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真沈梦真顾九》第27章 终见天日 下

    云薇懵懂地点了点头,林嬷嬷这两日一直细细观察着沈梦真,此时见她表情真挚自然,心中总算放下心来,认定了这个主子。
    她向着云薇云裳示意了一下,自己扶起沈梦真,状似闲聊实则语气紧张压低了声音,“姑娘,咱们院子不太平,这几日小厨房的药材总是有纰漏,奴婢已经盯了一人。”
    “我知道了,此事你办稳妥些。”沈梦真此时心思不在内院,如今护国寺与祈福堂怕是要完了,此时正是她改换命格的好时机。她低声嘱咐了林嬷嬷几句,只叫云裳进来替她略微梳洗。
    林嬷嬷替她在伤处换了药,心中对她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实在生气,见沈梦真怎么说都油盐不进,只叹了好几口气,出去让小厮将马车弄的柔软些,自己又在上面铺了厚厚一层棉被。
    沈梦真由着云裳搀扶出来,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在外。
    刚到大门,就已出了一身虚汗,云裳知姑娘性子比以前坚韧了不少,也不劝阻,用力的将她搀扶上马车。
    林嬷嬷见沈梦真这体虚样子,又拉着车夫嘱咐了几句,才担忧地放了行。
    沈梦真靠在马车壁上,只觉被晃得头晕脑胀。云裳见她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忙喂了几颗酸梅,抬了车帘想让车夫再慢些。
    沈梦真一把拉住她,气息不稳道:“不可,今日若不能及早赶到大牢,后患无穷。”
    这一路颠簸终是到了大理寺,云裳搀着沈梦真下了车,亮出铭牌给衙役看了。
    其中一个衙役认出沈梦真,忙好心道:“原来是沈评事,您这伤还没好,怎么就下床走动了。我让兄弟去叫几个评事扶您进去,这个丫鬟力气忒小了些。”
    “胡闹,我家姑娘是女儿身,怎能让外男搀扶。”云裳闻言扶紧沈梦真,怒视着衙役,只差上去抓挠泄愤。
    沈梦真朝着立在那尴尬不已的衙役歉意道:“无妨,还请这位大哥去帮我请张评事过来。我既站在大理寺门口,就已经不再是沈家姑娘,只是一个评事。哪里那么多规矩,婢子无知,还请差大哥莫要恼她。”
    那衙役见沈梦真确与传闻一样,是个能做事不矫情的,忙亲切道:“既然如此,若沈评事不嫌弃,门房倒是有一方竹轿,我喊上几个兄弟将沈评事抬进去。这小姑娘说得也有些道理,是我刚刚太过鲁莽。”见沈梦真应允,忙和几个衙役一起将沈梦真抬到了议事厅。
    沈梦真领着云裳谢过几个衙役,才缓缓踏上议事厅的台阶。
    顾九刚与沈辞敲定了明日上奏的细节,一出门就看见面色苍白的沈梦真,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接连几步上前将沈梦真抱起,惊的云裳差点叫出来。
    他将沈梦真抱进议事厅,又亲自到了杯热水放在沈梦真左手边,才蹲在她身旁拉着她右手担忧道:“你伤还未好,这么着急跑出来做什么?”
    云裳立在沈梦真身后不知所措,刘羡知咳了几声,跟沈辞道了别。
    沈梦真有些难为情的看了沈辞一眼,朝着顾九低声娇嗔道:“这么多人在呢,还不放开我。”
    沈辞从那日洞箫声中已然明白这二人怕是情根深重,只是这世间之事,又怎能尽如人愿。
    他心中感慨着这阴差阳错的命运,为沈梦真与顾九前路感到无力。
    见沈梦真此时羞恼的神情,又不自主地想起了发妻,顿时有些情难自禁,一时悲从中来。
    沈梦真见沈辞眼眶发红,让云裳在外面守着,推了推腻在身边的顾九,轻声喊了沈辞几声,见沈辞回神才正色道:“父亲,明日这案子有几成把握。”
    “若不动上面那位,九成把握。若是牵涉到那位,恐怕只有一成。”见顾九仍是拉着沈梦真的右手,坐在一边痴迷地看着沈梦真,心中叹了口气,将顾九先支了出去,自己在厅中来回踱着步,不知如何开口。
    沈梦真瞧着沈辞的面色,忧心大过生气。略略思索,才道:“父亲是怕我和顾九终成怨侣,无法相守么?”
    “虽说你与冯家明年要议亲,但若是你真心仪那顾九,为父也可以为你推了冯家。只是现在……”
    沈辞瞧着沈梦真黑白分明的双眼,心中酸涩不已,明明只是一个豆蔻少女,如今却被家世所累,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不堪,若是郭氏还在,若她还在,定然能护住梦真。
    “父亲,我知您的意思。现在难的是我的命格吧。您放心,我自然有把握逆改天命,至于顾九,他只需好好倾心与我,剩下的事都由我来处理。”沈梦真想起刚刚顾九的样子,十足的小狗。
    又安抚了沈辞几句,见他仍是不信,只得道:“父亲,你可记得我胸口的伤如何得来的?”
