道德的想着要是她那个便宜的姑姑成事了也好,免得好好的青年才俊全部给皇帝猜忌打压赶尽杀绝。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改朝换代哪有那么简单,而且谁也不知道皇帝死了之后上台的那一个会是什么样的,搞不好更惨。
如今,竟是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什么来,只觉得越想越烦躁。
“你在想什么呢?整张脸皱成小老太婆了,连自己走到哪里都不知道,再走可就要接近南蛮的地界了。”阮亦儒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云笑听到声音转过去发现阮亦儒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再转头往前看,还是一片草原,不过满目疮痍,显然之前发生过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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