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65章 相克 2

    “这个混蛋，狗屎不如的下贱东西，居然敢如此菲薄主人！”听到王一不知死活的叫骂，黑老咬牙切齿道。
    他和伊慧伊达利就站在离花园不远处的山崖上，站在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无形心印花翳大阵的全貌，当然，也能看到王一带着马达在花园中到处转圈的情景。
    这里是第二关的终点，也是第三关的起点，距离王一现在的位置，距离不足十丈，然而，王一身在阵中，对黑老以及伊慧伊达利却是视而不见。
    其实王一不知道的是，整个花园不但没有他看到的那么大，还异常地小，方圆不过十五丈大小，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但就因为一个小小的阵法，王一在里面转了足足几个时辰，也不过前进了五丈的距离。
    花翳大阵的主要作用，就是以花香遮蔽人的五感，引起幻觉，再通过无形心印引起人的不安与狂躁，从而打击人的心神，使其绝望，陷入疯狂。
    陷入此阵的人，五感越是麻木，就越是狂躁，越是狂躁，就越是陷入幻境不可自拔，直至癫狂而死。
    说起来恐怖，但实际上，这个阵法布置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杀人，恰恰相反，他是为了锤炼人的精神而设。
    五炉炼锻之路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先是炼，运用各种残酷的环境和机关，磨练人的精神和身体，也许，你会从中感受到巨大的痛苦，也会不小心命丧其中，但只要你能咬着牙挺过这一段，那么，炼的阶段过后，便是锻。
    各种珍惜的材料经过反复的捶打，掉进你的身体，敲进你的骨头，直到将你的躯体捶打成理想的完美境界，才算是告一段落，这其中的好处，简直无法用言语说清。
    一关一个部位，五关五炉，五炉五炼，五炼五锻，五炉炼锻之后，一个普通的人类躯体，就会被锤炼成一具完美的毒体，乃是天下修炼毒功的人梦寐以求的一个至尊宝体。
    这也是玄武神君的继任者所必须走过的路。
    自这条路建城以来，惟一一个成功通过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血麒麟。
    眼见王一不但闯过的金粉蘑菇树林，还一头扎进了五炉炼锻之路第二关的花园，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说不准，这一关也拦不住他。
    万一王一真的通过了五炉炼锻之路……
    想到这里，黑老不禁摇了摇头，跺脚道：“要不是碍于主人的命令，我现在就下去活活撕了这小子的嘴！”
    从前怒族的巫女，现在已经身为血麒麟侍女的伊慧伊达利，听着黑老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一，如同丢了魂一般，喃喃地问道：“如果是婢子去撕了他，算不算是违背主人的命令？”
    黑老听了伊慧伊达利的问话一惊，转头看向她，随即摇了摇头。
    “虽然你一直以侍女自居，名义上，你也是主人的侍女，但实际上，你的地位同本门的门客是一样的。
    当时救你出来，虽说也有主人需要侍女照顾的因素在，但实际上，更大的原因是，你是怒族唯一的幸存者，是怒族血脉最后的传承人，是希瓦神所钟意的神圣巫女，所以我们不会见死不救，一定会将你从废墟上救出来。
    关于这一点，你不必一直耿耿于怀。
    主人他从来没有真的将你当作侍女来看，你的行动也不受主人的约束。”
    “我明白了。”伊慧伊达利轻轻颌首，眼神却是紧盯着王一不放。
    “这不是主人的意思，只是我个人的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且，多少有些违背主人的初衷，虽说算不上违背主人的命令，却有可能引起主人的不满，所以，如果你不愿意出手，我也不会怪你。”
    黑老一边观察着伊慧伊达利的表情，一边缓缓说道。
    “不。”
    伊慧伊达利用力摇头。
    “就算是没有命令，没有你，或者说，就算是主人不许我出手，那张脸的主人，我也是一定要杀死的。”
    “你和他有仇？”黑老惊讶地看着伊慧伊达利。
    “是，不但有仇，而且是血海深仇！”伊慧伊达利抿着嘴，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紧盯着王一，一字一句道：“如果不是那个畜生，我也不会被劫持，寨子也不会被攻破，我的族人也不会被汉人的军队屠戮殆尽！”
    黑老惊讶地张了张嘴，最后才感叹地说了一句：“真是孽缘，如他自己所说，千里迢迢舍生忘死，跋涉而来，结果只为赴死，啧啧。
    不过这样就让他死了，未免太便宜他，敢出言折辱主人的人，我一定要让他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让他带着痛苦，哀嚎着死去。”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个人还没有彻底地绝望。”伊慧伊达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山崖下面，示意黑老去看。
    黑老抬眼看过去，只见王一不知核实，又再次站起了身，试图将马达背起来。
    然而，极度疲惫的他已经无力背起另一个大汉，在又一次跌倒再爬起过后，他将马达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选择拖着他向前走。
    “居然还不死心，”黑老啧了一下舌，有些不屑地道：“何必呢，反正早晚都是一死，居然还心存侥幸。”
    刚开始的时候，王一还在默数自己的步数，算计着时间，渐渐地，他已经忘了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了，他只知道，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他就要一直走下去。
    被花香覆盖的大地，如同通向恶魔的深渊，在不停地试图吞噬他的身体，后背上的马达，也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重，有如泰山一般，狠狠地压着他的肩背，王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步履蹒跚地在目标未知的路上前行着。
