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63章 关门 2

    “有入侵者。”
    黑暗中，一名老者小声地说着。
    他知道，主人生性喜静，厌烦嘈杂的声音，所以平日里，他都尽量不去打扰主人，若不是此次出现入侵者的事件事关重大，他是绝对不愿打断主人的静修的。他和主人一样，不希望外界的波动影响到他们平静的生活。
    “嗯？何人？”回应老者的，是一个听起来有些沧桑，充满磁性的声音。
    “还不清楚，一行三人，其中一人似乎对毒颇有研究，一人昏迷，还有一人陷入假死状态，被同伴抛弃后，老奴将其捡了回来。”
    “哦？那个假死的人现在情况如何？”
    尽管老者已经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轻，以便让这件事听起来显得无足轻重一些，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他的主人的兴趣。
    “此人伤势严重，本该丧命，却不知什么原因，遇到了膏血邪蛭，以其毒性压住了本身的伤势，又机缘巧合之下，带着膏血邪蛭来到咱们这里，其毒性刚好与咱们的金粉蘑菇相克，两种毒性现在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老奴见其情况罕见，就擅自做主将其带了回来，望主人恕罪。”
    “无妨，那依黑老来看，此人是否还有救回来的可能呢？”
    “这个……不好说，老奴暂且将其交给了手下的孩儿们，看情况，想要其恢复神志大概很难，有很大的可能性救不回来。”
    被“主人”称为黑老的老者回话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情愿。
    他原本只想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同主人说一下，没想到居然引起了主人的兴趣，虽然不想详说，但多年来养成的对主人忠诚的习惯，让他无法对主人的问话有所隐瞒。
    那个主人沉默了一会儿，直接指出了黑老话中最想要隐瞒的一点。
    “若是普通之事，想来黑老必不会扰我清净，既然来此，说明此一行人来历特殊，嗯……群虎盟？”
    “……好像是。”
    黑老沉默良久，才不情不愿地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
    “原来如此，约定时间到了吗？”“主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笑道：“也好，看来那些家伙时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可是那些人还没有照着规矩穿过五炉炼锻之路。”黑老有些沉闷地道。
    “五炉炼锻之路？黑老应该很清楚，现今天下，能走过这条路的，整个武林也没几个人吧？”
    “可这是规矩！”黑老依然不肯松口：“五炉炼锻之路乃是大荒界与外界相连的必经之路，凡欲进大荒者，必先经此路之历练，方可拜见，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老主人先代玄武大人虽然说过不会拒绝群虎盟的请求，但也没说需要我们主动去迎接群虎盟。
    若是来求援的人，是一个连五炉炼锻之路都过不了的废物，我们又何必出山去帮他呢？
    虽然假死那人现在已经被我带了进来，但如果他命大不死醒过来的话，老奴还是要把他扔出去，让他重新来过的。”
    黑老口口声声说着规矩，提及第一代玄武神君时，也是恭恭敬敬地将其成为老主人，从这就不难看出，他口中的“主人”，正是王一等人苦苦寻找的第二代玄武神君，也就是血麒麟，当然，他也是黑老口中那个“大荒界”的主人。
    “罢了，就按黑老的意思，让他们去走五炉炼锻之路，不要刻意地去为难他们，若是他们命大，能一路到达我的面前，我自会倾听他们的请求。
    该来的总会来，一切且随缘吧。”
    黑暗中的血麒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对着黑老轻声吩咐道。
    “是。”
    达到目的的黑老对着血麒麟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低着头慢慢后退，直到退出血麒麟的房间。
    接着，他直起身子，走过岩壁间长长的通道，来到了一片被群山环绕的空地中。
    四周的大山如同屏风一般，将此地重重遮掩，宛如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外人绝难从外面窥视此处。
