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勇者爱作怪林大路蜜柑》第64章 孤单的我

    “女神呀，只想要幸福和爱，也是太过贪婪的奢求吗？”
    虚弱的少年，蜷缩在昏暗破旧的老房子一角。
    滴滴答……
    狂风骤雨刚结束不久，房子多处漏水，安静的环境中，滴水声，如此的清晰。
    可是，对十岁的沃特来说，这些滴答声，或是狂风呼啸声，雷鸣轰隆声，都是一种恩赐。
    声音，打破了“静”，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时候，这是最能代表孤独和寂寞的敏感字眼。
    是的。
    这老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如果出了什么状况，就留在这里等待，这是，叔叔计划中多个安全屋。
    那天，叔叔出去了，等了好久，他来到了这里，等待着。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知道，对方永远都回不来了……
    “嗯，就是要这种氛围，这种渗杂了孤单和恐惧的气息，太美妙了。老朽最喜欢这样的感觉了。”
    “与众不同！真是太完美的容器！”
    吓人的脸与距离沃特因为营养不良显得面黄肌瘦的脸蛋只差一点点，可是，对小沃特来说，这是不存在的存在。
    “和不设防没什么区别，身为魔法师，这样的精神防御强度会被判定为不及格的。”
    “好脆弱的心灵，吃过了太多的苦头，支离破碎的灵魂。那么强大的魔法天赋，简直是上天赐予老朽的最佳容器。失去了一具武僧的肉身，换来这，嘿嘿嘿，不亏，不亏。不过不要紧，好东西要留到最后，老朽，就先慢慢的品尝一下你的绝望！”
    黑白相间的小丑服，怪异的身影挥动手中造型独特、顶端有着金色眼珠的魔杖。
    漫天的恶意缠绕在角落那细小身躯的四周。
    “嗯，有奇怪的信息流窜入。并不是来自脑海，而是……”
    “嘿嘿嘿。这具肉体，真是趣味。居然凭借他的身体居然记录了这么多连原主人都没有完全记起的信息。原来，是半睡半醒时候，听到的话语。让老朽来看看，到底隐藏了些什么秘密。”
    魔杖一挥，世界一分为二，黑暗慢慢消失，然后再度聚拢，场景变成了另一间房间里头。
    晃来晃去，似乎随时都将要熄灭的烛光映照着灯旁的两人。
    更加年幼的沃特正躺在床上，只是，他看上去有些不妙。
    他的面色潮红，满是虚汗，额上还敷着降温的毛巾，看上去应该是生病发烧了。
    床边，一个戴着半边银白面具的中年人正牢牢握住他的小手，守在床前陪伴着小沃特。
    中年人一头灰发，愁容满面，那双目里尽是说不尽的哀愁。
    他的双掌粗糙，衣服外露的地方，可以数道大小不一的伤疤。
    这些伤疤，宣示了他的不平凡。
    他的相貌平平无奇，没有被面具这样的另外半张脸上，仍能清晰看到细微的灼伤痕迹，不难估计，被遮挡的部分应该有着更为严重的伤疤。
    “啊……”
    床上，正与病魔搏斗的小男孩不时发出虚弱的呻吟声，让人听了心疼。
    “沃特乖，叔叔在这，一直陪着你。”
    中年人连忙开声安慰。
    可是他的声音也很独特，让人难以忘却，就像是声带也同样受过了，说起话来特别吃力的那种沙哑，有一点的刺耳。
    可是，对小男孩来说，更胜灵丹妙药，起到安心的作用，慢慢的，他的呼吸平稳了一些，退烧了。
    “沃特乖，叔叔会一直陪着你。”
    帮沃特擦了擦汗，换洗了毛巾，再度敷上，中年人给灯里添了点有火油，烛火变亮了一点。
    墙上，是中年人被拉长的影子。
    影子中，一抹阴森的微笑显得无比狰狞。
    之后，中年人便回到床前，再次握住小男孩的小手。
    看着对方的睡颜，陷入了往事的追忆中，慢慢的，自说自话。
    “八年多了，自从我带着你逃出来，已经八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一个私生子的魔法天赋居然比所有家族的正统血脉后裔都要强大，多么讽刺的一件事。被打脸了，火辣辣的疼。长老会那群人嫉妒了，厌恶了，果然不愿意留下你，派我前来杀掉你。”
    “说什么勇者的追随者，古老的魔法家族，女神的信徒。光明之中，也会存在黑暗。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越是大家族，竞争越是残酷。你知道吗？你最爱的叔叔，满手血腥，过去不过是个专门替家族做这种肮脏事情的冷血杀手呀。”
    “报酬很丰厚，100个金币，谁能不心动，所以，我接了。那是我最灰暗的时期，出来混，是要还的，我果然也遭到报应了。失去了那么多，我能追求的，只剩下金钱了。于是，我来了，杀掉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
    “可是，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又想起我早夭的孩子，想起郁郁而终的妻子。她到死都怨恨着我，终究也是不愿意原谅我。我心里清楚，明白，她是在埋怨我。都是我造的孽，酿成的恶果。我至今也忘不了，她癫狂的拿火油想要和我同归于尽时的那绝望的表情。那一刻，我信了命运，我有罪，这是女神给我的洗清罪孽的最后机会。”
