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真沈梦真顾九》第74章 梦始 中

    记忆里纷飞的桃花，山青水绿的云西，散落的记忆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云西处在大齐最西面，三面环山，本是天然的御敌屏障。
    问题就出在紫薇山，此山虽高，但正中最高处就像是被盘古拿斧子直直劈下，生生中断，留下一处险谷，难守易攻，让大齐徒添了多年的外敌纷扰。
    透过紫薇山中的险谷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这里常年聚集着游牧的蛮夷，新任首领更是野心勃勃，试图通过这天然缺口突破郭家军，一统大齐。
    是以云西永远处在动荡时节，云西城中男子无一不在军中，若不是郭家军世世代代镇守，这齐国恐难延续。
    当时沈梦真与顾九一路西逃，几经周折，终是踏入了云西境内。
    云西城守卫森严，外来者统统需要亮出铭牌路引方可入内。但顾九与沈梦真此时的路引却是万不敢见人的。
    顾九背着体弱的沈梦真，试了各种法子，每次都险险被抓。
    两人在城外的破庙住了小半个月时，终于听说郭将军外孙郭子生携新婚妻子即将踏入云西的消息。
    连日奔波，吃穿仅能维持温饱，沈梦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眼看秋寒将至，顾九实在不忍沈梦真再受苦，终于决定夜探云西。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扰乱了顾九的计划，他隐在一旁的灌木之中，双眼紧盯着来人。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由远及近，临近城门才渐渐慢了下来，守门的小将认出此人正是郭子生，忙喜笑颜开的道了声好，并未直接放行，而是依照惯例登记了二人路引。
    顾九躲在暗处仔细辨认了片刻，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此人。
    眼看着他们将要被放行，顾九硬着头皮，以极快的身法落在郭子生马前，高声道：“小子，你听书时欠的栗子钱不打算结了么？”
    马蹄高高扬起蓦地落下，溅得尘土纷飞，郭子生拉紧缰绳，引着马往后退了两步，只觉这声音似曾相识，可这人实在落魄，与城外的流民无甚区别。
    他笑了笑，随手掏出些碎银子弯腰递给面前之人，朝着蒙了脸的女子点了点头，绕开顾九就要继续前行。
    顾九无法，只得反手拽住郭子生的衣摆，飞身与他同骑一匹，用匕首抵在郭子生的腰间，压低了声线，“若想活命，跟我走。”
    蒙脸女子握住了身侧的短剑，怒视着顾九，不敢轻易上前。三人默了片刻，顾九率先开了口，“公子还记得丹溪书社么？”
    “你是顾兄？”郭子生眼中惊喜万分，向蒙脸女子介绍道：“这是我在西京中认识的故人，茹儿放下剑。”
    白茹与郭子生心意相通已久，见他不似说假，当真收回了短剑，冷道：“如此独特的见面，顾兄也真是神人也。”
    顾九装作未听出这话里的嘲讽，附在郭子生耳边说了几句，才朝着白茹道：“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弟妹海涵。”
    “茹儿，你先进城，就跟祖父说小魔王要回来了，我们在城外等他。”郭子生目色沉静，语气似悲似喜，看着白茹的神情既深情又伤情。
    白茹心头一跳，总听他说起小时候有个极凶的姐姐，教训的他再也不敢调皮捣蛋。直至去年，这位姐姐进宫之时，郭子生都愤恨不已，直言姐姐所托非人。
    若是那位，又怎么会在云西出现？
    莫非西京中传言的皇后病重另有猫腻？
    她眼神滞了一下，但见郭子生一脸了然，也下了决心与他共进退。随即咤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肚，朝着云西城跑的飞快。
    顾九从马背上下来，朝着郭子生深深一拜，诚心道：“今日之恩，他日必当报答。”
    郭子生也从马背上跳下，扶起顾九，笑道：“你与她才是一对，既是一家人，又何必谢来谢去。还烦请顾兄带路，她那般执拗的性子，定是在那芳华苑受了不少委屈。对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若不是祭天大典由张悌张大人负责，我与她也不会逃得这么容易。只是不知这张珩与张悌到底什么关系，竟然也由着他放我们离开。”顾九引着郭子生向破庙走去，还未踏入庙门，里面传来男子的喘息，一声比一声高亢。
    顾九只觉头皮发麻，一脚踹开庙门，却见一男子伏在昏睡的沈梦真身上，面容十分猥琐。
    怒极的顾九拉起那人摔在地上，腰中软剑一举刺穿那人的肋下，眼看那人气息渐弱，仍是色心不改，盯着沈梦真不放。
    顾九双眼发红，脱下身上外袍罩在沈梦真身上，手中匕首直直飞向那人右眼，却被郭子生半路截住，“顾兄不可，此人该杀，也不是由顾兄来执法。还请顾兄三思。”
    “若是因为此等小人恶行，毁了顾兄，家姐醒来又该如何独活？”郭子生带着无奈与恨意，一刀削去了那人的髌骨，登时血流如注。
    那人痛的急火攻心，又不是顾九与郭子生的对手，只能在嘴上骂道：“你们可知小爷是谁的人？狗胆包天的东西，小爷今日之辱必将奉还，等小爷回西京……”
    郭子生冷下脸一掌劈晕了此人，这无知小人硬是撑了几息，瞪着双眼，直直喊了几个啼笑皆非的字，“把你们喂…喂了乌…鸦。”
    顾九抱着沈梦真，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明明身后就是庄严慈悲的观世音菩萨，却仍是没能普照大地。菩萨爱世人，独独拉下了沈梦真。若是不然，为什么她目带微笑，看着这种恶事发生？
    难道真的不该带沈梦真逃出皇宫么？
    郭子生眼看顾九面上表情渐渐扭曲，含泪的双眼憋得通红，连忙走上前，还未近身，顾九忽然朝他一笑，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慢慢流下，“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我会想法子瞒过她，还请郭公子成全。”
    郭子生静了片刻，慢慢让开，从那人身上掏出路引，一剑穿心。
    “她只有你了，这种脏事还是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