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勇者爱作怪林大路蜜柑》第74章 真话，假话，没说出的话（下）

    是夜，残月，宫廷一角凉亭内。
    蜜柑无视了凉亭四周小桥流水的奢华布置，假山奇树，名草异花，忐忑走进去。
    凉亭内，石桌旁，早有一人站立，望着月色静静等待着她。
    “白狼将军，你有事找我？”
    蜜柑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白狼，对年长者，除了村里那些太过熟悉的能够放肆一点，其他的，都必须保持最基本的恭敬。
    【大主教爷爷：我似乎，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村长爷爷：就是呀，我出场那么点戏份也不曾被善待过！强烈抗议！抗议！再抗议!
    某萝莉用凶暴眼神秒杀这两位……】
    “坐吧，饮杯茶，不用太紧张。”
    白狼慈爱笑了笑。
    蜜柑乖巧坐下。
    “蜜柑，你知道老头子我为什么找你过来不？”
    “蜜柑愚钝，不知道。”
    蜜柑努力想了想，最后还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蜜柑，有时事情，其实可能轮不到我来说，可是，真太重要了，我必须，也觉得你自己也有义务去知晓。”
    白狼面色凝重，一脸肃穆。
    蜜柑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离开初始镇这么久，你，有感到过自己的身体，有过特殊的变化吗？”
    白狼说着，整个人的氛围为之一变，铺天盖地的压力凛然而来，将蜜柑锁定着。
    他的眼神，有看破一切虚妄的坚毅和沉着。
    这时候，蜜柑有一种感觉——
    不能说谎。
    不能对这个人说谎。
    是的，她，想要用谎言推搪，逃避心中不想面对的真相。
    “有过，两次。”
    蜜柑最后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勇者被刺杀的那一次，还有，秘境内试炼的那一次，对吗？”
    压力撤去，白狼的话变得轻柔。
    “嗯，我好像，太过的害怕。失去了意识。更加贴切一点形容，好像有很强大的意识，把我封闭起来了。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我试图呼救，却没有人能听到。”
    回想起这一切，蜜柑心里还是一阵不安，石桌下，小手十指紧扣，握紧，指甲掐进了皮肤，但是没有感受到疼痛。
    “蜜柑，我想，你的体内，应该封印着一种很可怕的力量。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把这样的力量封印在你的体内。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
    说到这，白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请你，第一时间，远离勇者，远离，你的同伴。”
    一字一句，重重敲打在蜜柑心头。
    随即，蜜柑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如果自己无法掌控这种力量，封印消失的时候，被伤害的，自然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伙伴们。
    她的朋友们。
    至于会把这种力量封印在自己体内的，想来想去，只能是教会的人。
    姐姐，你是知道的吧……
    大主教，你会毫不知情吗？
    女神，难道，这要是你给予我的试炼？
    “我，明白了。谢谢你，白狼将军。”
    “对不起，孩子。其实你其实应该恨我，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不要责怪其他人，要恨的，只恨我就够了。勇者，是世界的希望，这一点，你绝对不能忘记！”
    即便会让自己看不起自己，白狼认为，这是不得不为之的。
    “不要紧的，白狼将军你无须因为告知我实情和正确的做法而心存愧疚。帮助勇者，指引勇者，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是的，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根本不需要迟疑。
    蜜柑笑了笑，向白狼道别，缓步离去。
    “好友，你说，我，做错了吗？”
    看着蜜柑的身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白狼对着凉亭外的一处阴影，大声一喊。
    阴影处，走出一团阴影。
    黑烟散去，老达克慢慢走出。
    利用黑暗，藏身暗黑。
    老达克坐下，给白狼和自己倒了一杯新茶。
    两位老头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你没错，至少，我没有那个告知她的勇气。”
    老达克确实也犹豫着是否告知蜜柑封印的事情。
    “你没勇气说的，只有这一件事情吗？”
    白狼突然扭过头来，用带点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老达克。
    “你，饮的是茶，不是酒。再说，凭你的酒量，至于醉到胡言乱语吗？”
    老达克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还是你，真的认为，我会看不出？”
    白狼此话，带上一丝自嘲。
    “你，知晓了？”
