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134章 狠绝 中

    “哼，想不到你这半年也不过是白活一场。老身原还以为你是个厉害的角色，原来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沈刘氏懒得再看，直接闭上眼，悠悠道：“这世间最靠不住的就是情，不论是母子情还是男女之情，就连手帕之交，同窗之谊也不过是虚妄。”
    “老身原以为云裳之死能让你看清这点，却不想你仍是执迷不悟。如此感情用事，怎么保沈家一世荣宠？”
    “还是说，你虽口中将云裳视为亲人，实则庆幸有她替你挡了一劫？”
    “赵姨娘明着看是为了护你而找了云裳做替死鬼，暗处不过是为了日后卖你个人情，与你联手除去张氏，好一人做大。”
    沈刘氏冷笑了几声，“而你，却被过往情义牵绊。你早知赵姨娘有鬼，却仍是放她生路。若说云裳是死于赵姨娘的狠辣，那你沈梦真绝对也难逃干系！”
    “所以老身劝你，若与人斗，最好有一招制敌决心与证据，否则，单凭一个情字，你只会害死更多的人，包括顾长安！”
    沈梦真点了点头，沈刘氏不愧是云西刘家的后人。前世，倒也是这番光景，只不过那时，诚如沈刘氏所说，赵姨娘的确因此一飞冲天，由妾到妻。
    “祖母教训的极是，梦真自当铭记在心。”沈梦真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朱红色的皮面映衬着沈刘氏瞬间狰狞的脸。
    “你怎的会有这样东西！”沈刘氏毕竟历经风雨，联想起之前张瑞德翻脸无情的模样，她冷笑一声，“老身就说那张家竖子怎地突然敢于老身叫板，原来是与你勾结一气。”
    沈梦真摇了摇头，也笑了，“祖母过誉了，梦真有多少斤两，祖母还不知么。良禽择木而栖，张大人不过是为了功名利禄，这册子文帝已然看过，不然也不会让梦真拿了这虎型扳指来与祖母谈判。”
    “好一个良禽，是老身小看了这齐家幼主，更小看了他对你的情意。”沈刘氏自知大势已去，她目光松动，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母亲缘何亡故？”
    沈梦真紧盯着沈刘氏手中旧帕，神情却是从容不迫。
    “你母亲？”沈刘氏缓缓靠在案桌，眼中似有光华，“她错就错在是郭家女，还叫做心蕊。你既然拿到了这本册子，想必也知道老身与沈家、郭家那些旧事。”
    “就因为这样？”沈梦真不比前世的懵懂，她两世为人，权谋不敢说玩于鼓掌，但也是知晓的。
    单凭姓氏与闺名就能让沈刘氏起了杀意，怎么想都太过简单，以她认识的沈刘氏，绝非如此乱来之人。况且云西刘家没落，郭家却如日中天。沈刘氏要是毫无理由动了郭氏，郭家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祖母何苦再遮掩，这一世还不觉苦么？”沈梦真想起前世张氏说过的知秋院秘密，意有所指抛出两句。
    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如意？
    这话没错，但沈梦真现在面上只有十四岁，这番话由她口中说出，总是多了几分强作愁的姿态。
    沈刘氏摇了摇头，苦笑道：“他虽不喜我，但我却无法停止。答应过他的事，我从不敢有所差池。”
    一个我字，道出了多少卑微与辛酸。
    沈梦真心底一抽，仍是冷着心肠引沈刘氏入局，“可他却仍是把这本该属于你的地方改做了知秋院，知秋，知秋，春秋永不见，既知秋，便舍春。”
    “呵，你果真下足了功夫。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秋，却不只是风月。它关系着郭、刘、沈三家命运。而如今，老身已然太累，这个秘密也是时候重新找个守护之人。”
    “你若能舍弃与顾九之情，老身便和盘托出，沈家上下从此就托付于你，如何？”
    沈刘氏与沈梦真，两双眼冷淡地相互较量，沈梦真嘴角一斜，反问道：“祖母明知是个自私之人，又怎么可能力保沈家上下？”
    “老身赌的，也不过是你的父女情。”沈刘氏眼角渐渐有了细纹，收回目光，悠悠吃起了剥好的核桃仁。
    先苦后甜，多像人生，又多幸运。
    很多人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
    “怎么？顾九与你父亲，你难以取舍？”沈刘氏把玩着手中的旧帕子，慢慢有了困意，“你不够狠，这两个人怕是最后都会因你迟疑而死。”
    “祖母何须激将，父亲也好，顾九也好，我都不会放弃。祖母既然不愿说，那梦真就当自己没听过此事，刘家已灭，沈家与郭家却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旧事所牵连。”
    沈梦真把册子放入怀中，缓缓起身，压低了声音，“祖母便是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今日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祖母既然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梦真不孝。”
    她一脸肃穆，轻轻走到沈刘氏面前，伸手打碎了案桌上的茶碗，与沈刘氏一起摔倒在榻上，“就像祖母说的，文帝对我有情，他终会信我。”
    暗卫应声破窗而入，沈刘氏一双眼瞪得老大，怒道：“你休想颠倒是非。”
    沈梦真再抬头，额角已然有鲜血渗出，她背对暗卫，目光阴冷，语调却是异常的凄楚，“祖母，你为何还是冥顽不灵，陛下答应过梦真，只要您供出主谋，便可饶您一命。如今，梦真也是保不得你了。”
    “好一个沈梦真，是老身小看了你！”沈刘氏拼尽全力朝着沈梦真方向扑了过去，却被其中一名暗卫一剑穿胸，沈刘氏怒视着沈梦真，却再没有开口。
    云西刘家，彻底消失了。
    依照文帝的心性，下一步便是沈家与郭家。
    沈梦真由着哭喊着进来的秋兰搀扶起身，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似乎只有那一条路能保全所有人。
    今日沈府接连失了两条人命，沈辞便是醒来，也绝对不会再原谅沈梦真。
    沈梦真缓缓抬手，掌中握着的赫然是刚刚沈刘氏一直紧握的旧帕，再多恩怨，到头来也不过人死灯灭，无迹无踪。
    永兴元年，看来真的是沈府的凶年。