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真沈梦真顾九》第14章 只盼君心似我心

    要说城中最热闹的地方,除去一些烟花巷柳,就属地处西大街靠近永安门的丹溪书社是个中翘楚。这其中人流混杂,常有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命案却是头一次。
    沈梦真合上案卷,叫云裳撤了沉水香,靠在榻上默默地回想了一遍内容。
    这命案表面看上去简单,有人证、物证和疑犯,但是偏偏这疑犯身份又比较特殊,这就棘手了。
    沈梦真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丝被中,近来,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越用力去想头就越痛。沈梦真虽然已将前世大致的走向写在了册子上,但仍有些事情连她前世都不曾关注过,比如说这件命案。
    前世她只顾着祖母和顾九,对于父亲几乎没有好脸,就连前世顾九说过的一些关于案件的话,因着是父亲负责的,她也刻意的遗忘了。
    到如今,却是真的想不起一星半点内容,沈梦真懊恼的捶了自己两下,将自己摊平在榻上,真是有苦难言。
    云薇进来添水,见沈梦真一脸愁容,小心宽慰道:“不如姑娘将案件的一些重点标识出来,写在宣纸上,整理好关系,说不定就看出点端倪了。”
    沈梦真听云薇说的在理,忙起身吩咐云薇摆好笔墨,赞道:“你今日倒是机灵,一会你就在我旁边习字,还是按原来的规矩。”
    云薇在书桌上摊开一张新的宣纸,又将自己的千字文拿到了旁边的矮几上,才喜道:“姑娘谬赞了,这不过是我娘平日里帮爹熟悉各房人物的方法,奴婢一向愚钝,可想不出这等好方法。”
    沈梦真心道:“这林二家的婶子倒是个聪明人。”落坐在书桌前又顺口问道:“你娘原是哪里人?”
    云薇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爹倒常说娘是天上的仙女,偷偷下了凡。不过奴婢不信。”
    沈梦真听的来了兴趣,“为何不信?”
    只见云薇捏了捏自己的脸蛋,一脸忧郁道:“姑娘,你说,哪个仙女的闺女像奴婢这么圆乎,厨房里经常帮厨的阿凉,她脸都比奴婢小一圈。这叫人怎么相信嘛。”
    沈梦真忍着笑,也捏了捏云薇的脸蛋,认真道:“等你到了十四岁,会是沈府最好看的丫头,比梦娇还好看呢。”
    云薇只当沈梦真是在安慰她,一边磨着墨,一边小声嘀咕着:“明明姑娘才是沈府最好看的人。”
    沈梦真乐了一会,蓦然想起前世文帝对于沈家三姐妹的评语,不禁起了一身寒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摊开卷宗,开始认真的再次研读。
    等放下笔,沈梦真盯着画好的关系从属图,内心一片了然。原来如此,她舒了口气,让云薇将宣纸小心的收起来,沈梦真实在觉得林二家的有些本事,又叫了云薇问道:“你娘现下在哪一房做事?”
    云薇颇有些意外道:“奴婢娘在家做些小手艺,然后拿去沈府的铺面上摆卖。”沈梦真点了点头,有些期盼道:“你回去问问你娘,可愿意来我辛夷院做事,我这正好缺个教养嬷嬷。我看你娘倒是合适。”
    “可是奴婢娘不熟悉世家规矩,会不会误了姑娘?”云薇有点疑惑,她娘是很好,可是怎么跟大姑娘和三姑娘的教养嬷嬷比,又瞧了沈梦真几眼,才斟酌道:“姑娘要不请老夫人为姑娘请一个宫中的嬷嬷?”
    沈梦真见云薇也懂得斟酌用词,心下欣慰不已,随意笑道:“宫中规矩也不过那样,眼下我缺一个心思玲珑的嬷嬷,你母亲倒是合适,你且回去问问,若是愿意,明日便随你一起来上工,工钱和其他院里的教养嬷嬷一致。”
    云薇懵懂的点了点头,进来换班的云裳听了,忙偷着用手碰了一下云薇,小声道:“这可是美差啊,还不快回去找你娘商量。”
    云裳一面揉着沈梦真的肩膀,一面回道:“姑娘,奴婢刚让小厮去宜春楼打听了一番,准驸马恐是被人栽赃的。”
    沈梦真点了点头道:“这点父亲怕是早就知道了,只是冯辉身份特殊,冯家定是不愿用这点去证明冯辉清白,才会施压父亲,眼下也就只有找出真凶,这各方势力才会罢休。”
    云裳不解道:“为何不能,宜春楼那些姑娘,个个都能证明冯辉清白。”
    “你也不想想那冯辉是什么身份,若是爆出这等丑闻,皇家岂能饶过冯家?且太后本就因着冯女厌弃冯家,这事若是捅破,冯家怕是要从西京城中消失了。”
    沈梦真手指指着死者张三的名字,自语道:“这人身上疑点太多,明日怕是要劳碌一天,也不知能查出什么。”
    正如沈梦真所想,沈辞一早就查出冯辉是无辜的,只是这人证却是万万摆不上公堂的。
    顾九坐在沈辞下首,喝了几口茶道:“沈大人,目前怕是只能从张三身边查起了。这张三生前一直靠打杂为生,每月也就一钱银子,但在他遇害的前一日曾去过翠微酒楼,据那的伙计说,张三那日点了最贵的一桌,连着给好几个伙计各打赏了一钱银子。这其中怕是有些猫腻。”
    “顾世子与我所想一致,我已派了刘少卿和几个评事去查那张三。只是若不能找出真凶,冯家必不会罢休。”
    沈辞倒是不怎么忧心冯公子能否洗脱嫌疑,只是若因此连累冯家,那梦真的婚事怕是又要被沈老夫人大做文章了,想到这,沈辞面上又沉了一分。
    顾九跟着沈辞也算有些日子了,自然清楚沈辞心中所想。换了话题道:“沈大人真要将二姑娘放进大理寺?”
