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147章 入宫 下

    明潭在宫中十载,一直在太后身边伺候。
    此次沈梦真进宫,对于文帝,对于太后的意义都是不同的。
    她奉旨伺候,自然不敢怠慢。
    明潭稳了稳心神,小心地伏在沈梦真脚边,轻轻试探道:“沈司药,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绝不敢做背信弃义之事。”
    宫中阳奉阴违之人还少?
    沈梦真眼帘低垂,细细打量着脚边的宫婢,这些时日的相处,也算是相安无事。
    足见对方也在摸底。
    “本司不过是个闲人罢了,经不起明潭姑娘这一声主子。”
    沈梦真微微一笑,“况且,明潭姑娘是伺候太后的人,我一个小小司药又如何敢越矩,自称你的主子?”
    明潭心弦拉紧,身子伏的更低,不敢再多辩解一句,她深知沈梦真聪慧难懂,此时多话只能招致杀生之祸。
    沈梦真鼻尖还残存着顾九身上淡淡的清香,她心一软,幽幽叹了口气,“也罢,你不过是一颗棋子,只不过,我却不能这样简单放了你。”
    她从袖中掏出玉色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朱红色的丸药,极快地塞进明潭口中,“只要你安分,我保你免去穿肠烂肚之苦!”
    明潭一双眼瞪的极大,她的下颚被沈梦真捏的极紧,偏那丸药入口即化,除了一片甘甜,再无残留。她奉旨而来,绝不敢半路逃回。只得强忍住心中惧怕,不敢多动。
    沈梦真满意地放开她,淡淡道:“以后每五日,我会给你解药。若是再有异心,或是我遭遇不测……”
    身前人连叩数头,声音如同被风刮过。
    “……明…潭…明白。”
    沈梦真点点头,这宫中不比沈府,恩威并施才可活。
    她扶起明潭,笑的宛如春风醉人,“深宫不易,都为自保。如今你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明潭心头恶寒,却仍是拉起笑脸,“沈司药容禀,今日太后娘娘那并无异常,只不过说起了陛下的婚事,想必沈府很快就会有喜讯。”
    “只有这些?”
    沈梦真笑容不变,生生笑的明潭后背起了凉意,颤巍巍补充道:“太后还说,不允许顾世子去云西参军。”
    明潭的神情分明就是还有事隐瞒,沈梦真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夜露深重,寒意愈重。
    明潭咬牙,低下头颤声道:“太后还说,刘府旧仆织梦,一心为主,应刘大人之请,以平妻之身共同扶持刘府,以正德善。”
    明潭每说一字,沈梦真神情便冷上几分,待她好不容易完整说完,沈梦真的神情已是极为骇人。
    这分明是在打压沈家,如今沈家二女进宫,以太后的性子,自然不肯再让沈府讨去半分好处。
    以奴仆贱籍入府,既羞辱了刘羡知,也下了沈府的门面。
    看来,太后当真对刘羡知与宁王的传闻,忌惮的紧呐。
    若是刘羡知并无异样,那必是宁王!
    看来先帝避过宁王,立齐岳为储,自然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大齐民风虽然开放,但先贤古有云:龙腾白云上,南风不可达。
    “可惜了,可惜……”沈梦真颓然长叹,本还想着,若有可能,送宁王上位。如今这一条,怕是顾九也万万想不到吧。
    如今前路不明,张悌与罗青柳到底是何种关联,沈梦真着实有些看不清,她烦闷地挥了挥手,明潭知趣的退了下去。
    她脑中的前尘越来越模糊,而之前记下的记忆多是些她与顾九的儿女情长,这实在不妙。
    但良雀必先除之,杀子之仇,岂能不报。至于其他,只能暂且先观望,贸然前行,恐怕还不如前世。
    沈梦真一夜无眠,刚刚过了三更,明潭便来服侍,只因使节团的女眷身体不适,青水国使节不肯让宫中御医看诊,直言男女有别。
    “张太医说您去里间看看女眷气色,问问吃食与二便,他在外间候着。”明潭拿起沈梦真的医药箱,打起门帘,眼神中带了少许喜色。
    沈梦真懒得去戳穿,一路沉默地走到玉秀别苑,张太医老远看见沈梦真,连忙迎了上来,催促道:“这事关两国邦交,你学业未成,不必强撑,进去望闻问切之后再悉数告知于老夫,一定要多问多想,切莫多说,记清了?”
