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笑微凉的指尖搭上初晓的手腕,这触感令他神色稍松,如果这京城有什么令他欢喜的地方,大约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人了。
正厅内再没有任何声音,东方澈紧张的屏住呼吸,被他所影响,初晓也不禁放轻了呼吸,青青习武之人本来呼吸音就轻,云笑聚精会神呼吸也几不可闻,其他下人都守在外头。
这寂静的氛围无端端的就生出一股紧张感,初晓也收回思绪,盯着云笑的表情,想从中判断出端倪来。
可是,看着云笑认真的眼神,精致的五官,还能思考啥?
等云笑收回手,初晓才恍然他竟是看得出神了。
“师傅,怎么样?”东方澈急急问道,这姿态不像主治的大夫,倒像心焦的老父亲。
以往不显,这会儿因着初晓的心疾,就突出了东方澈的异常关注起来,云笑有些诧异,不过礼貌的没有追问,只提病情:“房间隔缺损,随着年龄增长,缺损增大,如今已经出现了血液分流,引起机体供氧不足,造成缺血缺氧,药物已经无用,必须手术治疗补上缺损。”难怪初晓比常人肤色要白一些,大约是自小就被要求不能运动,没有跑跑跳跳晒过太阳的孩子,自然要苍白许多。
现在病情进展到血液分流,末梢循环缺氧,轻微发绀,难怪显得整个人阴婺很多,云笑为初晓找到合理解释,便把方才的疑惑丢到脑后。
对于熟悉的人,总是下意识的不愿把他往坏处想,云笑也是这般。
虽然东方澈学过一些外科基础知识,可是都是很浅显且实际操作的知识多一些,这心内科知识对他来说有些超纲,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有听没有懂。
前面一大段都是云里雾里,直到药物无用才听懂了,顿时经历了一个大蹦极,后半句听到还可以手术治疗,蹦极又来了一个大反弹。
这大起大落的,初晓感觉心脏负荷有点大,便有些喘不过气,呼吸短促起来。
东方澈忙道:“怎么了?怎么了?”想要查看,手腕还在云笑那里。
“别急,慢慢深呼吸,别激动。”云笑比较冷静,指导着初晓冷静下来。
听着云笑平静的嗓音,无端的令人安心,初晓调整了下呼吸,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副样子,云笑想了想就没敢把目前压根做不了手术的事情说出来,别还没开始治疗,一激动出现心律失常,几分钟就直接上天堂去了。
“你们旅途劳顿,初晓现在需要最忌劳累,还是先去梳洗休息吧。”云笑叫来下人带他们去准备好的客房休息。
两人没有异议的跟着下人去休息,不过一柱香之后,东方澈又回来了。
云笑也没回房,就坐在正厅里喝着茶,显然就是在等他。
“师傅,初晓的病可能治?”东方澈直白的问道。
“可以治。”看东方澈面色一喜,马上接上话,怕他高兴过早,“不过,目前并没有手术条件,必须等。”
不是云笑故意,可是话就得这么说啊。
“初晓的手术需要的器械不是简单的外科缝合包就能够办到的。”
云笑也不知道目前国外的医疗水平发展到什么程度,介入能不能做,如果可以自然最好,只要确认初晓的缺损位置,符合条件的话避免开胸,创伤会小很多。
如果没有达到介入水平,就只能从右前侧开胸进入,缺损小就直接修补,缺损大的话可能还要用心包片。
而且,如果缺损位置在静脉窦,那就更加麻烦。
总而言之,初晓这病,没那么容易。
如今青年时期已经出现心悸乏力气短的症状,待年龄增长症状加剧,出现心房颤动,心房扑动等心律失常和充血性心力衰竭,这些都是死亡原因。
如果不治疗,以初晓目前的情况估计,寿命极短。
但是,只要经过手术,以他这个年龄,往后和正常人几乎无差异,也不影响寿命。
这些都不是简单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云笑花了快一个时辰,详细的给东方澈解释了一遍:“如今我会尽量控制初晓的心脏泵血功能,改善血流动力学,减少右向左分流,达到手术指征,然后,一切只能等待威廉的消息。”
东方澈听完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怔愣后道:“师傅您的意思如今只能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消息的外番人,否则,初晓就是回天无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衰败死亡?”
“不,我的意思还说只要能够手术治疗,一旦将心脏修补好,那么初晓以后就会和常人无异,寿命无忧呢?”云笑知道人不能盲目乐观,可是这也太悲观了吧,“这是他的一道坎,跨过去了就是新生,东方先生,您不能先绝望放弃,这对病人的治疗毫无益处。”
道理都懂,可是情绪哪里控制得住。
海外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大海茫茫人力渺小,一旦出了意外,说句难听的,尸体都捞不到,消息也传不回来,难不成就这么傻等着?
云笑很想说:还有更难听的,如今除了傻等,还真没别的办法。
人体细胞分为很多种,有些可再生,比如表皮,无时无刻不在凋亡又再生,循环往复,就连血管内的红细胞,一百二十天就能生产一批新的,可是,同样的,也有一些是无法再生的。
为什么有些伤口受伤后愈合不会留疤,有的愈合后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因为负责再生的是真皮层,一旦损伤了真皮层,愈合时所再生的细胞组织就不是原来的表皮细胞组织,最后呈现的形态就不同。
再比如,神经细胞心肌细胞都属于不可再生的细胞。
云笑的治疗异能能够感知并刺激机体细胞的机能,却越不过它本身的常理,它不是万能的。
所以,如果威廉回不来,或者带不回手术器械,那么就算是云笑,也无法治疗初晓。
千里迢迢的赶到京城,没有想到是这结果,东方澈有些摇摇欲坠,绝望也就罢了,偏偏有希望,可是却那么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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