    对于现在的王一来说，最幸福的事无过于能够坐在地上休息一下，哪怕只有一息的时间。
    然而他却丝毫不敢停下来休息，即使他此刻，已经累的想要死过去。
    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
    在这条似乎永无止境的路上，王一背负着马达，跌跌撞撞地前行着。
    只要不死，他就要一直走下去，他不想认输，即使是死，他也要死在前行的路上。
    十丈的路，在王一的脚下变成了十里，百里，千里，万里……
    直到他再一次跌倒。
    王一爬不起来了，但是他也赢了，他倒下的地方，已经不再属于花园的范围。
    当王一趴在地上，闻着泥土腥臭的味道，伸出手来，发现触碰到的不再是花，而是一片黑色的岩壁时，一丝喜色爬上了他因为麻木而显得生硬的脸。
    到尽头了吗？
    我们没有死在花园里吗？
    王一想笑，放肆地，大声地笑，可惜，他没力气了。
    随着王一抬起自己的脑袋，视线缓缓上移，一整片矗立在他面前的黑色岩壁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调息良久，王一扶着岩壁，勉力站了起来，双腿抖得如同面条一般，饥饿的肚子发出如同雷鸣一般的空响，让王一一阵眼花。
    万幸这次不是中毒，王一只是肚子饿了。
    得吃点什么东西……王一一边想着，一边四处寻视，想要找些果腹的东西。
    仔细想想，王一上一次吃东西已经要回溯到昨天的早晨了，昨天一整天到现在，接近两天的时间里，他背着马达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却是水米未进，体力早已用尽，要不是心中不服输的念头在支撑着，王一早就跌倒在那片花园里一睡不醒了。
    寻视良久，王一并没有如愿找到可以吃的东西，王一苦笑一声，看来想吃东西，只有见到血麒麟才有希望了。
    通过了这边花园，想必离见到血麒麟就不远了吧？实在不行，就把血麒麟当作食物吃掉！反正他是毒人，不怕中毒。
    王一不乏恶意地想着，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向后跌倒，发出“嘭”地一声闷响，晕了过去。
    当王一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隔多日，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太阳，没有毒，也没有雾，既不用躲避追杀，也不用担心是幻觉。
    这太阳让王一感觉到了无比的亲切。
    即使现在他和马达的状况极其糟糕，身中剧毒，还没有食物，不知道血麒麟在那里，也不知道前路如何，吉凶未明，但此刻的这一缕阳光，还是让王一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早上了吗？”王一看着太阳，喃喃自语。
    事实与王一猜测的完全相反，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初升的朝阳，可实际上，他看到的却是即将落山的夕阳。
    多日里的奔逃行走，已经让王一的时间概念完全被混淆了，不过对于王一来说，朝阳也好，夕阳也罢，这都不重要，只要能看到阳光，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激励他继续走下去了。
    王一将目光从太阳上挪下来，重新开始打量眼前这片岩壁。
    太阳给他的感动留在心底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找到正确的路，去见传说中的血麒麟。
    如果见不到血麒麟，他和马达还是难逃一死。
    定睛看去，王一突然发现，之前他以为是山的岩壁，实际上却是两道以岩壁制成的巨大的石门，足有十几丈多高，直通天际，王一站在门前，如同小人国的侏儒。
    两扇巨大的石门后面，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洞穴，王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两道门如同两扇巨大的屏风，伫立的洞穴入口的两边，看起来就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这里正是所谓五炉炼锻之路第三关的入口。
    石门上方的悬崖上，刻着八个巨大无朋的大字，即使是站在几里外，也能看得清楚吧，可惜的事，王一不识字，并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八个大字的下面，还刻着一些小字，扭扭曲曲的样子，似乎不像是文字，更像是一些符号。
    其实，如果王一识字的话，就可以确认，自己和马达不但没有走错路，而且距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因为那八个大字写的正是“大荒之界，玄天洞府。”
    而下面的小字，则是梵语，是对来人的警告与劝解，翻译成汉话的意思大概是：
    汝缘何此不归之地？
    此乃去而不返之境
    缘何而来
    这种生人勿近的语气，说明这里正是通向血麒麟住所的地方，也是王一最终的目的地。
    不过不识字也没关系。
    有字就说明有人，有人就说明王一找对了地方。
    王一的思维很简单，在这个环境中，能够生活的人，要么是血麒麟本人，要么是和血麒麟有关系的人，外人的话，恐怕早在外面的毒蘑菇丛林和剧毒花园便已经饮恨了。
    只要有人就好，不论是谁都行。只要有人，就会有血麒麟的线索。
    想到这里，王一抓着马达的后颈，拖着马达就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洞穴。
    如果马达能醒过来就好了。
    扭头看了看昏迷中的马达，见他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一丝，王一不禁叹了口气。
