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67章 葛藤 2

    “那么危险？那我们还进去干嘛？”听了血麒麟郑重其事的话，马达忍不住嘀咕道。
    “因为这是规矩。”血麒麟看着王一和马达，一字一句地说道。
    “凡不被邀请者，不过五炉炼锻之路，休想进入大荒界见到血麒麟，如果你们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这就是血麒麟的规矩！”见血麒麟冲自己点了一下头，黑头略带激动地对着两人大声说道。
    虽然不明白黑老为什么这么激动，但王一却明白了，在这种形势下，他和马达不过第五关，是绝对无法如愿见到血麒麟的，然而和昏迷的马达不同，前四关的艰苦，王一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如果可能的话，他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
    “如果你们对闯关实在没有信心，也可以选择放弃，放弃的话，以你们现在的表现，可以作为血麒麟的贵宾在这里做客，这里的一切都任你们予取予求，离去的时候也可以得到丰厚的礼物。
    当然，如果你们害怕回群虎盟无法复命，无处可去，也可以选择就此留在这里，成为这大荒界的一份子。”
    看到王一和马达都在犹豫的血麒麟，在思量了一下，对两人温声说道。
    听到血麒麟的话的王一和马达一下子猛然抬起头来互相对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讶之色，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
    听起来对王一他们只有巨大的好处而没有丝毫的坏处，对他们来说，诱惑力不是一星半点那么简单。
    王一和马达在中原武林不过是不入流的小人物，就算是此行圆满地完成任务，将血麒麟请出山，他们回去后，依然不过是小喽啰，几个赏钱就可以被随便打发掉的人物，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或许是死于争斗，或许是死于接下来的战争，谁知道呢？
    但是，如果听从眼前这个男人的建议，那就不一样了。
    他们再不用跋涉千里回到危机重重的中原，留在这里，他们是血麒麟的贵宾，可以说是绝对地安全，性命无忧，还能加入到血麒麟的门派中，抱上大腿，而且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血麒麟的“丰厚”礼物，谁敢小看？
    “还有一点，即使你们想要试一下闯过第五关，也不必担心丧命其中，”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提出的条件是多么的优越，血麒麟再次加重了砝码：“这五炉炼锻之路本是由先代玄武神君与黑老共建，自建成以来，通过这条路的只有血麒麟一人而已，即使是先代的玄武神君，都没有走过这条路，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先代玄武神君无法通过这条路。
    我的意思是，你们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已经足够厉害，足够让我惊喜了，从毒功的基本功来看，你们已经不逊于黑老，所以你们即使不成功，也不必妄自菲薄，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出手救你们出来，保你们性命无碍。
    顺便说一句，即使你们闯关失败，我刚刚说的第一个提议依然有效，你们依然可以选择留在这里。”
    话说到这个地步，马达和王一想找个理由拒绝都找不到。
    马达拼命地点着头，生怕血麒麟反悔，但王一却陷入了沉思。
    若一切都如同眼前这个男人所说，那这个和他们素不相识的男人对他们实在是有些好过头了。
    从黑老和伊慧伊达利的反应上以及他本身的气势来看，这个男子应该是一个相当有权势的人，那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对两个素不相识的小子如此优待呢？
    王一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根据见面之前，王一从江湖中听到的传言来看，血麒麟神秘，强大，冷血，残酷，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江湖高手，可到了这里，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听起来，血麒麟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不但宽宏大量，而且对江湖后进很是提携。
    这其中的巨大反差，不得不让王一怀疑，到底是江湖传言有差，还是血麒麟对他们有什么图谋？
    对方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而他们只是江湖中一文不名的小虾米，武功，权势，金钱，地位……随便挑出一样来，血麒麟都可以说是完全碾压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把他和马达两个人的烂命都算上，血麒麟估计也是看不上的。
    那么，血麒麟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呢？甚至到了无论是否可以通关，都可以受到优待？如果他对每个闯关者都表现出如此宽宏的态度，那么，后来者还有谁会把这闯关当成一回事呢？