    方圆十几里的空地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广场、树林、池塘，还有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建筑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武林山门一般。
    这里就是黑老刚刚所说的“大荒之界”，也是苗疆霸主五毒门的总坛，毒门传说的发源地。
    黑老刚刚离开的地方，名为玄武殿，为代代玄武神君独居之地，现由血麒麟掌管，除了黑老，五毒门任何人不得擅入，擅闯者死。
    而此时，他要去的地方，是五毒门的鬼藏阁，平日里，黑老就在鬼藏阁处理五毒门的帮派事务。
    虽然血麒麟坚持，玄武殿和五毒门不存在从属关系，双方只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他本人在五毒门也不具有任何身份，但作为血麒麟唯一的忠仆，五毒门的掌门人，黑老一向是将血麒麟视为大荒界的主宰，玄武殿与五毒门共同的主人。
    主人有命，他不敢不从。此时的他就要去鬼藏阁见那个被他捡回来的假死人，看看他断气了没有。
    走入鬼藏阁的大殿，黑老随手打开一个机关，看起来平整的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缓缓下陷，不多时，露出一个通往低下的黑漆漆的洞口，一道台阶自地上延伸至黑暗深处。
    鬼藏阁的地下有几处密室，平日里除了供黑老闭关之用，还用于门派内研制新式的剧毒，而此时，殷涛坪正在其中的一间密室内。
    走进密室，密室中正在围着殷涛坪转的两个人立刻迎了上来，齐齐躬身道：“恭迎黑老。”
    只见两人一着白衣，一着黄衣，着白衣者，脸上还涂着白色的粉彩和图腾，看起来异常地诡异，正是五毒门五大使者之一的白蛛和黄蟾。
    平日里，黑老不在五毒门的时候，就由包括白蛛和黄蟾在内的五大使者掌控五毒门大权，发号施令，而现在，他们正在奉命研究殷涛坪的身体。
    “怎么样了？”
    白蛛是苗人，以五毒中的蜘蛛为名，对毒性方面比黄蟾更了解一些，听到黑老的问话，上前应道：“失血过多，生死一线。若不尽快救治，恐片刻就将再无生机。”
    在一旁以蟾蜍为名的黄蟾则补充道：“其实就算咱们尽力去救这个人，这个人能活下来的几率也不足半成，属下之前完全没遇到过膏血邪蛭与金粉蘑菇毒性相冲的状况，他的毒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属下也说不清。”
    黑老不只关心殷涛坪的生死，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的身份。
    “有没有发现能确认身份的东西？”
    “属下只在他的脖子上发现了这个东西……”黄蟾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手掌中，一柄小小的银制小剑一样的饰品的火光的照耀下闪闪生辉。
    黑老看着那柄小剑，突然想到，群虎盟中，似乎有一个叫做银剑山庄的门派，标志物就是这种银剑。想到这里，他不禁皱起眉头。
    最令他厌恶的情况还是出现了，这个人就是群虎盟的使者。
    他很想就这样一掌拍死殷涛坪，免得这些人的到来扰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还要主人重出江湖，但主人有令，他不敢违背，从小，玄武神君英明神武的形象救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深深为之敬畏，为之崇拜。
    主人永远是对的。
    黑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即如此，就将这小子扔进黑水汤中，能不能救活，且看这小子的命如何。”
    “黑水汤？这……”
    听到黑老的话，黄蟾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怎么，有何不妥？”
    黑老长眉一挑，冷冷地看向黄蟾，吓得黄蟾一个哆嗦，连连摆手。
    “不不，属下不敢质疑黑老，只是……这活死人尚有生机，若我们直接将其扔进黑水汤中，这人就算不死，说不定也变成僵尸了，这……”
    “变成僵尸怎么了？死了是这小子自己福薄，怨不得别人，不死，变成僵尸更好，不能说话，从此少了是非。”
    黄蟾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眼尖的白蛛拉了一把衣角，于是黄蟾后退一步，闭口不言。
    黑老见两人都不再说话，沉着脸走出了密室。
    这黑水汤，原叫做无毒大法，是五毒门制作毒人的独门配方，其毒性猛烈无比，即使以五毒门的独门手法对黑水汤进行控制，进去的人往往也是百不存一。
    殷涛坪此刻伤势繁重，生机枯竭，全靠体内两种剧毒剧烈相冲引起的微妙平衡，勉力维持着生命之火不熄。