    洞穴中到处都散发着一种令王一厌恶的味道，走了没几步，空无一人的洞穴中，就传来了“吱噶”的声音，伴随着令人耳酸的摩擦声，王一的身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灌进王一的耳中。
    王一悚然一惊，猛然回头去看，结果发现是刚刚通过的巨大的石门已经在他们的身后轰然关闭，震得周围的砂石簌簌作响。
    “谁……”王一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门就已经完全被关上了，原本还有阳光照射的洞穴，一下子就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王一有些发慌地回到石门前，用力地拍打着石门：“外面有人吗？！是有谁不希望我们见到血麒麟吗？！”
    王一的手掌拍打在石门上，发出一声声的脆响，伴随着他的大叫，在洞穴中，一遍一遍地回响，在安静而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无比阴森。
    王一疲惫坐在地上，后背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借着石头冰凉的触感，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自己的处境和下一步的打算。
    毫无疑问，无论是毒蘑菇丛林也好，花园也好，还是现在突然关闭的石门，都是人造的东西，这里必然就是血麒麟生活的地方。
    从石门自从关闭来看，血麒麟对他们的到来应该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他却并没有迎接王一和马达的意思，当然，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见过任何的活人。
    血麒麟的意思也许可以这么理解：想见我？那就来吧。我既不欢迎，也不排斥，一切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想到这里，王一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之前，他担心过蛮族的排斥，担心过诸龙联的截杀，担心过南蛮丛林的凶险，唯独没有想过，血麒麟本人，会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不咸不淡的态度。
    虽然没有奢望受到贵宾一样的欢迎，但是这其中的凶险，却是远远超过了王一的预期，甚至不下于他们之前遇到的截杀。
    不论是毒蘑菇丛林也好，还是剧毒花园也好，如果不是王一百毒不侵，有多少条命也搭在里面了。
    不用想，王一都知道群虎盟有多少人是冤死在了这里。
    早知道血麒麟如此难见，当初他还不如就留在彝族部落里，每天过着狩猎和耕种的简单生活，再不去想中原的种种。
    反正中原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了，反而是彝族，还有一个与他有着关系的可爱女子。
    想到这里，王一不禁再次想起了那个令他神魂颠倒，如置梦中的夜晚。
    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已经嫁给召孟刀了吧？或许，她早已经把我忘了。
    王一嘴上再次挂上了苦笑。
    在仔细回味了一下那美妙的一夜过后，王一的精神再次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不管怎么样，这巨大的石门已经关死了，凭他一个人，是绝对没有可能打开的。
    唯一的活路，就是沿着洞穴的方向向深处前进，也许，里面会别有洞天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的王一爬到马达的身边，抓起马达的后颈，就咬着牙一边拖着马达，一边用手确认墙壁，继续向洞穴深处爬去。
    不是他不想站起来，而是在这样一个黑洞洞的环境中，以匍匐前进的方式向里面走，是最为安全的一种做法，无论前面遇到什么，他和马达都可以安全地应对。
    如果冒然站起来向前闯的话，不说别的，光是被绊倒摔一下，王一和马达就受不了。
    爬一会儿，拽一下，再爬一会儿，再拽一下……
    王一就是用这样费力有费时的方法，吃力地拖着马达一点一点地朝着洞穴深处向里面爬，虽然慢，也总归在前进，洞穴里只有一个方向，或者说，就算是有其他的岔路，王一也看不到。
    倒是省去了对方向的担心，两个人只要向前爬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如果有一个火把就好了。
    在手指第五次被尖锐的石头划伤的时候，王一不禁如此想到。
    火把没有，可是王一却随身带着一个小小的火折子。
    用打火石小心翼翼地点燃火折子，一个小小的火种在王一的手上诞生了。因为燃烧的纸芯是由浆糊混合而成，火折子上的火光并不大，但燃烧得很慢，可以维持很久。
    火光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王一的烦恼。
    因为他发现，他们的路越走越窄了。
    也许就像他之前隐隐担心的那样，这个洞窟本来就是一个迷宫，而他们，在浑然不觉中，做了最糟糕的选择，进了死胡同。
    也许之前有一个岔路他们走错了……
    不管是那种情况，毫无疑问，王一和马达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王一吹灭了火折子，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除了前进，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就算是错路，他们也只能一错到底。
    洞穴越来越窄，最后到了王一爬着也就仅能勉强通过的地步，为了将马达也拽过来，王一着实花了不少的力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洞穴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潮湿起来，王一摸着岩壁探索的手也摸到了又滑又粘的粘液。