    “自然是救那监院。”沈辞一向慧极,现听沈梦真提起这伤势,脑子转了几圈,将自己的铭牌递给沈梦真,才又让顾九进来,指着他道:“长安,你陪着沈评事去一趟大牢,见一见那监院。”
    顾九在门外本无意偷听,只是那云裳一直瞪着他,他一个不小心就离得有些近。
    恰恰听到沈梦真向沈辞表白了与他的心意,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收不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就连沈辞的吩咐也听成了允他们一生。忙不迭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然好好照顾梦真。”
    沈辞一时被他叫懵了,站在那半天表情莫测,等沈梦真二人走出去老远,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甘的念叨着:“这小子,倒是挺会顺杆爬的,我家梦真就一定许给你么,哼。”
    齐以仁政治国,不兴牢狱。西京之中只建一座天牢,里面管束着形形色色犯罪之人。
    顾九一路上替沈梦真详细解释了这天牢构成及走向。
    整座牢狱分了上中下三层,上层关押着一些小偷小摸、赌徒、滋酒闹事之人,中层则是一些打砸抢烧,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下层把守最严,里面都是些手握几十条人命的穷凶极恶之徒。
    顾九将云裳留在大牢外,又将沈梦真围的严严实实,才带着她一路向下。
    监院和尚被关在最里面一间,他生性慈悲,因为一时贪念做了如此凶事,自从进来以后,每日虔诚念佛,安静地不得了。
    眼下见沈梦真面色苍白地站在他面前,忙朝着沈梦真念了一声佛号,关怀道:“那日多谢姑娘以身相救,不知姑娘伤势如何?”
    “监院,明人不说暗话,我那日为了你九死一生,如今正是向你讨要利息来了。莫跟我说什么佛偈,我只要你手中能得方丈一诺的信物。”沈梦真见顾九在不远处守着,也无心与监院虚与委蛇。
    监院听她如此直白,将手中转动的佛珠一停,“贫僧不知姑娘所指,此事与我寺方丈并无牵连。还请姑娘言辞小心。”
    “你真当我是无知小儿么,若不是方丈暗允,堂堂护国寺的监院和副寺能离寺三月之久?监院,我能来见你,必然是要与你交易一番。”
    沈梦真见监院和尚神色紧张起来,更加沉着道:“若你将信物交于我,我可以跟你保证,绝不用此物危害护国寺。但若是你不肯,那我就只能去与那副寺谈谈,他与你不同,倒是惜命的很啊。到时候若是他抖出点什么,可就是你监院的罪孽了。”
    沈梦真也不再多说,只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手中的佛珠。
    监院扬天叹了几口气,将佛珠递出,盯着沈梦真低声道:“姑娘,贫僧与你也算有缘,我修为虽不如方丈,但仍是精通面相。你面相贵不可言,只是右眼下的泪痣,注定一生多泪,凶事不断,恐难善终。”
    沈梦真闻言笑的有些难以自制,“多谢监院批命,只是我不信这些。”
    她与监院行了一礼,握着好不容易得来的佛珠,朝着顾九招了招手,见跑过来的少年英姿勃发,秀眉入鬓,眼角眉梢都似笑,如同春风吹绿大地,颜色艳绝人世。
    沈梦真张开双手抱住她的少年,低低呢喃道:“此次定不负你。”
    内院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无论外面如何变天,这里永远有独立的世界。
    沈梦真摆弄着右手上的佛珠,听着兰英跪在塌前哭诉。
    脑中想的却是另一码子事,如今望留镇饲鸦案已经朝野俱知,全国一片哗然。
    护国寺地位一落千丈,祈福堂被端,谁能料到一件小小的谋杀案竟然牵出了此等大案,冯相爷此时怕也是如坐针毡了吧。
    沈梦真悠悠哉哉喝了汤药,止住兰英,才冷道:“戏呢,演过了就不是那个味了,既然林嬷嬷能拿出证据来,你就不要再提什么主仆之情的了,我知这院子里多得是像你这般的牛鬼蛇神,只是,现如今,你还是老老实实出了这个院子的好,免得落得刘婆子的下场。”
    兰英抖成一团,忙低了头叩谢沈梦真留命之恩。林嬷嬷叫了几个婆子将兰英捆了出去,又帮着沈梦真捏了一会腿,才道:“姑娘,老太太房里来人请。可要不要推了?”
    沈梦真摇了摇头,“不了,趁热打铁,再过四日不是郡主的生辰了么,要做的事还多着呢。祖母怕是等我等的已经心焦了,总得给她老人家安安心,免得说我不孝。”
    林嬷嬷听着这话意味不明,但见沈梦真纯孝,只道自己多想。
    窗外的紫金花越发浓艳,在这初冬,风头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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