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141章 清算旧账 下

    她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已然芝兰玉树的齐岳，青阳森的外甥女青阳梨与他年纪相仿，且倒是真的无多少心计，与他也算是一对金童玉女，只不过齐岳有眼无珠，却偏偏先宠爱了青阳梨的婢女，良雀。
    见惯手段的婢女一跃成为齐岳宠妃，手段自然高明。
    不然，沈梦真前世也不会栽在她的手里。杀子之痛，不可忘。
    良妃！
    像是感觉到了沈梦真突如其来的怒意，齐岳拉住她的衣袖，脸上微微有些泛红，“我心中只有一人。你可明了？”
    张悌一向机敏，见齐岳换了称谓，连忙不留痕迹的退了出去。
    沈梦真心中讥诮，只收了收自己的怒意，淡然一笑，“陛下心怀万民，心系百姓。微臣自然明白。”
    “你明知我不是此意。难道你真的厌恶我至此？”齐岳声音冷然，抓着沈梦真衣袖的手青筋暴起，“还是说你明知我的情意，才在这欲擒故纵？”
    沈梦真仰起头，很是无辜，“微臣惶恐。”
    齐岳脸色难看，狠狠朝外推了沈梦真，怒道：“滚。”
    “微臣遵命，还请陛下保重龙体。”沈梦真轻轻呼了口气，还未来得及转身，衣袖又被人紧紧攥住，齐岳声音低落，并不看向沈梦真，“外面寒凉，你再暖暖身子，孤让张悌送你回去。”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沈府还在孝中，家里只有大姐一人处理家务，微臣实在不忍大姐过度操劳。”
    “既是如此，孤就不多留你。”齐岳缓缓松开沈梦真的衣袖，带了一丝怅然若失，“顾九要去云西参军，你说孤允不允？”
    沈梦真没有出声，顾九在云西总好过在西京。只是现在并未到日子，况且顾母也平安回去，顾九怎么会在个时候选择离开？
    齐岳见沈梦真面无表情，心中无端的乐了几分，他眼神明亮，盯着沈梦真，“何太医已然写了折子，说自家女儿何秀身患重疾，无法奉旨婚嫁。”
    “顾九又在此时想要离开，你觉得是为什么？”
    若是沈梦真不知前世因果，当真要好好质疑顾九的心意。她假意道：“微臣不知，顾世子与何姑娘青梅竹马，想来自然是有缘无份吧。”
    “好一个有缘无份，那你与顾长安？”齐岳眯了眼，看的沈梦真有些无措。
    她稳了稳心神，略带了愁苦，“自然也是有缘无份。”
    “那是自然，你的缘分，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世子能担得起的。”齐岳神情倨傲，得意地看着沈梦真，“三年而已，孤等得起。”
    沈梦真微微一笑，向后撤了半步，“微臣进宫任职之后，还请陛下赐臣宫中密录一探究竟。”
    “孤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齐岳走近半步，随手在沈梦真发髻中簪了一支素雅别致的木簪，“这三年你在孝期，事事简朴。孤便为你亲自打造了这根木簪，不许摘。”
    沈梦真倒也没有过多推辞，齐岳此人，一向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个木簪而已。只要能查清沈刘氏隐瞒的事实，就是让她恭维齐岳未尝不可。
    齐岳想了几多可能，仍是没料到她就这么顺从的接受了自己的木簪，他有些难以置信，重复道：“只是孤亲手打造……”
    “微臣明白，定当日日佩戴，以彰显皇恩浩荡。”沈梦真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说定了！”齐岳虽然觉得那句皇恩浩荡甚是多余，但沈梦真如此顺从还是让他龙心大悦，脸色愈加温柔，“那我在宫中等你。”
    外面寒风凌冽，马车中却暖如室内。
    林嬷嬷凑近沈梦真，刻意地压低声音，“姑娘，此举可否会惹人闲话？”
    “嬷嬷多虑，不过是皇恩浩荡，陛下才会赐我们御马车驾回府。坊间流言一向虚虚实实，但甚少涉及皇室，想必这传言也是受到宫中之人监视。”
    林嬷嬷哑然，细想确是如此。她后背渐渐爬满寒意，“姑娘怕么？”
    “怕？”沈梦真苦笑，“我只怕失去他，但事到如今，只有失去他才是保住他。”
    他又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怨恨自己的狠心？
    沈梦真心口微微酸涩，继而开始阵阵发痛，“九郎……”
    低低呢喃，百转千回，道不清说不明多少情意，只剩恨意满腔。
    “嬷嬷，这几日找个时候，把东西送回顾家吧。”
    走的平稳的马车忽然磕绊了一下，林嬷嬷掀起车帘一探究竟，原来是马儿踩到了小石子。她松了口气，正欲放下手中的车帘，却被沈梦真紧紧地接住。
    林嬷嬷顺着沈梦真痴缠的视线仔细打量着这个蒙面车夫，他腰背直立，一身黑衣，除了身形有些瘦削，当真看不出什么。
    沈梦真手指渐渐泛白，她抿着嘴紧盯着面前的背影，终是忍住了所有的思念，一点一点，极慢极慢的放开了手。
    明明眼眶含泪，可她语气却越发寒冷，“如今只有陛下才能助我查清所有真相，顾九，我只能辜负了。”
    林嬷嬷眼瞅着沈梦真眼泪珠儿如同断线的珍珠串，立即明白了这车夫的身份。
    她怜惜这一对小儿女，可沈家如今的确是多事之秋，也许沈梦真正是因为情深，才决定放开。
    可又能有什么比有情人陌路更让人叹息不已呢？
    “姑娘，其实顾世子未必愿意被你用这种方法护着。”林嬷嬷看着无声哭泣地沈梦真，拿出了长辈的语气，“姑娘为何不给顾世子选择的机会？若是他宁愿与姑娘死在一处也不愿生离呢？”
    沈梦真摇了摇头，略略带了鼻音，“我只不过是厌烦了而已。我是个自私的人，是万不可能因为与他有情而坏了自己的大计。更何况，陛下如今的确比他颜色惹人。”
    马车渐缓，终是停滞不前。
    沈梦真闭着眼，却不肯再开口。
    林嬷嬷叹了口气，再次掀开车帘，刚刚的车夫已经没有人影，只看到骑马走在前方的张悌调转回来。
    张悌马术高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嬷嬷，吩咐道：“嬷嬷先去后面的沈家马车坐一坐。”
    林嬷嬷看了看沈梦真，见她点头，才出了马车。
    张悌看着沈梦真哭红的眼，冷笑道：“今日你与他就算是缘尽了，日后还请沈大人多想想黎明百姓，也能如今日这般顾全大局。”
    “不劳张大宫人操心。不知日后国泰民安之时，世人可会铭记张大宫人的恩惠？”沈梦真哑着嗓音，幽幽道：“只是张大宫人就如此无私，为了苍生能放下家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