    若是以正常的手法疗伤，必然要以各种剧毒小心调配，注入到殷涛坪的体内，一点点地中和掉金粉蘑菇和膏血邪蛭相冲的毒性，以挽回经脉真气与血气的平衡。
    现在，黑老下令，要直接将殷涛坪投入黑水汤中，无异于直接在紧张对峙的两军阵前放了一炮，极有可能直接摧毁掉他体内现在脆弱的平衡，让他瞬间毙命。
    而这，正是黑老的目的。
    他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但如果这小子自己命背，没有办法熬过治疗，自己死了，那就不干自己什么事了，主人也就没什么理由为他们而出山了。
    虽然思虑很周全，主人也不会有什么理由来责难他，但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后，黑老的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主人的命令阳奉阴违，做小动作。
    不过说到底，他就算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也没有违背主人的命令。想到这里，黑老的心中又舒坦了一些。
    他一路走到一个石屋前，看着石屋巨大的石门，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石门上的铜环。
    石门完全是以岩壁凿刻而成，四周镶嵌这木制的门框，就如同大荒界其他的建筑物一般，粗犷中透着一丝精致。
    随着铜环扣动的清脆响声，一个女子袅袅婷婷地从屋中走出来，为黑老打开了门。
    这女子看起来约莫双十年华，穿着一条草编的短裙，露出一双细嫩的粉腿，上身香肩裸露，粉光致致，惑人心神，精致的面容看起来媚光四射，偏偏庄重的表情中，又透着一丝虔诚。
    看起来极为矛盾。
    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黑老，她深深鞠躬道：“不知大人降临，未曾远迎，万望恕罪。”
    “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大人这个称呼，只能用在主人身上，你只要称呼我黑老就可以了。”黑老对着女子挥了挥手，踏步走进屋子。
    屋子里香火气息缭绕，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对神像，一左一右，像是在盯着来人。
    “你在做祭祀？”
    “只是做些简单的祈福罢了。”
    女子一边回答着黑老的话，一边给神像前香案上的香炉中，又添上了一炷香。
    两尊神像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皆是四臂四手，于烟雾中忽隐忽现，显得异常诡异。
    左侧的男神像一手持鼓，一手擎火，一手竖起，手掌向前平伸如同观世音，似乎在劝人莫怕，一手则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抬起的左脚。
    以蛇为丝带挂于双肩，以曼陀罗为花饰插于发间，手镯，脚镯，脚链诸多首饰宝光灿灿，额头一轮明月散发着象征死亡的寒光。垂于肩背的头发仔细看，那都是人的头颅。
    这正是在南蛮某些部落被当作神供奉的天竺破坏之神--希瓦。
    右侧的是女神像和男神像希瓦一样，四臂四手，不过拿的东西却不尽相同。
    她一手持着血刀，一手提着人头，一手如希瓦一般将手掌直示于人，一手在向下伸出，像是在分发什么东西。
    脖颈上带着一条人骨项链，裸露的身体上仅搭着一条断臂充作短裙遮蔽在要害上，舌头伸出，像是想要去品尝什么东西，又像是在渴求什么东西。
    这座神像据神话所说，就是破坏之神希瓦的四名妻子之一--复仇女神迦梨，是将灭绝恐怖与母性平和中和一体的充满矛盾的神灵，天竺的一些渔民相信，她可以保佑渔民安全渡过大海，因此，迦梨也被一些人供作渡船女神。
    女子跪在两座神像前，神态恭敬地朝着神像叩首，但在两座神像中，她是有偏向的，相比于男像，她明显对女像更加虔诚一点。
    “迭比萨克提…马哈…”
    这是来自于天竺的自上古时代传下来的祷词，是梵语的音译，大意是：萨克提女神，伟大的母亲，力量与正义的化身，请保佑我复仇成功。
    黑老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女子祈祷，直到女子念完祷词，行过礼，又向香炉添了一炷香，才缓缓说道：“你现在还想要报复汉人吗？”
    “我并不针对所有的汉人，况且，他们都已经退回到了中原，相隔如此之远，我又如何能够复仇呢？”女子双手合适看着神像，慢慢地说道。
    “嗯，虽然你不能去中原，但是，现在有几个中原的汉人闯到了我们这里来，你想要先痛饮其血以稍解心中之恨吗？
    黑老看着女子，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