    王一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那粘液却满是刺鼻的腥味，而且，越往前，粘液的异味就越重，直到后来，粘液上充满了尸体腐烂一般的臭味，王一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一阵阵地干呕。
    王一面容狰狞地盯着前面黑漆漆没有任何光亮的洞穴，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个大虫子的腹中，这只大虫子把一切都吞了进去，包括光和声音。
    王一忍耐着恶心的气味，也忍耐着这里的黑暗和孤独。
    他现在已经不去想方向或者出路之类的东西了，他已经将精神完全锁定在了向前爬这件事情上。
    他不想去思考什么别的东西，也不想再点燃火折子去看什么东西，因为他的心中隐隐有一种恐惧。
    无论环境是多么恐怖，多么恶心，只要他看不到，他就有勇气带着马达一起爬下去。
    一旦看清前路，若是太过残酷的场景，王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当场崩溃掉。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胆小懦弱也罢，只要能有动力继续前行下去，王一就不介意一直这样爬下去，就像当初在剧毒花园里一样。
    王一的内心其实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渴望原路返回，他的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回去吧，你正在走向地狱！
    如果现在还有一个清醒的人跟王一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王一觉得自己一定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但现在，能够做决定的只有王一自己。
    他很清楚，他并没有退路。
    回去？也许血麒麟就在这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咬牙坚持下去，说不定血麒麟还会看在他有骨气的面子上救他一命，如果半路而返，不说别的，他也许连那道石门都过不去，就这样饿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王一咬着牙，带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继续拖着马达在这条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洞穴中爬行。
    味道难闻无所谓，环境恐怖无所谓，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烈焰深渊，对王一来说其实都没差别，反正他都看不到。
    他只要有力气向前爬就好了。
    只要能活着，只要能继续向前爬，他就会一直爬下去。
    王一不断地在心中自我催眠着，他总有一天，会活着，笑着，来回忆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又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王一猛然摸到了某个滑动的东西，似乎是虫子或是其他的什么，那东西很明显是个活的生命，一下子撞到王一的脸上，然后又悉悉索索地爬开，然后又再次爬向王一，直到第二次撞到王一的脸上。
    滑溜溜，腻乎乎，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王一想象不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直在拼命忍耐的王一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然而，就在王一张嘴的时候，那东西居然抓住了空当直接爬到了王一的嘴里！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王一已经恶心到无法自持，他拼命地从自己的头脸上将这些在他的身上肆意蠕动的东西扯开，吐了一次又一次，然后继续拽着马达前行。
    随着王一的前行，这种虫子一样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从四面八方缠上王一的身体，钻进他的鼻子，嘴和耳朵，钻进去，再钻出来，数量多到王一根本来不及阻止，有的时候，王一不得不张开嘴巴维持呼吸，然而那个时候，又有许多虫子趁机爬进了他的食道！
    王一已经完全被虫子所埋住了！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铺满了虫子！
    他已经无法阻挡虫子在自己身上的肆意妄为了，如果在这里停滞不前，他觉得自己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这些疯狂的虫子连骨头带肉都吞噬干净。
    索性，他不再去管虫子在自己身上的作为，要钻洞还是要做什么，随便它们好了，王一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向前爬。
    王一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坚定地向前爬着。
    虫子也好，岩壁也好，粘液也好，恶心的气味也好，王一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只要还有意识，他就要向前爬。
    直到他的手在岩壁上摸索一空，以一种自由落体的方式，向下方滚落的下去，他终于脱离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洞穴。
    当然，他的手上还拽着生死不知的马达。
    除了向前爬已经毫无直觉的王一，就这么带着马达滚出洞穴，向下落去，在他们的正下方，一个腐烂发黑的沼泽正微微泛起些许的气泡，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而那里，就是五炉炼锻之路的第四关，混沌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