    沈辞抬眼看了看顾九,这人倒是一副好相貌,脾气秉性与梦真倒也相配,只是这姻缘怕是强求不来了。
    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个后补评事,我还可以做得了主,只是还请顾世子多加照顾小女。”
    顾九点了点头,坦诚道:“虽说我朝有女子做官先例,但愿意出来一试的却少之又少。”
    似是想起初见沈梦真的模样,顾九笑的有些飘:“二姑娘有如此胆识令长安佩服,自然会如同照顾亲妹一般保护好二姑娘。”
    沈辞近几日才与顾九相熟起来,平日里只觉得顾九相貌堂堂,眼下见他一笑,心道:真乃妖孽,亏得没把梦真配给他,不然梦真以后怕是少不了为他拈酸吃醋。
    又瞥了顾九几眼,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念头荒唐,梦真一向乖巧,怎么会与他秉性相投。
    顾九见沈辞连连摇头,心中莫名,敛了笑脸,正色道:“那明日我就带二姑娘先去张三出身的张家村打听一番。那边危险会少许多,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辞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道:“顾世子思虑周全,路途之中还望顾世子多番照顾。”顿了顿,还是一脸尴尬嘱托道:“若是顾世子愿意,还望顾世子明日莫对着梦真笑了。”
    说罢觉得有些不妥,又解释道:“梦真不喜男子发笑,还望世子海涵。”
    顾九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沈梦真走的飞快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沈梦真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云裳赶紧拿了小衫披在沈梦真肩上,无不忧虑道:“姑娘明日真要去大理寺么?”
    “自然要去,活了这么久,我倒真没想过女子做官是什么样的光景。”沈梦真不是不担心明日会状况百出,只是正如她所说的,两世为人,还有什么不敢想的,再难再痛的日子她也经历过了,她已经没什么好怕了。
    “瞧姑娘说的,姑娘今年也不过才十四岁,这口气倒像是已经活了一辈子似的。”
    云裳边收拾书架边劝慰道:“姑娘,自从你落水后,就一直情绪不高,平日里坐在那也是眉头紧锁,若是你有心事,可以跟新阳郡主聊聊,何苦自己陷在忧愁里,人呐,就是要快乐一点才好活。”
    沈梦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头,自嘲的笑了笑,拿起快做好的荷包,有些犹豫往里面塞些什么。
    她自然记得顾九的喜好,只是她和顾九就像这个没有完成的荷包。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么顾九呢?
    若顾九得知以后会因她而死,还会选择与她一起吗?
    或者说,顾九本就还有其他的美满姻缘可以选择。
    比如他和何秀,又何尝不是青梅竹马,况且何秀对顾九的深情绝不比她少。
    她不能因为前世的记忆就去剥夺顾九的选择,这对他们三个都不公平。
    云薇拿了晾制好的紫金干花进来,就看见沈梦真拿着空荷包坐在那默默垂泪。忙惊慌的叫了云裳,沈梦真吸了吸鼻子,哽咽了几次,拿帕子擦了脸,才攥紧荷包带着鼻音道:“没事,刚扎到手了。”
    云裳瞧了沈梦真一眼,将云薇拉着退了出去。云薇急道:“云裳姐姐,姑娘那不是扎到手了么,我去帮她包扎。”
    云裳略有些嫌弃的看着云薇道:“姑娘手没事,只是扎到心了。”又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好,姑娘可是有议亲对象的。”
    沈梦真拿起紫金干花一点一点小心的塞进荷包,又轻轻抚摸着荷包上绣着的长安两字,终是下定决心,将荷包挂在了自己的书桌前。
    人间自是有情痴,只盼君心似我心。
    却说这顾九郎,今日又是按时回顾府陪着顾国公吃饭。惊的顾国公一下呛了水,指着顾九,咳了半天才道:“你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呢?”
    顾国公戎马半生,文墨不通。当年拼着命才一路高升,如今虽只是个挂名王爷,他也乐得清闲,每日里不是逗鸟听曲,就是替顾九惹得祸事善后。
    如今见顾九郎突然上进,心里一慌,直戳戳道:“你小子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顾九郎坐在顾国公身边,一面帮他顺气,一面笑道:“国公果然英明,是有那么个人,让儿子挺上心的。”
    顾国公瞪着顾九郎半天,才拍着巴掌道:“我就说这何太医的闺女近半年来怎么跟你走的近了,你这小子肯定跟人家姑娘瞧对眼了。”又语重心长道:“既是你喜欢的,虽然爹一向看不惯那老儿的做派,还是会给你找个好媒婆去提亲的。”
    顾九郎一头雾水,疑惑道:“爹,你想什么呢,何秀是我表妹,儿子跟她没什么的。”
    刚还垮着脸的顾国公闻言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那好说,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顾九郎突然有些难得的迟疑,想起她似乎是有议亲对象的,心里一时有些烦躁,低落道:“爹还是不要问了,我明日还有公差,这就进去睡了。”
    顾国公瞧着顾九郎这情绪大起大落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忙去祠堂给亡妻上了香,念叨着:“若云,咱们儿子终于开窍了,你在天上记得帮儿子看看那姑娘怎么样,没事也常来梦里看看我……我很是挂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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