    “你的父亲太无能，你的母亲也太早离世无法庇护你。我忍不住下手，伤了看守的侍卫，带着你逃出来了。我曾经永远失去了一个家，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你知道为什么我只让你叫我做‘叔叔’吗？我也很想把你当成亲生儿子抚养成人。可是，每每想到我的过去，我是那样丑陋不堪的人，我有资格，当一个‘父亲’吗？”
    “我有资格，享受这种天伦吗？”
    “没有，我是，无法被原谅，无法被赦免的。”
    “可是，最终，你还是给了我救赎。”
    中年男子泣不成声。他的身后，烛火变成了冲天火柱，转眼间，整个房间变成一片火海。
    火海中，手持魔杖的娇小身影慢慢浮现。
    “真是悲惨的过去，不堪的身世，两个相互慰席的可悲灵魂。嘿嘿嘿，太对老朽的口味了。这小子，真是宝贝！”
    魔杖上，魔眼开启，火焰燃烧的更加凶猛。
    “与另外两人完全不同，你心中微弱的‘喜乐’完全被‘艰苦’压制，老朽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进入到记忆的深处。纠结呀，要不要现在就把你这个美味的甜点吃掉，得到你的肉体，老朽的实力就能得到一个质的飞跃，说不定还能……不行，既然是难得能让老朽欢喜的节目，就让他继续上演多一会儿吧！”
    火焰轰然燃尽，漫天星点。
    世界，变得颠簸不稳。
    不是的。
    是记忆的主人正在不断的奔跑着。
    四周是一片密林，参天大树枝林立，枝桠纵横交错，一个浑然天成的大自然迷宫。
    后方，是一片密集的脚步声。
    人数不少。
    而且，实力很高。
    因为，中年人听到声音后的面如死灰。
    带着沃特加快了脚步。
    “啊……”
    小沃特不断地喘气，叔叔跑的太快，如果不是对方一直拉着他的手，他绝对跟不上。
    “快点，沃特。被他们找到了，我们必须尽快逃！”
    罕见的中年人这般惊慌失措，随即他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心，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对不起，叔叔，可是我真的跑不动了。”
    体力耗尽，沃特委屈的哭了起来。
    “乖，沃特乖。不要哭。接下来，叔叔说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要记清楚，你知道吗？”
    两人来到一个树洞之中，中年人伸手捂住沃特的嘴，最初一个噤声手势。
    沃特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现在，叔叔和你玩一个游戏。游戏开始后，我们都不能出声，然后叔叔会躲起来，等太阳下山后你才可以来找叔叔。如果你出声了，或者提前出来找我，你就输了。如果你赢了，叔叔就准你养宠物，好不？”
    沃特认真的听完，然后点点头。
    “沃特乖，叔叔最喜欢沃特了。真的，好想，好想能够一直陪着你，看着你健康的长大成人。”
    叔叔的眼睛出现了泪花。
    我不知道为什么叔叔这么伤心。
    他摸摸了我的头，然后出去了，临走前还拿东西挡住了树洞。
    我永远忘不了叔叔离开前看我的那个眼神。
    等我真正懂了，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只是一心想着要听叔叔的话。
    之后，树林里出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好多的惨叫声。
    我很害怕，可是，还是依照叔叔吩咐的，乖乖躲起来。
    我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才会下山，所以，我慢慢地数着。
    记不清数了多久，过了多久。
    树林里面那些异样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还在数着。
    我心底里有一个很可怕的念头闪过——
    叔叔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那天开始，我剩下一个人了……
    “哦，你的心声，老朽听到了。”
    人影出现在树洞之中，双手张开，抱着沃特小小的身躯。
    “你的绝望，老朽收下了。现在，就让老朽将你吃掉，恢复肉身！”
    世界崩碎，所有的一切都在下坠，而天空之上，魔眼闪着邪光，冷眼注视一切。
    正当此时，邪光的光芒出现了一丝波动。
    “可恶，那些漏网之鱼居然如此大胆干扰老朽的大事！”
    “算了，先解决掉几只小鱼虾！”
    说罢，博拉波拉身体如雾消散。
    天空，魔眼仍在。
    世界，依旧不断地坠落。
    沃特，继续孤单的蜷缩着身子，默默地数着数……
    等着，不会归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