    一旁的青阳淼上下打量了沈梦真几次,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并未阻挠。
    沈梦真面色如常,任凭青阳淼眼风乱扫,只看着张太医道:“是,梦真明白。”
    她目光沉稳,倒不怵怕。
    张太医心中也多了几分胜算,他亲自打起帘子,接过明潭手中的医药箱递给沈梦真,又低低嘱咐了几句,才放了沈梦真进去。
    踏在厚实的红毯之上,沈梦真左手握紧医药箱,站在屏风之后,朗声道:“司药女官沈梦真,前来问诊。”
    纷乱地脚步声由远及近,前世里那傲慢的声音此刻带着刻意地慌张,一点一点传入沈梦真耳内。
    “沈司药快来看看,公主又开始腹痛了。”
    来人绕过屏风,匆匆行了一礼,抓住沈梦真的右手便朝里走去。
    良缘何愁寻,红衣报雀来。
    良雀,好久不见!
    沈梦真敛了心神,把目光从良雀身上收回,她从良雀手中抽回衣袖,稳住步伐,先是在离床帏三步之处以国礼拜了青阳梨,待她应允之后,才跪在榻前,仔仔细细看了青阳梨的气色、舌苔,又止住聒噪问话的良雀,极为认真的感受着青阳梨的脉象。
    依脉象来看,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沈梦真低着头,思忖片刻,才慢慢说道:“公主体贵,未免耽误病情,还请公主允许下官与宫中御医相商之后,再开良方。”
    “沈司药这是何意?”良雀一把推开沈梦真,语气十分不耐,“公主如今腹痛,你却不肯开方。如此怠慢,可是齐国待客之道?”
    “齐国是礼仪之邦,诚然不会怠慢贵客。但公主身份尊贵,下官不过是为公主多思多想罢了。”沈梦真斜了一眼良雀,笑道:“若公主信任下官,下官绝不推辞,毕竟齐国之中还是有尊卑之分,良奴之别。”
    良雀双眼一翻,顾不上青阳梨的眼色,反驳之言还未出,就被沈梦真抢先喝道:“下官不济,也是有品级的宫中女官,岂容你一阶奴婢呼来喝去,若是依照齐国律法,定然拖你出去杖责三十,还不退下!”
    良雀被沈梦真唬的一愣一愣,青阳梨又不帮衬,她不好再兴风作浪,只得满肚怨气地先退了出去。
    沈梦真看了一眼榻上脸色酡红的青阳梨,嗓音轻柔了许多,“公主之前可曾……”
    良雀贴在里间门口,怎么也听不清沈梦真的后半句,她自持姿色尚可,无奈却是个奴籍,这一路上不知给青阳淼递了多少眼风,偏他就是不接。
    本想着借着公主与齐国国君见礼之际,再抛衣袖,却被青阳梨突来的腹痛打破幻想。
    高枝难攀,良雀本就一肚子火,居然还被一个小小女官数落,她眼神晦暗,咬了咬牙,装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从里间扭出,一见青阳淼,先哭了个上气不接下气,跪在他脚边哽咽道:“王爷,齐国心存不良,这女官恐吓奴婢不说,还不肯开方。”
    她偷偷看了一眼已有怒意的青阳淼,继续添油加醋道:“奴婢出来时,公主已然痛不欲生,偏那女官什么都不做,奴婢好怕……”
    “混账!”青阳淼一脚踹开良雀,拉住身边忐忑的张太医,声大如雷,“小梨儿要是有什么好歹,本王定然要向你那少年皇帝讨个公道!”
    “王爷要向孤讨什么公道?”
    玉秀别苑呼啦啦跪倒一地,唯一人着了月白色的长袍,白玉束发,走步自成风流,他嘴角带笑,看着下跪依然怒火中天的青阳淼,温和道:“王爷何必听一个奴婢嚼舌根子,孤的女官,自然是千挑万选之人。若是有任何差池,孤自然会给王爷一个说法。”
    他目光扫过一旁的良雀,收了笑意,“若公主无事,还请王爷给孤一个说法,将此等污蔑之人杖毙,以敬两国之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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