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真沈梦真顾九》第44章 寒梅九郎 下

    顾世子自那晚离去，已经有五日没有传来任何讯息。
    林嬷嬷小心的看着沈梦真的脸色，斟酌道：“想必是顾世子被公务缠身，才会没有只言片语。”又替沈梦真簪上常戴的万事安乐簪，左右瞧了几眼，赞道：“刘公公送来的这身袄裙颜色极衬姑娘，没想到陛下如此细心，特意赏了姑娘华服入宫觐见。”
    沈梦真垂下头，这颜色前世她从来都不会上身。顾九穿的素雅，她也跟着喜欢素净些的，仿佛这样穿着，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他，现在又在做些什么？是不是也在准备入宫？
    沈梦真摩挲着鬓边的万事安乐簪，想起文帝的声音，冷了几分颜色，“替我换了簪子，今日不用戴着它。”
    再长的花期都有凋谢的那一天。
    沈梦真看着所剩无几的紫金花，深深叹了口气。让云薇去将院子里的沈辞请到侧房先休息一会。
    沈辞这几日都陪着赵姨娘。若不是今早刘公公亲自来沈府传太后口谕，他也不知沈梦真竟然病的如此厉害。
    这辛夷院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量过了，院子里的一物一景与十四年前丝毫不差，除却满园的玉兰不见。
    云薇朝着沈辞福了福身子，恭敬道：“老爷，姑娘马上就收拾妥当，还请老爷在侧房稍作休息。”
    “不用，我就在这树下坐坐就行，你给我沏杯茶。”
    沈辞信步走到树前，挑了面朝卧房窗子的方向坐下。从前，郭氏也是在那个位置对镜描眉，细细装扮着自己，末了，总会问他妆容如何。
    若是他说句好看，郭氏就会立刻红了脸，眼角的喜意迷的他不知今夕是何夕。
    沈辞面上带了温柔的笑意，少年夫妻总是格外腻人。如今一晃十四年过去，那些点滴却愈加生动，也愈加让人思念成伤。
    云裳掀起帘子，林嬷嬷扶着装扮好的沈梦真出了卧房，沈辞回了神，见沈梦真的华服十分合身，不论是从颜色还是身形，都似量身定制，衬托出了沈梦真独特的气质。
    他叹了口气，想起前几日顾世子请辞大理寺，似是明白了顾长安欲言又止的原因。
    即便是王公贵族又如何与皇家争夺？
    可怜了自家女儿一番情意，终究是要空欢喜一场。
    沈辞迟疑了一会，还是解释道：“那日为父并不知你病重，不是故意避开你的，真真，莫要寒了心。等今日领了赏，父亲带你去街上逛逛，买些你喜欢的物件，怎么样？”
    “不必了，梦真自然知道父亲疼我。父亲这几日可有顾九的消息？”沈梦真惦记着顾九，一双眼盈盈地看着沈辞，等他告知心上人的消息。
    沈辞沉默了下来，不知怎么回答。只含糊道：“他今日也会入宫领赏，要是去的早，定然能见到。”
    话虽如此，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沈梦真点了点头，又不好催促沈辞，只得说起了其他话题，“父亲，赵姨娘的事与我无关。”
    一阵风吹过，吹得沈梦真打了个寒颤。这华服虽好，却华而不实，难挡寒风。
    沈辞把自己的披风披在沈梦真身上，点了头，叹息道：“走吧。”
    再次来到这巍峨的齐皇宫，沈梦真情难自禁的抖了起来。这里的一砖一瓦，宫殿花园无一不提醒着沈梦真前世的遭遇。
    她深深吸了口气，紧跟在沈辞身后，一步一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转过这个花园，再走五百步就是御书房。沈梦真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鼓劲，一会要示好太后，万不可有所失礼。她仔细回忆着前世太后的喜好，设计着每一个用词。
    想的太过入神，一时不察撞到了沈辞的后背，疼的她晕头转向。
    却听沈辞低声道：“你与顾世子现在这花园里简单说说话，为父在前面等你。”
    沈梦真惊的抬起头，一旁站着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顾九，她慌乱地朝着沈辞点了点头，跟着顾九走到一处视野开阔之处，伸手就要去拉顾九的衣袖。
    顾九却如同前世一般守礼，错开她的触碰，声音不高不低，“听沈大人说，你急着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守礼、清冷的顾九才是她前世认定的男子。本是该喜悦的，沈梦真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她愣愣地看着顾九，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端倪。
    顾九强忍住心头的不舍，面上一片清冷。他默默地打量着沈梦真身上的袄裙，一针一线都是宫中绣娘精心缝制，足见文帝对于沈梦真的心意。
    他握紧了双手，看着远处来寻的宫人，低声道：“一定等我。”
    沈梦真心中一惊，终于明白他的刻意疏离。
    他定是又回到了寒梅大师那里。
    世人只知寒梅大师于敌军丛中取其将领首级，武功盖世。却不知他手下的一枝寒梅，来自各个阶层，渗入了大齐各个角落。
    前世在云西，顾九曾跟她无意间提起过一次，这小字九郎的缘来。只因他在寒梅门中排行第九，顾国公又无半点墨水，索性就将九郎做了顾长安的小字。
    这寒梅一派从大齐建国起就已经存在，关于它的来历众说纷纭。
    沈梦真愣在原地，不知顾九为何又回了寒梅大师那里。他明明不喜欢被束缚，明明厌恶透了寒梅。
    难道是后悔与她情定太早？
    宫人施施然来到沈梦真面前，有礼道：“沈评事，太后和陛下宣您觐见，请随小人来。”
    沈梦真木然的点了点头，僵硬地跟着宫人，刚一进御书房，就对上沈辞担忧地眼神。她朝着沈辞点了点头，缓步先前，朝着太后和文帝行了礼，“民女沈梦真叩见太后、陛下，太后、陛下万福金安。”
    沈辞瞧着沈梦真行的礼，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后面上来了兴趣，免了沈梦真的礼，浅笑道：“你倒是别出心裁，这后宫之礼是谁教你的？”
    “家中有宫里的嬷嬷教导，民女初次进宫，礼仪学的不伦不类，冲撞了太后、陛下。还望太后恕罪。”沈梦真稳住慌乱的心神，斟酌了用词，顺着太后的脾性乖乖认了错。
    “这也难怪，你年纪小又奔波在外，礼数方面自然比不得寻常女子。今日本就是宣你进宫领赏的，若是再因为这点小事罚了你。这天下人不知怎么数落哀家呢。”
    太后极满意沈梦真的知错就改，再加上有意拉拢沈辞，态度十分可亲。
    御书房气氛顿时犹如春回大地。
    “孤瞧着沈卿家这梦真挺顺眼，不知沈卿家可愿梦真入宫陪伴于孤？”
    文帝端起杯子润了润口，似是不知太后探究的眼神，只一口一个梦真喊得那叫一个亲昵。
    沈辞忙跪在沈梦真身边，挡住文帝打量的目光，以额贴地，朗声道：“回禀陛下，梦真已有婚约。”
    “沈卿家看来还不知吧，今早太后刚刚允了新阳郡主与冯相爷家二公子的亲事。如今就看梦真自己的意愿了，反正孤是对梦真喜欢的紧。”
    这话说的既孟浪又轻浮，但因着他是文帝，又透出了几分不可抗拒。
    沈辞默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