    这实在是让王一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起来对我，不，对血麒麟的提案不是很满意？”
    见王一听了自己的解释，依然皱着眉沉思，血麒麟依然没有生气，温声向王一问道。
    王一闻言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看向血麒麟：“我想不明白，前辈为何对我和马达如此宽宏？若是闯关成功有此优待，倒也勉强可以接受，若闯关失败也受到前辈如此另眼相看，未免让人受之有愧……”
    听到王一的话，不但血麒麟满意，就连一直对他们持有反对态度的黑老，都不禁微微点头，心中赞许。
    但随后，王一的一番话又将黑老心中刚刚兴起的对王一的一点好感驱散殆尽。
    只见王一沉吟了一下，对血麒麟躬身道：“话虽如此说，既然前辈已表明要保全我二人性命，且我二人历经千辛来到此地，如今只余一关，若临阵退缩，未免心有所憾，故此，小子斗胆想要和同伴一起，再闯一关，有劳前辈护持，望前辈对小子的贪妄之念勿要介怀。”
    听到这里，黑老刚刚舒展一些的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
    难得主人对这两个小子如此宽宏大量，多方维护，这两个小子居然打蛇随上，想要劳动主人大驾为他们两个无名小卒护法？
    他们当真是不知晓自己是谁了。
    黑老刚要说什么，结果却被血麒麟挥手制止，他严肃地看着王一：“索血关当真恐怖万分，非我诈言唬你，你当真决定要闯关？”
    听到血麒麟的话，王一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痛苦之类的，这一路行来，我已司空见惯，为了来到此地，我们几经生死，甚至有同伴为之付出了生命，如果我在最后关头退缩的话，想来同伴即使是身在地府，也会在梦中喝骂我们是懦夫吧？
    若是我们真的不小心死在了里面，那也是我们的宿命，前辈无须在意。”
    王一觉得，此刻的自己大概已经不正常了，承受了这么多的毒花毒草毒虫的洗练，他都没有死，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只有一条烂命而已，还有什么痛苦是自己承受不了的呢？大不了丧命而已。
    任务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中原武林的大战不论到最后谁输谁赢，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可言，群虎盟也好，诸龙联也好，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谁获胜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吗？
    无所谓了，随便他们打生打死好了。
    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走完这条南蛮的试炼之路，无论前方是极乐世界也好，还是十八层地狱也罢，他都要一直走到底，哪怕没有血麒麟的保证也一样。
    这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给在路上因为这件事或伤或死的尚泰极，殷涛坪、召孟刀一个交代，他们托付给王一的信念与期望，王一从没有一刻忘记过。
    王一想要看看，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黑老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开来，看着王一，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他对这个年轻人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说完这些话，王一环视着周围这些人的表情，或温和，或惊讶，或冷漠，或紧张，他坦然地一一与之对视，面色坦然。
    黑老的表情看似严肃，却带着一丝柔和，而看起来温和的男子，实际上却是目色深沉。
    也许，这两个人的性格刚好与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一面相反。王一如此想着。
    言及至此，血麒麟也没有了继续阻拦王一的理由，他对着王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王一身上唯一的武器--一柄系在腰间的蛮刀。
    他注意这柄刀很久了，从开始闯关到现在，无论遇到多么窘迫危急的场面，王一都没有舍弃掉他的这柄刀，这刀让他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你这把刀我感觉看起来有些眼熟，是老虎刀吗？”
    “老虎刀？”
    王一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刀名，实际上，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把普通的蛮刀。
    “没错！就是老虎刀！我们怒族族长代代相传的镇族宝刀！就是这个恶贼在屠灭我的族人时，从我们的手中夺走的！”还没等王一答话，一旁的伊慧伊达利就满是怨恨地指着他怒喝出声！
    王一被突然出声的伊慧伊达利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这把刀如此地宝贵，但这把刀是他从怒族的手中夺来，却是不争的事实。