    “当然。”
    “什么时候察觉的？”
    “从一开始。”
    “哎，果真是，好友。”
    老达克面上闪过落寞，依旧不敢直视白狼。
    “不是那样子，只是，朋友之间，就算不过泛泛之交，变了的，还是能感受得到。”
    白狼扭过头，看凉亭外的夜空。
    “你，知道了，打算如何？”
    “我，又能如何？”
    两位老头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各自的心事太过的沉重。
    友情，岁月，朋友。
    变化的，流逝的，消失的。
    化不开的哀愁，回不去的伤痛。
    犹如今夜的星光，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真相呢？
    不管你是否能用肉看看到它，它，就在那儿。
    “是我猜想的那般吗？”
    白狼叹息。
    “有些事情，一日不说出来，还能保持一份希冀与幻想，不是吗？”
    说着，老达克也一起叹气。
    “我就把这话当做是你的回答了。”
    “回答，许多事情，即使明知道答案，也无法推心置腹全盘托出，这，不也是一种悲哀吗？”
    “为了，明天？”
    白狼再次盯着老达克。
    “是的，为了，明天。”
    这一次，老达克没有畏缩，用同样坚毅的眼神，对上了对方的眼神。
    “感谢你，也辛苦你了。”
    “你应该责备我，而不是谢我。这是我选的路，何来辛苦一说。”
    说着，老达克掏出了怀中的金色短笛。选择，不久之前，守护者银牙，不也是做出了他的选择。
    老达克因此才能活命下来。
    看见此物，白狼也倍感忧伤。
    “勇者那群小娃们，如果没有你一旁监督，不知道能闹出多少的麻烦。现在的我，也没有资格与立场去责备你。从一开始，你就是最先被牺牲的。”
    白狼激动的说着，语气里有种一份执拗。
    “不，不是‘被牺牲’，只是单纯的‘自我选择’罢了。你，将事情看得太悲观了。”
    老达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片平静，过分的平静，能够感染白狼平静下来的平静。
    “是吗？我看的不够透彻吗？那你，能看到希望吗？”
    白狼说着，朝着蜜柑刚才离去的方向望去。
    更远的走廊尽头，那里，是勇者的房间。
    “是的，我一直都注视着，也坚信着，自己的选择。”
    老达克的视线也转移过去。
    他所会看到的，同样，也是走廊尽头那间房间内，正在休息的勇者。
    “勇者，他在秘境中展露的那种力量，太过的邪恶，太过的强大。说不定，有朝一日，反而成为人族的负累。太过的危险了……”
    “忘了吗，他只是与初代比较相似而已。”
    提及初代勇者，两人都同时重重吸气，呼气。
    这个人物，总能轻易牵动所有人的情绪。
    “那结局呢？也只能走上相同的道路，被沉埋在历史之中，连名字都被抹杀掉吗？”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遗忘了。
    “历史”，有时候，不过只是粉饰太平的一块遮羞布。
    埋藏，湮灭，篡改，即便连名字也葬送掉，他的存在，还是无法从人们的心中根除掉。
    “不到最后的时刻，现在说这些，太丧气了。他很相似却又是不同的，他有羁绊，这边的世界，那边的世界，他，这一路，他结识了不同的人，见了不同的风光，有了憧憬，有了期待，也有救赎。他的生活了，有了蜜柑，还有莉莉丝。”
    人族历史的阴暗部分，老达克无法多说，但是他仍然对勇者充满了信心，充满了期待。
    语气难免让让人觉得，勇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救赎。
    “说得好像，那两位就不是不安因素了。说起危险程度，呵呵……”
    白狼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就在刚才，他才扮演了坏人，将蜜柑的秘密说出来。
    “你这话，我倒是无可辩驳。能说的，大概只有一句，她们，都是足以影响最终战局胜负的决胜牌。”
    老达克心底，能够感受到有一张巨大的网，将勇者与蜜柑，莉莉丝，还有所有的人都串联起来，这当中，有着让他无法释怀的庞大布局。
    只是，谁，才是幕后者？
    谁，其实并非局中人？
    “道理我都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我，就是没法子如同你那般信任她们。今夜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吧。等哪天你决定启程了，跟我说一声，我来送别。”
    茶凉了，白狼依旧一口饮下。
    至今，他对于莉莉丝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而实际上，老达克对于莉莉丝，抱有更多的怀疑。
    “你，真的不怪我吗？”
    这是，今夜的对话，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老达克必须要清楚对方的答案。
    “怪你，为什么？你，同样也是我的同伴，我的战友，在秘境中陪我出生入死的好友啊！”
    白狼说着，转身离去，壮实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茶局已了，空余一人。
    一杯入口，微凉，涩涩。
    但老达克心中——
    微暖。
    好友吗……
    谢了，真的谢谢你，我的，好友。
    再一杯茶，对着白狼离去的方向致敬。
    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