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笑当初被送到县太爷那里的时候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了,缝合包没有了,就连麻药和抗生素都没有。抗生素先不急,暂时也做不出来,但是麻药却不能少,否则陈虎要遭受多大的罪啊。
一边陈虎的生命正在缓慢的流逝,这边云笑尽力忍住想要发抖的冲动,认真的配置麻药。
“那个……”章文豪很担心陈虎,可是云笑却只是在那里捣鼓药物,也不给陈虎包扎,褚大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陈虎不会死吧?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
“闭嘴!”云笑直接厉喝一声。
真的好凶,在京城除了他老子,谁敢对他章文豪这般啊,他有些气愤不平,可是脸颊气得鼓鼓的最终还是没有再发出声音。
很快褚易就回来了:“东西已经在赶制,大约还得半个时辰,陈虎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不会的,他一定可以的。”云笑眼眶里盈着泪水,倔强的固执的继续手中的动作,看得褚易心中一阵不忍,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章文豪听到褚易的话,心中已经认识到这个事实,即使他不愿意相信可是也没有办法逃避,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然自己哭出声音来,可是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的心从未有过的痛。
在京城里,他是国公府的世子,当今皇后是他姑母,他地位崇高,他生来就比别人高贵,他的命和平民百姓的贱命不同,他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对于人命也是轻视的,不是视人命如草芥,而是不知道他的意义。
可是陈虎先是将他打趴下,成为了他的大哥,接着在战场上无比英勇总是把他比下去,今天居然那么舍身挡在他身前,明明以他的实力完全有机会杀出重围活下来甚至立下小战功,可是他没有。
那么宽厚的背影,那么高大的身躯,全身是血,换做旁人早就倒下了,可是他始终屹立不倒,一直保护着他。
生死之前的情义,是那么的震撼人心,满世界都是令人绝望的红色,章文豪不知道两个人还有没有可能活下去,他想到远在京城的家人,想到远离自己的过去的生活,想到自己以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全部都很虚幻,好像是上一辈子的梦一样,唯有眼前的兄弟是真实的。
他记得漫天血光之中,他嘶吼着:“大哥,大哥。”
这一声声沉重的呼喊声是他对过去整个人生的颠覆,他知道战场很严酷,可是在之前杀敌人的时候都没有此时的残酷,不是保家卫国的成就快感,而是面临死亡的恐惧,仿佛被拽住了心脏,扼住了喉咙,不能呼吸,想要窒息,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
在这无尽的恐惧之中,是陈虎的无畏和义气给他了最后的一缕希望。他第一次感觉到,不管是皇族贵胄还是乡野村夫,在此刻,都是平等的,生命都是珍贵的,值得尊重敬畏的。
他的大哥,是他要摒弃身份地位,以真心相交真正的兄弟,不是京城里因为身份而凑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可是,这些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了。
陈虎就要死了,章文豪将自己的下唇咬得出血,首次将什么男人所谓的面子丢得彻底,只是哭得一脸狼狈。
云笑将麻药配置好之后就扑到陈虎身边,她颤抖着手握住陈虎大大的手掌,记忆中温暖的大手现在一片冰冷,当时刘大山去世的画面又涌了上来。
“大虎哥,大虎哥。”云笑仿佛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哭泣的求着,“你一定要坚持住,别死,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陈叔陈婶还在等着你,你要做一个大英雄,你要坚持下去。”
刘大山过世的时候她无能为力,如今陈虎又濒临死亡,同样的恐惧让云笑觉得头重脚轻,她疯狂的将治疗异能涌进陈虎的身体,只希望他多坚持一会,坚持到工具的到来。
褚易见到云笑满脸的泪水,双眼内盛满了害怕,脱去了往日的平淡,那般无助令人心疼,他别过头不敢再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笑的表情逐渐变得苍白,褚易只当她是受不住打击,唯有云笑自己知道,为了维持住陈虎的生命征,她耗费了太多。
陈虎伤得很重,普通情况早就死了好几次,快一点的人说不定都已经投胎去了,可是云笑怎么忍心让他死,刘大山的事情是云笑一辈子的心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褚大夫,这是您要求的东西。”忽然一个小兵跑进帐篷将东西递给褚易。
褚易刚接过,云笑就猛地跳起来:“快拿给我。”
突然站起身,云笑甚至虚弱的晃了一下,马上稳住身形,叫过褚易就开始要给陈虎缝合。
云笑指导褚易洗干净手之后,条件有限没有手套也没办法,只能用烈酒消毒。
让褚易把陈虎的衣服都剪开暴露出伤口,云笑直接用凉开水把血迹都冲干净,然后迅速找到出血点就开始麻醉然后缝合。
一旦开始缝合,其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在一边,恐惧和担忧,全都不存在,此刻的云笑只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手中的动作翻飞,为了抢救生命,只能争分夺秒,和死神做斗争。
在一边听候云笑吩咐的褚易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心中震惊不已,她这是在做什么?
章文豪也停下了眼泪,强撑起上半身盯着云笑的举动,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是彷徨的心好像沉静了下来。
和平时装疯卖傻的形象完全不同,明明依旧是灰扑扑的穿着,脸上还带着烧火不小心蹭上了灰,被眼泪一冲留下两条丑丑的杠杠,可是那双眼睛熠熠生辉的令人转不开目光,表情那么专注,浑身都是圣洁的光芒,手指那么灵活……
章文豪将目光停留在云笑灵活的手指上,莹润如白玉一般纤纤玉手染上殷红的鲜血,强烈的视觉刺激,让这双手好像在发光一般的美丽。
他忍不住回想起之前行军时两人牵手的触觉,竟是有些恍惚,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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