    “是这样吗？”血麒麟向他问道。
    “嗯，虽然我不知道这把刀是怒族的镇族宝刀，但这把刀确实是我从怒族的手中得到的。”王一看了伊慧伊达利一眼，点了点头道。
    看到王一直接承认了，血麒麟有些为难地摸了摸下巴。
    “此女子乃是血麒麟的门客，是当代怒族的比莫，哦，就是巫女的意思，信奉的是传自天竺的湿婆大神，据她所说，她与你之间有着血海深仇，灭族之恨，若是她执意要找你报仇，即使是血麒麟，也是没有什么理由制止的，你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辩解？”王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可辩驳，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罢了。”
    辩解什么？辩解他其实也不想替朝廷的军队带路吗？辩解他其实也并不想灭掉怒族吗？就算他这么说了，伊慧伊达利会信吗？
    事到如今，恶果已然做下，再去辩解理由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小卒子罢了。
    血麒麟轻轻地摇了摇手：“我并非强求你辩解，若你不想多说，那边就此作罢。据我所知，朝廷的兵员一是代代相传的军户，一是被判充军的罪民，不知你是哪一种？”
    “这和闯关有何关系？”王一的表情蓦地冷了下来。
    看到王一如此不知好歹，黑老就要发怒，却再一次被血麒麟打断：“并无关系，只是我个人比较好奇而已。你一直宣称自己是无名小卒，但一个无名小卒却能在这遍地危机的南蛮大地上连闯四关到达我的面前，不由得我不好奇你的来历。
    若是一个普通的无名小卒也能做到这一步，那五毒门未免太过无用。
    当然，你如果实在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之前咱们说过的事情也依然有效，不过就像我刚刚说过的，血麒麟没有办法阻止这女子与你寻仇，也不会插手你们只见的仇怨，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自行解决就好。”
    听到血麒麟的话，王一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开了口：“我是被人以二十两银子卖到了这边，顶替一个犯了法的土财主的儿子，一个名叫陈可昭的人被判充军，一开始被发配到了山东，然后半路上又被押解到了岭南的地界，接着……”
    随着王一不紧不慢的语调，一个始终被人操纵着的，随着命运沉浮挣扎的小人物的生命轨迹也随之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突然摇了摇手道。
    这些事，即使是与王一朝夕相处的马达也不知道，他一直以为，王一的真名叫陈可昭，王一只是他的假名，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
    当王一说到带着朝廷的军队屠灭怒族，领军的将军复姓皇甫的时候，血麒麟打断了王一的话，扭头看向黑老：“我记得，那个皇甫将军现在好像是在大牢里？”
    “是的主人，”黑老向着血麒麟微微鞠躬，回道：“在不久前的一次朝廷与山盟组的冲突中，因为被偷袭，皇甫俨所带领的军队遭受了一些损失，被一直忌讳他的云贵总督董汉臣抓住了把柄，借机联合国丈董岳和董皇后向皇帝进谗言，夺取了皇甫俨的军权和官职，其本人也被关押进天牢等候发落。
    但是因为皇甫俨在狱中一言不发，始终不肯就范，董汉臣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导致朝廷迟迟无法定皇甫俨的罪，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算起来，时间大概有差不多半年了，上一次的消息传出来还是在三个月前，不知道皇甫俨现在在狱中的状况如何。”
    “因为朝廷与南蛮诸部落的争端皆是由此人领军，诸族族人对此人都恨之入骨，所以，南蛮部落间对此人的动态也颇为关注，每每都有此人消息传来。
    说起来，皇甫俨既已入狱，你也算是重获自由，为何不就此归乡，反而重蹈此险地？”血麒麟先是对王一解释了一下，又对王一去而复返表示不解。
    王一听到皇甫俨如此悲惨的下场，心中也是有些戚戚然的感伤，但被血麒麟提及自己归乡的经历，王一却又感慨万千。
    王一看着血麒麟，极度张口欲言，却发现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曲折惨淡的归乡之行，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说来话长，若是此次闯过这五炉炼锻之路的最后一关，我还侥幸未死，再来与前辈仔细分说吧。”
    血麒麟闻言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就先去闯闯看那最后的索血关吧。
    不过有一点我要和你事先讲清楚。在索血关的尽头，比莫会在那里等你，若是你活着见到她，她可以向你复仇，血麒麟不会阻止，你可以将其视为闯关的一环，如果你在闯关中途选择放弃或者倒在半路，那么，我会实现我之前对你们的承诺，保你们性命周全，相对地，比莫在私下里找你寻仇，血麒麟也不会再进行干涉。”
    说到这里，血麒麟又转头看向伊慧伊达利：“但是，如果王一成功通过比莫的复仇考验，闯过了索血关，那么，你二人之间的仇怨也要自此一笔勾销，不得再纠缠不清，你二人对此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