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推开虚掩的大门,迈步进入其中。
阁楼内的陈设非常简单,甚至可以用朴素来形容,仅有一桌,一榻,一个圆形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大道至简。
实力和地位到了孟姨这个层次,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早已看淡名利,内心的唯一执念,恐怕就是追求那冥冥之中的超脱。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正是如此。
孟姨盘腿坐在蒲团上,嘴角含笑,静静地看着林重。
她穿着白色单衣,外披黑色长袍,秀发盘在头顶,玉足裸露于外,明亮的凤眸灿然生辉,真正展露出丹劲大宗师的姿态,超然而从容,优雅而淡泊。
由于境界高深,兼且驻颜有术,时光没有在孟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身材和样貌依然保持在三十岁左右,只是多了一些成熟的风韵。
林重站在门口,向孟姨微微躬身,然后径直前行。
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孟姨视线掠过林重肩头,落在碧落身上,细长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旋即舒展开来。
碧落浑身不自在,眼帘低垂,竭力控制自己的气息,像是拜见公婆的小媳妇般,亦步亦趋地跟在林重背后。
林重走到孟姨对面,同样盘腿坐下,又看了碧落一眼,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碧落明白林重的意思,立即有样学样,乖乖照做。
“林小哥,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境界似乎已经稳固下来了,可喜可贺。”
孟姨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似笑非笑道:“不过,你带着一个女孩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就不怕小姐误会么?”
“她叫碧落,百鬼门第一真传。”
林重装作没有听出孟姨言语中的揶揄之意,直截了当道:“我带她过来,是想拜托您一件事。”
“啧啧,果然是夜猫子上门,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老人家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专程过来感谢我呢。”
孟姨以手掩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说吧,又想劳烦我老人家做什么?”
“我希望您能把她留在身边。”林重挺直腰杆,肃然道。
对于林重的请求,孟姨颇感意外,眉毛一扬,毫不客气地道:“你觉得她是烫手山芋,所以决定塞给我?”
“不是。”
林重一本正经地摇头否认,认真想了想,扭头对碧落道:“你去外面等着,记得关门,不准偷听。”
“……”
碧落听得正起劲呢,见林重把自己支开,不禁满腹怨气,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起身走出阁楼,并顺手关上大门。
“这家伙,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真把我当跟班了,等我以后晋入丹劲,一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碧落握紧拳头,对着前方的空气狠狠挥出。
阁楼内。
林重对碧落的想法一无所知,其实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我之所以让碧落留下,是因为她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或许她做过许多坏事,但并非无药可救,我想给她一个机会。”林重直视孟姨的双眼,正色道。
孟姨调整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似乎能够穿透人心的目光在林重脸上逡巡:“你就不担心,她是百鬼门的卧底?”
林重斩钉截铁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她真的是卧底,我会亲自杀了她。”
听出林重语气中的冷酷坚决,孟姨平静无波的眼底闪过一丝涟漪:“那么你为何要把她交给我呢,留在你自己身边不是更合适?”
“因为您的人生阅历比我丰富,对人性的理解也比我深刻,把碧落交给您,您可以教育她,培养她,就像您当初培养琴棋书画她们一样。”
林重坦然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甚至连自己都在不断的学习当中,把她留下,我担心最后反而弄巧成拙。”
“原来如此。”
孟姨恍然点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林小哥,你的这个请求,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呐,我老人家已经很久没教过徒弟了,何况她还是出自百鬼门……”
“既然您觉得为难,那就当我没说过,抱歉打扰了。”
林重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当即站起身体,准备告辞。
孟姨没想到林重如此干脆,不由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哑然失笑:“我习惯了跟人讨价还价,倒忘了你不喜欢绕圈子。”
她朝林重招了招手:“坐下吧,你的请求我可以答应,不过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林重站着没动,直觉告诉他,孟姨要他做的事肯定不简单。
“我还会害你不成?坐下说话。”孟姨没有立即回答林重的问题,反而眉头一皱,一脸嗔怪地道。
林重只得依言而行。
“那件事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并且不会违背你的良心,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以你的本事完全能够化解。”
等林重坐下之后,孟姨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你听说过广寒派吗?”
林重表情不变,从容颔首:“略有耳闻。”
“我要你代我前往广寒派,处理一桩小纠纷。”孟姨在林重身前停下脚步,双臂环胸,开门见山道。
从林重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孟姨丰满的酥胸,那是宽松衣物也无法隐藏的雄伟。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什么样的小纠纷?”
“不外乎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几十年来一直那样,从来没有改变过。”
孟姨耸了耸肩膀,神情有些厌倦:“报信的人已经在路上,大概明天早上就到,你和我一起去见她们。”
林重心念电转:“我能否冒昧地问一句,孟姨您与广寒派是什么关系?”
“我应该算是广寒派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吧,虽然我这个太上长老不管事。”
孟姨嘴角一勾,露出不知是苦涩还是讽刺的冷笑:“无穷因果,万般烦恼,只要身处红尘,便终究是逃不开。”
广寒派太上长老?
孟姨的回答,委实大出林重意料。
他原以为孟姨只是苏家供奉,但现在看来,孟姨的身份远不止那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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