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鞅掌天下卫鞅秦孝公》第243章 兔子

    听着公孙壮的话，秦孝公调笑着摇了摇头，望向庞涓背影的目光更加深邃。
    魏错在后面，再次道歉：“抱歉，秦公……”
    秦孝公瞥了魏错一眼，低声问道：“这位将军，以后别再让我看见魏国在这园囿里动手脚，你能做到吗？”
    魏错回答：“在下以自己的人格担保，今天这种事儿，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秦孝公眼睛微眯：“如果真再惹到寡人，寡人就只能去魏王面前当面对质了。”
    魏错能听得出来秦孝公话里的寒意，低声应道：“是，在下明白。”
    秦孝公入这杜平以来，第一次遇到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人，他觉得魏错很入他的眼，于是情不自禁地问了魏错的名字：
    “不知这位将军的名字是？”
    “魏错。”
    魏错躬身回答道：“那么在下就告退了。”
    秦孝公点了点头，回头望向公孙壮。公孙壮握紧剑柄的手这才松了下来，问秦孝公道：“君上，我们也走吗？”
    秦孝公皱着眉头，望向高处，不解地问着：
    “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总觉得有人看着我们呢？”
    ……
    看到庞涓和魏错相继带着人马离开，君上的危机解除，卫鞅与孟兰皋也准备打道回府。
    事情闹成这样，虽然不大，但是却被同僚撞破，至少在园囿里，庞涓应该不敢再动君上了。
    不过此时的卫鞅却被人叫住了：
    “秦国的左庶长。”
    卫鞅回头，看清来人，低声笑道：“这位将军跟了我们一路，辛苦了吧？”
    站在卫鞅面前的正是魏错。魏错对卫鞅行了一礼：“还得多谢左庶长指引，才没惹出事来——在下魏错，河西将军龙贾的副将。”
    卫鞅轻声呢喃道：“也同样感谢你没有叫我中庶子，魏将军。”
    魏错应答：“只有瞧不起别人的人，才会用他人昔日的差事贬低人。魏错不会犯这种错误，而且魏错也能看出来，左庶长是高人。”
    卫鞅听着魏错的话，点了点头：“卫鞅看将军也是聪明人，那就和将军说句话，将军一定要记住。”
    魏错不知道卫鞅想要对他讲什么：“左庶长请讲。”
    “今天卫鞅，从来没有出现在这座园囿里。”
    卫鞅说完这话，仔细地打量着魏错，等着魏错给一个答案。
    魏错心神领会，点头应答道：“那是自然，魏错，从来没有在这座园囿里见过左庶长。”
    在卫鞅身后的孟兰皋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些不明所以：明明已经在园囿里见面了，还说从来没见过，这有什么意思？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正在孟兰皋想着这码事的时候，卫鞅和魏错之间的对话又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上：
    “对了，魏将军既然氏魏，那就是魏王的亲族了？”
    “是。”魏错应道，“怎么，左庶长对在下的姓氏有问题？”
    卫鞅摆摆手：“不，想和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魏错将军熟不熟？”
    “是谁？”魏错问。
    “魏卬。”卫鞅吐出了这个名字。
    他一位昔日好友，也氏魏，也是魏国王室的亲族，所以他想从魏错这里打听一下。
    “魏卬吗……”
    毕竟是自己的亲戚，魏错还是很熟魏卬的：“他在大梁待的很好——不过乐意不乐意在大梁待，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卫鞅摇了摇头，轻笑出声：“这都六年了，还是老样子嘛……”
    “还想问些什么吗？”听着卫鞅感慨，魏错轻声问道。
    “够了，这就够了……”
    卫鞅答谢道：“多谢将军，卫鞅……这就走了。”
    “左庶长慢走。”
    魏错目视着卫鞅逐渐远去。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将军，这中庶子……”
    魏错举起手来：“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不要蔑视这个人。”
    ……
    “左庶长，我有一事不解。”
    “讲。”
    “为什么要和那名叫魏错的将军说，当咱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呢？”
    走在出园囿的路上，孟兰皋问着卫鞅。
    卫鞅长吟了一声：“啊……啊，这只是一句提醒而已——当然，魏国是都知道我进了这里面，但是我并不想让君上知道啊。”
    “为什么啊？”孟兰皋追问，“之前左庶长也说了类似的话……”
    “呃……”
    卫鞅可不想回答“先前说好不来却又悄悄跟来被发现有些丢人”这种话，于是摇了摇头。
    “总之就是不想让君上知道就是了。”
    用这样的语句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问题之后，孟兰皋又开口了：“还有一个问题，左庶长务必回答我——魏卬是谁？”
    “可不准和刚才一样不回答哦。”说完这话孟兰皋又追加了一句话，生怕卫鞅不回答他似的。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当然可以回答你。”
    卫鞅说着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他啊，我在魏国的一个好朋友——”
    “或许也是在魏国时候唯一的一个朋友。”
    在秦国之前，众所周知，卫鞅在当时的魏国相国公叔痤的手下当中庶子。
    而当时，他的朋友很少。
    魏卬是其中的一个，也或者是在魏国唯一的一个。
    离开魏国后，他就再也没有和魏卬见过面，他在秦国，也只能了解到关于魏卬一些零零星星的消息，但这些信息，还远远没办法拼起一个人的轨迹。
    “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孟兰皋试探着询问。
    “他啊……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卫鞅回忆着，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如果能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带兵打仗的话，我们就要在河西战场相见了——哪怕能在战场上再见一面，那也好啊。”
    “战场相见并不是什么好事。”孟兰皋强调道，“昔日的朋友，却在战场上成为了对手，以杀死对方为目标，这样，真的好吗？”“不好吗？”卫鞅反问，扬了扬眉毛，“我这位朋友，毕生所想，就是上战场打仗，能在战场上见到他，那说明他已经实现了这个对他很难的愿望，我该为他高兴才是……”
    孟兰皋以为卫鞅只是说笑的，却看见卫鞅的脸上真的泛起了笑容。
    左庶长很怪，左庶长的朋友也很怪。
    孟兰皋如是想着，望向前方，看到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一只兔子蹦到了路中央。
    “噫，兔子——”
    先前好久不见一个活物的他们，居然在这里找到一只兔子。
    卫鞅举起手中弓，跃跃欲试的样子：“要不要射只兔子打打牙祭？”
    “这应该是下属……”
    孟兰皋还没举起弓，就看见卫鞅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就将前面对着庞涓许久没射出去的箭射了出去……
    左庶长射箭，莫名其妙的很好看啊。
    很可惜，歪了。
    孟兰皋赶紧又补上一箭，这才射中了兔子。他上前将兔子捡起来，顺便顺回了卫鞅的箭：“左庶长这个准头，有些不太好啊……”
    卫鞅接过箭，耸了耸肩：“很正常嘛，好多年没有射箭了，准头自然不行了。”
    他的目光逐渐落到了兔子身上：“话说，这兔子，回去怎么做好吃？”
    “清蒸？煮汤？”
    孟兰皋提溜着兔子，望向前方，他们留在原地的人手连着车都在那里等着他们呢。
    于是孟兰皋对着卫鞅一笑：“我们还是回去再讨论吃法吧，左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